两人从保安亭门卫大爷那里,得到了齐威的详细地址,便按着门牌号去找,一路走来的肮脏凌乱和拥挤,让习惯了高品质生活的两人均有点不适应。
陆离时不时偷瞄一眼李雅彤铁青的脸色,暗自忖度着要不要劝她打道回府,要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完全可以代劳,看见她浑身不自在,他也跟着难受。
“终于到了。”
又经过一栋单元楼,李雅彤终于看见了苦苦寻觅的门牌号,只是抬头看着十层楼的高度,心里就有点发憷,没有电梯的旧式楼房,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楼梯,她可是穿着高跟鞋啊,要不要这么不走运。
门卫大爷说齐威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一直一个人住在顶楼,也不和什么人来往,先前一直是早出晚归的找工作,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不见他下楼来……
李雅彤听后,一路上沉默不语,她知道齐威自幼在贫困的家庭里长大,生活条件一定不怎么好,幼年时几次辍学,耽误到去年二十五岁了才读完大专,混了个普普通通的文凭,而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他,想要在一线城市立足,几乎是难于上青天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贫困潦倒成这个样子,居住的坏境简直惨不忍睹,单元楼的楼道里堆满了生活垃圾,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清理过了,发出阵阵恶臭。
李雅彤捂着鼻子一层一层往上爬,爬到一半高度时,不得不停下来,双手叉腰急促地喘着气,而陆离则紧紧跟在她身后,眼见心疼。
“雅彤,你要是不嫌弃,我背你上去吧。”
陆离见不得她辛苦,可是深知她秉性的他,又不能说直接打个电话叫齐威出来,找个干净舒适的地方坐下慢慢谈,因为他很清楚,她和齐威的身世错位,导致齐威二十六年的不幸和贫穷,她心里其实是充满了愧疚的,所以才会想要亲自登门和齐威说清楚,诚诚恳恳的道个歉。
“不用了,累一点我心里也好受点。”李雅彤微微喘着气,语气却十分倔强,这让尾随其后的陆离很是无奈,只能在后面推着她走,以减轻她的劳累。
后腰传来的异样,使李雅彤的表情微微不自然,可是当下也不好拒绝,特别是在她累到喘气的时候。
两个人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奇怪姿势,慢悠悠地走上了十楼,却见齐威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倒在自家门口。
李雅彤见状,赶紧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唤道:“齐威,你怎么了,快醒醒。”
陆离半蹲着,不着痕迹地把齐威拉到自己这边来,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浓重的酒味,波澜不兴地说:“可能是酒精过量中毒,要么就是低血糖晕过去了。”
“啊?”李雅彤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也发现了堆在门口的方便面包装袋和酒瓶,心中一转,有了计较。
“学长,我们还是先把他送到医院吧,他再这样子下去,离死也不远了。”
陆离点了点头,随即把齐威背在背上,沿着来时的路又下去……
两人把齐威往医院一送,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说是饮食不当造成的胃出血,需要尽快安排手术。
闻言,李雅彤气急了一番,扫了一眼已经安置在病床上的齐威,顿时觉得头疼,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居然又整出这么一码事来。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手术还要尽快做,这种病拖不得。”
李雅彤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陆离见状,只好将医生请出了病房,并说道:“家属我们马上去联系,请你们医院这边先稳住他的病情。”
“那好,胃出血这种病可大可小,你们可要抓紧时间啊。”
“是是,您先去忙吧。”
“……”
陆离回到病房,而李雅彤正要离开。
“怎么了?”陆离一把拉住李雅彤的手。
“我去打电话,叫爸妈过来,属于齐威的东西,我一刻也不能自私的占有了,我心里过意不去。”李雅彤面无表情地说着,眼底深处依然清晰可见一抹浓厚的忧伤和不舍。
陆离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松开她的手,缓缓开口道:“你真的能做到吗?亲自对叔叔阿姨说出真相,你真的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霸占了他的父母二十六年了,知道真相后,我没有一刻不想让他回归原位,该还的我不想欠着。”
李雅彤越说越激动,肩头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眼角泪光闪烁,心里闷着疼,那是她叫了二十六年的父母,现在却知道那不过是人生的一场错位,时间到了,终归是要各归其位。
她装做若无其事的去找齐威坦白,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先道歉求得谅解,就算以后李父李母知道了她是抱错的,也不至于怨恨她。
“哎……”陆离长长的叹了一声,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雅彤,我去联系叔叔阿姨,我来告诉他们真相,我会让他们和齐威相认,他们不会怪你怨你的,你就不要再为这事烦恼了。”
话落,李雅彤正不知该如何选择时,身后病床上不知何时醒过来的齐威,撑起上半身,对着李雅彤的背影,开口唤了声:“雅彤,是你?”
一句话,让李雅彤的背瞬间僵了一僵,缓缓回过头,见他正平静地望着她,心下顿时不知所措,慌乱中,丢下一句抱歉,夺门而逃。
真是高估自己了,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风浪,面对他时,一定是很镇定从容,临危不乱的。
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当年占了他的位置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可是如今,她总是觉得自己愧欠了他,对不起李父李母,让他们真正的孩子辛苦了那么多年,而自己却鸠占鹊巢,还那么心安理得。
思绪翻涌,心里乱的一趟糊涂,低着头一阵乱撞,却一个不慎,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急忙道歉的李雅彤,正要后退,却突然被前方的人拉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你这人怎么……”正挣扎着,突然感觉到这个怀抱异常熟悉,对方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青草香,让人一瞬间就感到心安,和苏锦戈一样。
苏锦戈……锦戈……
李雅彤愕然抬起头,见到的果然是苏锦戈,而苏锦戈正皱着眉,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语气略带责备道:“蒙头就乱闯,还好我来的及时,要是你一个不慎撞到坏人和色狼什么的,我可就亏大了。”
李雅彤瘪着一张小嘴,瞪了他一会儿,心里的阴霾顷刻间散了,把头埋回他的胸膛,嘀咕道:“泪水遮了视线,没看清嘛。”
“你呀,什么事都瞒着我,小坏蛋。”苏锦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极了。
“走吧,回家了,趁我去上班偷偷溜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啊?”
“陆离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你情绪不太稳定,让我把你带回家看着。”
“什么,学长居然告状,太没义气了,以后出门不叫上他了。”
“……”
两人相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中,陆离站在窗前许久,久到齐威忍不住叫他,才回过神来。
“陆离先生,雅彤她是不是心结解不开?其实我真心很希望,多她这么一个姐姐的。”
齐威目光清澈,态度很是真诚,其实他从来没有怪过李雅彤,当年的事并不是她的错,而且因为宋微微的事,他这段时间被情伤折磨的心灰意冷,醉生梦死,在他昏倒在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是李雅彤救了他,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感动,她能来那种地方看她,着实让他震惊。
“她就是太笨,死钻牛角尖,明明没有人怪她,她偏偏给自己套上那么多枷锁。”
陆离宠溺的语气,让病床上的齐威一愣,李雅彤的丈夫是苏锦戈,宋微微爱着苏锦戈,莫非陆离也爱着李雅彤,果然缘分这种事,剪不断理还乱……
齐威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但是也在他的坚持下,众人并没有把身世错位的真相告诉李父李母。
用齐威的话来说,就是他现在身体不好,免得两个老人知道真相后担心,而且谁也没想好,该怎么去跟李父李母坦白这件事。
李雅彤不想也不敢去面对李父李母,于是成天躲在苏锦戈怀里装睡,而陆离原先是打算去解决这事的,却又被苏锦戈制止,理由很正当,陆离你一个外人,管我们家的家事不太合适,要出头也是我这个做女婿的来……
于是,陆离被苏锦戈一句话呛得不出声了,在暗地里恨恨磨牙,该死的苏锦戈,一刻不在我面前宣告你对李雅彤的所有权,就会死嘛?
而谁去向李父李母坦白,齐威和李雅彤身世错位的事,就在一阵你推我揽中,被搁置了下来,直到齐威出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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