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玛走到楼道拐弯处,遇见刘阿姨正在擦洗楼梯扶手。她笑着打招呼:“刘阿姨,还没下班啊。”
刘阿姨就住在大理古城,本来客栈里包吃包住,但她和张旗胜商量,把吃住补贴折算成了工资。
刘阿姨看见青玛,十分亲切。“哎呀,是青玛啊,还没呢,把楼道卫生打扫完就走。”
青玛好奇地问:“楼道是一天打扫两次么?我记得你是早上打扫吧。”
“就早上一次,明天家里有点事情,可能来客栈都下午了吧。这不,我跟老板说了,今天做了明天晚点过来。”
“哦,这样啊。那你慢慢忙,我先回房间了。”
青玛向二楼走去,刚走几步又被刘阿姨叫住。她探身望一眼餐厅那边,接着压低嗓门对青玛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讲。”
青玛:“没事,你说吧。”
“告诉你一个秘密。”为了更好地交流,刘阿姨往上走两步台阶,小声对青玛说:“以前石陨的房间从来都是黑漆漆一片,窗户窗帘一年到头都关个严严实实。上次自从你给他把窗户打开后,我发现他就习惯敞着了。”
“哦,挺好的啊,房间本来就要通通气嘛,这样对身体有好处。”
“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啊……”刘阿姨想了想,不知道怎么措辞,后来干脆开门见山地说:“石陨这孩子中意你,知道不?”
青玛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阿姨,就通过这个说明不了什么的。或许……他是真的觉得开窗透气比较好,就改了以前的坏习惯。”
“不止这件事。起码有两次吧,我在走廊上打扫卫生,石陨坐在凳子上看着手机发呆,我心想这孩子看啥这么出神呢,出于好奇我就偷偷过去瞄了一眼,原来是看你的手机号。”
青玛笑:“他可能想打电话追回手串,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吧。”
刘阿姨摇头,坚定地说道:“不是不是,要给你打电话直接拨过去就是了。就他那心不在焉的神态,我一个过来人,还瞧不出些名堂来么?他啊,就是心里有你。”
青玛:“……”
刘阿姨:“青玛,酒吧的事我也听说了,看得出来你也喜欢石陨。我就觉着吧,石陨这孩子其实挺苦的,虽然他家里的事我们外人只知道个大概,但他肯定不好过。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一条死胡同里不愿走出来,需要人去引导。如果你真对他有心,就主动些。”
另一边。张旗胜不声不响地走进厨房,屁股靠在洗碗池转角的灶台上,双手抱胸,默默看着石陨做事。
石陨没看就知道是他,淡淡地说了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这些年来,张旗胜早已习惯石陨说话的方式,耳朵也自然而然地过滤掉语句里带有的感*彩,这句话听起来就和平日里问吃没吃饭一样普通,所以张旗胜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他现在关心的是石陨和青玛两人的感情状况,那天在医院,他看见石陨吻了青玛,但事后两人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情侣,于是他就有些纳闷,想问个清楚。
当然,他不会提那天看到的事,这样显得很不厚道。
他迟疑片刻,谨慎地问:“石陨,你觉得青玛这人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石陨故意吊人胃口,不给张旗胜搭话的机会。
“哎,你这人真是……”张旗胜十分扫兴,埋怨起来。
石陨想起吃饭的事,转身指责张旗胜,说:“我倒是要好好说道说道你呢,以后不要当着大家的面开青玛的玩笑,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脸皮薄,哪像你没羞没臊脸皮厚得跟树皮似的。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
张旗胜心里又炸了一颗闷雷,怪不是滋味儿。“怎么你和夏玲一个德行,动不动就拿年龄来刺激我,何况我有那么老么,咱俩不是同岁?”
年龄是硬伤,张旗胜好一阵没有说话。
这些年开客栈,他一天天变老,来住店的客人永远都是那么青春热血,看着自己和客人年龄差距越来越大,张旗胜都有点愤世嫉俗了。
但张旗胜自愈能力极强,消停一会儿又继续追问:“你和青玛这段日子相处,就没在她身上发现一些个优点啥的?”
“优点?什么优点?”
石陨把碗筷和盘子洗完,接着又开始洗锅,用手一摸发现边沿非常油腻,就又往里面倒了些洗洁精,然后从墙壁上取下钢丝球,用力擦洗。
张旗胜勾手指一一列举。“优点多了去了,人长得漂亮、性格好、有礼貌……对你也挺上心。说句实话,比夏玲好不知多少倍。”
石陨侧身看了张旗胜一眼,目光继续后移,看到门口时突然惊讶地睁大眼睛。
张旗胜以为是夏玲来了,头飞快转过去,发现门口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不由得拍了拍胸口,谢天谢地。
转身看到石陨坏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挥拳捶向石陨的肩膀。“你小子能不能别吓我!还真以为夏玲来了呢。”
石陨把锅里的脏水倒掉,放了些水清洗灶台上的碗筷。他慢悠悠地说道:“既然把人家夏玲说得那么一文不值,当初为啥又死乞白赖地追求人家。”
“当初就是觉得她有个性,特立独行,比那些唯唯诺诺的女生看起来顺眼呗。”张旗胜叹了口气,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现在呢,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这日子过得真他妈糟心,现如今这处境还真应了那句话。”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接着说:“我现在流的泪,就是当时脑子里进的水。”
石陨嘲讽地说道:“你脑子就一水库,啥时候缺过水。”
“你就可劲儿挤兑我吧,开心就好。”张旗胜思考片刻,接着又说:“不过话说回来,每次夏玲回娘家去探亲,我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很期待她快点回来,你说这说明啥?”
石陨:“说明你犯贱呗。”
这是自己给自己设套儿,然后又乖乖往里钻啊,张旗胜轻轻抽了自己两嘴巴,而后恍然大悟:“嘿,我说哥们儿,我问你的一个没答,最后倒扯我和夏玲身上来了。”
“你那么有倾诉欲,我就当成全你了。”石陨终于把所有餐具清洗完,倒过来沥了沥水,然后一一放进橱柜。
费尽心思问了这么久,到头来一无所获,张旗胜感觉自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见石陨用抹布擦拭灶台上的油污,进行最后一步的收尾工作,他只好悻悻地离开。
走之前撂了一句:“石陨,人得往前看,过去的人和事放在心里默默缅怀就是,不要让它们成为你追求幸福的阻力。”
*
青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一直回响起刘阿姨说的那些话。心情有些复杂,她打算到楼顶去透透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说石陨对她有意思,本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心里反而觉得有些不安呢,是不是自己对待这份感情太谨慎,甚至有些紧张过度了,所以才会害怕发生什么闪失,从而又回到原点。
上次医院接吻的事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石陨当时是看在她舍身相救的份上,情不自禁地吻了她,还是真的对她动心了呢?
但是那一次以后,他们的关系并没得到进一步发展。
张旗胜从厨房出来后,见胖子他们在中庭打牌,就拖了躺椅过去观战。抬头时看见青玛站在屋顶,挥手打了个招呼。
青玛看见后,连忙挥手回应。
不一会儿,青玛再次低头看向中庭,躺椅上没了人影。接着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在这干嘛呢?”
青玛转身微笑:“胜哥。”
“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怎么跑屋顶来了?”
“可能在医院睡太久,现在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不如上来欣赏一下古城的夜景。”
张旗胜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喊了一声:“青玛……”
青玛:“嗯?”
“告诉我,你喜欢石陨不?”
被一个关系算不上熟络的人这样一问,并且是突如其来,青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是不知怎么回答。
张旗胜说:“沉默的话,那就是喜欢了。”
“我跟你说吧,看得出来石陨也喜欢你。”他缓缓吐了口烟,半眯着眼看烟圈逐渐散开。“不过石陨这人经历的坎坷太多,以致于现在都没勇气去追求新的生活了。既然你们彼此倾心,为什么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试着交往呢。”
青玛鼓起勇气说:“我承认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他了,但是我不敢保证他像你说的那样,对我也有这心思。”
“放心,我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不然也不会一起走到今天。”张旗胜认真看着青玛,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算是给她鼓励,“黎珊的事你也听过了,石陨一直无法从她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但是他内心是极度渴望光明的,对感情也很专注认真,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主动一些。”
石陨把厨房卫生打扫完后,准备去酒吧里看一下,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照顾青玛,也不知道那里状况如何。走到中庭时,不经意地抬头,却刚好看到张旗胜把手搭在青玛肩膀上。
石陨想到张旗胜在厨房夸赞青玛的那些话,忍不住喊了一句:“张旗胜。”
张旗胜转身看向楼下,“怎么?”
石陨顿了顿说:“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去酒吧了。”
说完他就往前走,走几步又看向楼顶,交代青玛:“没事就早点回房间休息,楼顶风大。”
等石陨离开,张旗胜噗嗤一声笑出来。“看见没有?”
“什么?”
“他吃醋了。”
他去酒吧什么时候打过招呼?说楼顶风大,这楼上哪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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