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休劝道:“尽孝要趁早,趁你爷爷现在身体还可以,我们更应该多去看看他,别跟我似的,后悔以前没多回去看我奶奶。”
李汤霓想了想:“你说得对,走吧。”
李开山见到他们,喜出望外,忙叫警卫员小张准备饭菜:“你们不是说不来了吗?我什么都没准备。”
曲南休望着健康的李爷爷,想到后来他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成为植物人的样子,真是百感交集。
于是对小张说:“我们带了‘天福号’酱肘子,麻烦你再随便下个面条就行了。吃饭不重要,我们是来陪爷爷说说话的。”
李汤霓问:“爷爷,当年你们是怎么过鸭绿江的?
“游过去的,我们的马也游过去,军马都会游泳的。”
李汤霓说:“哦,比我都强......”
“人和马能放一块儿比嘛,”曲南休又问李爷爷,“听说您年轻的时候烟瘾挺大,在朝鲜战场上能抽烟吗?”
“晚上是不能抽烟的,怕被敌人发现,不过我有个绝招,”李开山调皮地挤了挤眼,“我在土里刨个小坑,在坑里抽完了埋上就行。”
李开山还说,当年行军打仗的时候,晚上常常和战友一起睡在朝鲜老乡的通炕上,经常有朝鲜姑娘夜间拉他或者拉战友的被子,把他们叫出去。
姑娘们准备了朝鲜男人的衣服,只要你愿意脱下军装,换上姑娘们准备好的朝鲜男人的便装,跟着姑娘悄悄溜上山,你就成朝鲜姑爷了。在志愿兵这边,你会被列入失踪人员名单。
朝鲜姑娘都是大眼睛,圆圆的脸,高个子,长辫子,很漂亮,后来跟自己老伴说起这段往事,老伴还吃醋来着。
李爷爷就像一座宝藏,肚子里装着许多打仗的故事,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就这样,大家享受了一整日的天伦之乐,而这样的乐趣其实是过一天少一天的。
离开的时候,曲南休私下对小张说:“如果首长有什么地方感觉不舒服,麻烦马上叫车送医院,千万别等也别犹豫,虚惊一场总好过......”
他觉得直接说将来会中风的事情,别人肯定觉得太唐突,好像咒人家似的,不如笼统地嘱咐一下好了。
小张说:“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曲南休很惊讶地将这几日又重新过了一遍,不同的是,他已知道每件事情的结果。即便如此,他还是更加竭尽全力。
他知道同事小胖几天后将要得肠胃炎去医院打点滴,因为吃了奇辣无比的水煮鱼,同时喝了冰可乐。
于是到了那天晚上,小胖说下班后要跟大学同学去吃饭,曲南休说啥也不让。
既然自己到时不在现场,无法阻止他点水煮鱼和可乐,那么不如防患于未然。
曲南休死活拉着小胖去看电影,小胖觉得很奇怪:“小曲,你今天是咋了?我都跟你说了我约了同学,怎么能不去呢?”
曲南休硬着头皮说:“要不然,带我去认识认识你同学吧,今天我请客。”
小胖扶额,表示非常地不理解。
但曲南休还是厚着脸皮去了,跟在座的说他请客,但唯一的要求是不点水煮鱼或别的辣的东西,因为自己对辣椒过敏......
那餐之后,小胖安然无恙,但是一直觉得小曲怪怪的,什么时候变得自私起来了?你不能吃辣,凭什么也不许别人吃啊?
曲南休不介意,只要能保护朋友,就算被误解也没什么。
一转眼,李汤霓接到爸爸电话说,爷爷身体不舒服住院了。
曲南休提心吊胆陪着一同赶到医院,还好并不是ICU,而是普通疗养病房,房间宽敞,阳光灿烂。
李爷爷正坐在床上捧着收音机听相声,听到开怀处,还哈哈大笑,时不时还跟进来给他拿药的小护士调侃几句。
小张告诉李云河和李汤霓:“首长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说有点不舒服,我就坚持送他来医院了。医生说幸亏送得及时,要不然有脑中风的危险,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调养个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一家人对小张感激不尽。
曲南休在旁边暗自唏嘘,眼前一幕与原本的炼狱48小时,真是天壤之别啊!罗教授,你真牛!
“叫我干嘛?”
“啊?”
曲南休一回头,罗教授笑呵呵地站在身后!再环顾四周,竟然又回到了秘密实验室里!
“我怎么回来的?”
“小曲,二代后悔药,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不过,这就完了?”
“啊,药效持续得还是短点儿,等我再加把劲儿的。还想试试别的吗?”
曲南休想了想,问了个相当无厘头的问题:“我可以回到别人后悔的事情里去吗?”
没想到罗教授回答:“原则上是可以的,但是我也没尝试过。说来听听。”
“李汤霓的亲生父母,在生下双胞胎姐妹之后,因为经济困难,选择让别人领养。后来他们一直很后悔,她生母还因此大病一场,再不能说话了。”
“我懂了。”罗人雁指着一红一紫两颗药丸说:“心里想着那件事情,同时服下这两粒。”
曲南休照办,满口花香。
教授的脸和面前的一切,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等能够再次看清周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座条件很不怎么样的医院里。看人们的衣着,应该是二十多年前了。
紧挨着他就是一间病房的门,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好像还有大人的哭泣声。
门上有块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他忍不住朝里望了望,顿时呆住了!
里面有好几张简陋的病床,住的全是新妈妈。
只不过,其它床位跟前都是围着很多亲友,各个喜气洋洋,只有坐在最靠墙的那张病床上的女人在哭,也只有她的床前最冷清,一共只站了一个人。
那女人正是年轻时的严嫂,不用说,旁边拄着双拐的正是严叔。
只见严嫂一手抱着一个婴儿,亲了这个亲那个,哪个都不舍得放下。
严叔在旁边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一样舍不得,可是我一个人的薪水少得可怜,说不定哪天就也失业了,咱们哪有能力把她们养大?”
严嫂不说话,只是哭。
严叔又劝道:“我看那位在部队里当官的李先生,人很可靠,他可是咱们的贵人,孩子交给他,一定能过上安稳日子的,总比跟着咱们吃苦受累强,对不?”
“不对!”
看到这里,曲南休忍不住推门闯进去,幸好那家小医院管理没那么严格,什么人都可以进病房。
他径直朝窗边的床位走去。
严叔严嫂都很吃惊:“你是谁?”
“我是......”
曲南休一时语塞,还真不好介绍自己。他想了想说:“我是李开山先生的朋友,过来看看孩子。”
“哦!”
他们顿时对曲南休防备全无。
小曲说:“我能抱抱孩子吗?”
“可以。”
“哪一个是姐姐?”
“这一个。”
严嫂把左手的孩子小心地递给他。
此刻曲南休怀中抱着的,就是二十多年后自己的女朋友李汤霓。
说也奇怪,本来哭着的娃娃,到了他臂弯里忽然安静了,眨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他看,眉眼惹人喜爱极了,真和长大以后的李汤霓有好几份相似。
曲南休心中弥漫起一种奇异的温柔。
他又看了看另一个婴儿,同样眉清目秀。可惜这孩子将活不过六岁。
曲南休尝试劝道:“这么小的孩子,养活起来还花不了多少钱,如果吃不起奶粉,也就是一口米汤的事。你们确定要把亲生骨肉送给别人么?以后会不会后悔?”
严嫂哽咽着说:“我一定会的。”
这还是曲南休头一次听见她的嗓音,很动听,和李汤霓那么相像,果然是一对母女。
严叔却说:“只要孩子过得好,我就不会。再说那位李开山先生看着是个好人,一来就把军官证什么的,都给我们出示了。他自己的儿媳不能生育,我相信他一定会对领养的孩子好的。”
这倒提醒曲南休了。
李汤霓日后和爷爷感情那么深厚,如果此刻自己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也就不会有将来那段动人的祖孙情了。这对于李汤霓和爷爷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他忽然悟到一件事,就是凡事分两面,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要看对谁而言。
如果一件“坏事”被改写了,却不能保证日后就一定是好的结局。
就比如荆轲是位勇士,他的死很悲壮,一定会有人为他哭;但如果历史改写,秦始皇真的被他刺死了,也许就没有未来的六国统一。
因果本来就是不断变换的。
“教授,我该怎么办?”
罗人雁神一般及时出现在眼前,曲南休又回到了秘密实验室里。
“凉拌,你现在该起床了。”
“起床?”
曲南休一愣,果然听到了熟悉的闹钟声。
他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窗外已经东方发白,台灯还开着,面前的书本还摊着。
原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的二代后悔药只是个梦啊!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怅然若失。因为现实是,李爷爷还躺在医院里。
一种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要怎么样才能让李爷爷醒过来呢?
(注:本文朝鲜战场部分改编自网络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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