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雅彤哭红了眼,跪在地上不停叫唤着陆离的名字,苏锦戈心中一痛,解开了陆离身上的麻绳,便俯下身,伸手探了探陆离的颈脖动脉,摸到还有跳动,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就好!
要是陆离死在这里,雅彤肯定会觉得,陆离是因为她才死在这个荒凉的异国他乡,她欠他一辈子的情,日日内疚,一辈子就把他放在心里,念念不忘,就如死在耶路撒冷的周俊然一样。
苏锦戈起身,抬眸望着已经蔓延过来的大火,俊眉一皱,绕步走到李雅彤身旁,把她拉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陆离还没死,但是火已经烧过来了,再不走的话,我们三个很快就会被火烧死在这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雅彤抬手往脸上胡乱一抹,伸手探探陆离的鼻前,果然还有气,没死就好!
之前匆匆赶来,见到陆离那被折磨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模样,怎么叫唤他都没反应,以为自己来晚了,没去查看生理特征便以为他已经死了,现在知道他没死,依着他那般重的伤势,就算最后他们没被火烧死,他也活不了多久,这样一想,心中顿时一急,于是对苏锦戈说道:“那我们赶快走!”
在李雅彤的帮扶下,苏锦戈将重伤昏迷的陆离放在背上,三个人速度地穿越火海中,唯一一条能走人的通道,不一会儿便出了村口。
“雅彤,这么大的火说不定会引来其他的部落野人,我们还是马上离开这里为上策。”
李雅彤点了点头,担忧地扫了一眼苏锦戈背上的陆离,可是犹豫不到一秒,便走到之前潜伏的护栏下,拎起两个包,跟着苏锦戈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丛林中赶。
因为陆离的伤势太重,苏锦戈不敢走太快,当爬上之前让苏昂独自留下的山坡时,天边已经蒙蒙亮。
苏昂坐在树下,一夜没有合眼,夜里见食人族枪声落大火起,知道是李雅彤和苏锦戈已经动手了,更是担心不已,小小的身子在夜色中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贸然跑下去,因为他们临走前都很清楚的告诉过他,绝对不能乱跑,要乖乖等他们回来……
而且,对于食人族,他是害怕的,他的村落每年都会有人在打猎的时候不经意间跨过界,被食人族用箭射死或是活捉,然后残忍的被刀砍成一块一块,再煮着吃掉,
村落里年长的长老从小就告诫他们,千万不要越过山头,见到食人族要马上跑,要是跑不掉就用刀和箭自杀,千万不要被活捉。
苏锦戈背着陆离出现在苏昂面前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妈妈!爸爸!”
苏昂一见李雅彤和苏锦戈平安回来,特别高兴,在心里默默练习了很多遍,但还不太熟稔的称呼便脱口而出,欢快地冲到两人的脚下,可是见苏锦戈还背着一个人,李雅彤脸色也不太好,便又不太敢说话了。
苏昂生硬的呼声,让李雅彤这一路低沉的心绪动了动,低着头,正好看见苏昂憔悴的笑脸,心中一阵动容。
这孩子也是担心他们,然后一夜没合眼,于是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说道:“爸爸妈妈回来了,苏昂不用担心,现在自己去一边睡觉,爸爸妈妈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苏昂很聪明,悟性也比一般的小孩子高出许多,经过李雅彤和苏锦戈一段时间的用心教导,再加上自身的耳闻目染,对于中文已经能听懂一些了,现在见李雅彤这么说,便很乖巧地点点头,走到身后的树下,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不说,生怕吵到他们。
苏锦戈把陆离渐渐冷却的身体放在地上,他毫无血色的面孔,仿佛正在告诉救他的人,他马上就要死了。
“雅彤,去捡柴火生个火,尽快烧点热水。”
“嗯,马上去。”
“还是等等吧,雅彤,先把我的背包拿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哦,好!”
李雅彤动作麻利地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好在当初进丛林前,苏锦戈谨慎,准备了一些应急药品和用具。
“给我打两个手电,我来清理他的伤口。”
“嗯……”
李雅彤给苏锦戈打着两个手电,一动不敢动,害怕光线一晃影响到苏锦戈救人,而此时的苏锦戈则满脸严肃,一丝不苟地用剪刀剪开陆离身上的衣服,只是有些地方,衣服和血肉已经粘在一起,看得人触目惊心。
苏锦戈稳了稳心神,手一动,连着血肉将衣服剪开去,只一眼,呼吸一顿,便看清他中了枪伤。
伤口已经感染,组织溃烂,他们没有带麻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酒精将小刀消过毒,再将腐肉刮去,用镊子将子弹取出来,再将伤口缝合,好在苏锦戈为了防止路途中衣物被荆棘藤蔓刮破,特意还准备了针线,没想到一路上他们平平安安,针线用不上,为此李雅彤还特意取笑他,忧患意识太过头了,只是没料到,此时正好派上大用场。
伤口缝合的过程中,很是血腥残忍,虽然没有麻醉药,但是好在陆离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并不会感觉到太过剧烈的疼痛。
忽然,正埋头做事的苏锦戈,感觉到有一颗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了他的脸上,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回头看,他知道,是身后的李雅彤忍不住哭了,其实他看见陆离的惨样,心里也是很不好受。
陆离身上相似感染的枪伤有六处,都清理好了之后,本就苍白如纸的脸就更没人样了,体温很低,但好歹还有脉搏和呼吸,苏锦戈心里不由地舒了一口气,累得跌坐在地上,而李雅彤早已经泪流满面。
此时,天已经大亮,丛林里充斥着各种鸟叫声,李雅彤起身,回过神,想起该去拾点木柴生个火,却见本应该早就找地方睡觉的苏昂,抱着一捆长长短短的木柴,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苏昂!”
李雅彤赶紧迎上去,将苏昂手里的木柴接了过来,这孩子,一夜没合眼,知道他们需要木柴,还帮她去找了来,也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
丛林潮湿,清晨的雾气很重,升了火之后,李雅彤便唤苏昂过来,坐在火边烤烤沾在衣服上的雾水,还不断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陆离的身体,而苏锦戈很难得的,心甘情愿让李雅彤和陆离靠的那么近。
陆离的伤势很重,伤口虽然处理好了,但是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体温在慢慢回升,但是重伤的病人都会面临一个高烧不退的问题,陆离能不能挺的过去还很难说!
“陆离,你一定要好起来!”
一夜都处于紧张状态下的李雅彤,连声音都是嘶哑的,在苏锦戈的命令中,简单地给自己清理了一下,接着吃了点干粮,便靠在火堆旁,依偎着苏昂疲惫地睡去。
而更加疲惫的苏锦戈,则是完全靠顽强的毅力在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一方面要时刻注意着陆离的情况,一方面要观察周围的环境。
昨夜那一把大火,清晨已经渐渐熄灭,虽然烧了一点村子旁边的森林,但火势也没怎么蔓延开来,只是食人族的村子已经完全被烧没了。
现在,他倒是担心会不会有其他的野人部落,因为昨夜那一把火,便跑过来查探个究竟,那样的话,他们可就麻烦了,陆离伤重不能移动,苏昂没有战斗力,他和李雅彤经过一夜的战斗,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是,苏锦戈不知道的是,食人族部落是这一片丛林里的老大,其他野人部落只会避开他远远的,免得被吃掉。起火而已,何况,每个部落之间隔的又远,他们才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闲心敢过来查看。
虽然睡得极不安稳,李雅彤也还是在傍晚的时候才醒来,苏锦戈和苏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四处张望也不见人影,陆离睡相安稳,呼吸匀称,也没有发高烧,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而且身上已经被苏锦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睡醒之后,见身边的人安好,李雅彤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肚子便适时咕咕叫了起来,早上的时候心情不好,只是囫囵吞枣吃了几块压缩饼干,现在饿了,真是心酸。
“锦戈,苏昂……”
李雅彤往后面的丛林走了一段路,扯着嗓子喊着不知去了哪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走停停,没见着人,却不经意间看见了一只老鼠般大小的鼠狐猴。
“这地方,居然会有这种小东西存在,好神奇啊!”
李雅彤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只攀在树枝上的鼠狐猴,刚作势要扑过去一把抓住,却突然被人抱住了腰,且鼠狐猴听见这边的动作,一惊,便迅速地顺着树枝窜到树上,一溜烟便没了眼。
“我的猴子!”
李雅彤一声鬼嚎,回头恶狠狠地一瞪紧紧抱着她的小人儿,低吼道:“苏昂,你给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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