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今往后再轻信男人的话,岂不是与痴傻无异?伊语淇,你不能在同一个地点再跌倒一次了!”
伊语淇漫踢着庸散的步子,如是告诫自己,不知不觉就到了杂志社的楼下,这是一幢毗邻外滩的写字楼,隶属郑氏集团旗下——华丽精致,高耸挺俊,立于其上,外滩之景尽收眼底。
如果不是舅舅的帮衬,以及歆瑶、婉玗同列股东的缘故,单是租赁一层就是笔不小的花销。
所以,她对舅妈郑戴莹向来“唯命是从”,不曾有半分顶撞,哪怕有时对表姐婉玗的专断也有不满,可能忍则忍,从不节外生枝。
“伊总编,来的挺早!”一声熟悉的叫唤,迎面来了位妖艳俊逸的男子。
他嘴角微翘,邪魅而俊美的脸面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还不待她开口,他又晃晃脑袋,佯装失落地说:“瞧着气色不错,害我白担心了!”
担心?周翰总爱说笑,没正经!
伊语淇心情不好,不想多说话,也不想搭理他,可一想到昨晚的事,她又担心他到处胡说,就说:“周主编,随我到办公室去,有工作交代!”
说着,就迈过他,径直走到电梯前。
周翰莞尔一笑,有些挑逗地说:“语淇姐,有悄悄话在这说就好了,还搞得神神秘秘的,你清楚的,我的想象力很丰富……”
话音未落,伊语淇双眸射出一道寒光,声音也变得很冷,“周主编,你再胡说,年终奖就不用奢想了!”
周翰很善攀谈,也向来讨喜,随口一句就化解了僵局,“唉,你说,我为何有种飞鸟尽良弓藏、矫兔死走狗烹的感觉?”
伊语淇转过身,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周主编,这里是公司!”
可周翰毫不在意,有些打趣地撩了撩衣袖,亮出一枚做工精细的手表,笑吟吟地指了指上面,“距离上班时间还差半小时!”
伊语淇拿他没办法,索性转往一侧,“如果你早来不是为了工作,还不如不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周翰没有迟到早退就是万幸了,像今天这么积极,实属罕见。
“还不是为了等某个人,可谁想那人非但不领情,还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以往这个时间,他正在被窝里补回笼觉,哪里遭过这罪。
虽然有抱怨,可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看到伊语淇一切如初,他还有点欣慰。
“你……”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周翰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确实不该把糟糕的情绪带给别人,毕竟人家也是好意,何况这么冷的天,人家还摸黑等她。
周翰和那个人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心里想着,她略感抱歉地看了看周翰,但看到他得意的神情,她又触电似得将视线移开,想说的话也生生咽进了肚里。
周翰的好意,她岂会不知,可理智告诉她不能“领情”,她现在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兔子,逮谁刺谁。
叮!
正说着,电梯落下,门缓缓打开,伊语淇抢先进去,周翰紧随其后。
选好楼层,她靠着扶壁玩起了手机,周翰则目视前方,陷入了沉思。
不过两秒钟,铁门合拢,电梯徐徐而动,两人不咋一声,沉默使得狭小的空间浮现出古怪的气氛。
她感觉有些压抑,门没完全张开,就钻了出去,“现在来我办公室!”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区跑。
无奈摇摇头,周翰快步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相比陌生多了点熟悉,相比亲近多了点疏离。
途经“副社长”办公室时,周翰明显一顿,接着眸光微动,问伊语淇,“嗳,你说这‘在水伊方’什么时候过来?我对他的身份着实好奇!他这保密工作真不是一般的好!”
“最近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随口应了句,她旋开锁,走进办公室,“在水伊方”一直是表姐婉玗在接洽,她对这事从不过问。
入了总编的雅阁,她就示意周翰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平常办公的地方,这不是彰显身份,只是希望离他远点,似乎隔着那张红木方桌更有安全感。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周翰竟毫无忌惮地坐在了他的躺椅上,一副要长久霸占的架势!
不仅如此,他还有点炫耀地说:“语淇姐,挺会享受的嘛。”
虽然没有洁癖,可她也不想别人染指她的床,哪怕只是躺椅!
微微皱了皱眉,眼神也多了几分凌厉,“昨天的事,不许到外乱讲!”
“什么事?”他故作不知,周翰很聪明,比一般人都聪明。
伊语淇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哪知周翰却诡异一笑,然后有些奸诈地看了她一眼,调侃道:“但经你一提醒,我貌似想起了什么……”
他有意将话音拉长,笑容愈发灿烂了,翘动的唇角也勾出一缕浅浅的印痕,有点得意,不,是很得意。
伊语淇凝眸端视他,等到他粗劣的表演再难维系深情的表演时,才说:“谢谢,改天请你吃饭,算是答谢!”
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就等你这话了,不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感觉自己被套路了,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希望这件事早点翻篇,“好!”择日不如撞日!
大事已定,伊语淇担心同事撞见会说闲话,所以,简单寒暄几句,就有送客之意了。
周翰知道她的顾虑,也很识趣,只是他还没走出门,房门就应声而开。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道伟岸挺拔的身影,那人气场十足,面目不善,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伊语淇只看那人一眼,就好像触电一样呆住了,心神也乱成一团搅扯的麻绳,越颤越乱得厉害。
那人确实气宇轩昂——裁制合体的西装搭衬有型的风衣,衬托出他挺拔英武的身形和沉稳自信的气韵;
古铜的肤色均匀细腻,映着俊朗深邃的五官,与高大壮硕的身材两相应照,无疑平添了许多性感与英气,他俨然就是人人向往的黑马王子。
“是你!”周翰最先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冷冽的目光把那人死死射定住。
没错,确实是他——蔺子衿!
竟然“阴魂不散”地寻来了这!
蔺子衿没有搭理周翰,只板着脸望着她,紧扣的眉宇间,不时散溢出霸道与凌厉的深味,也有着审视的情绪含在里面。
是在责怪她吗?还是来兴师问罪的?难道他就没有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吗?
“他的脸呢?!”
瞳孔微缩,伊语淇咬紧牙关,也顾不上仪态,恶狠狠地抓牢扶手与那人针锋相对,论气势,不落下风。
四目相视,隔空擦出了莫名的火花,雅阁也骤然转变了氛围,有种不好的情绪在暗地里蛰伏。
对视几秒,伊语淇的耐心也被消磨一空,冰冷的言语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要么离开,要么报警!”
先不论他昨晚的“轻薄”之罪,单是私闯“民宅”这桩罪,也足以被传进警察局喝茶了。
先礼后兵,伊语淇感觉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如果不是顾念往昔的情谊,她怎么会这么便宜他?
可蔺子衿并未领悟她的“用心良苦”,依然无动于衷,看起来很漠然,也很嚣张。
“蔺子衿!”
近乎是吼,既然他嚣横乖张,她自然不会再顾忌什么!
周翰的脸色也霎时转作清冷,多了几分戒备。
“周翰,叫保全上来!”伊语淇无奈放出了狠话。
这招对蔺子衿很受用,他漠然瞥了眼周翰,开口道:“等等。”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又拿出命令的口吻对她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像是通知!
单独?凭什么?
伊语淇冷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可蔺子衿并不在意,依然板着脸俯视她,自大的他最喜欢俯视人,尽管隔着老远也仍然感觉是“俯”,“你忘了……要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是他们当初热恋时的约定——不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也要给对方辩解、挽留的机会,哪怕当事人再无心维系这段感情,也要尽力做到有始有终!
他这是干什么?是要给这场所谓的爱情赋予毫无意义的结尾吗?还有这必要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就是这样的人,向来嘴硬,也一向心软。
可当他摆出竖直的“六”字型手势时,她的娇躯倏地一颤,冰冷的眼眸里也隐隐射出了迷离的眼波……
那大约是八九年前的事了,情境里的男女正各自伸出手掌摆弄着独特的造型,两人都有一定的艺术细胞,常人眼里简单的拉勾,也被他们巧妙地设计出优雅的姿态——三指握抵,小指相扣,诚心约守,拇指点头。
每对情侣都在爱情中保有一定的私密,他们也不例外,这个心心相印的环锁便是独属他们的小秘密,里面储存了他们太多的依依不舍,也封存了太多的甜美青涩。
尽管时隔数多年,那口诀式的甜言蜜语还时刻萦绕在心头,就恍如南柯一梦——梦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梦醒,浮生梦影,劳燕分飞,所谓伊人,在水伊方。
哪怕佳人犹在,也近在咫尺,咫尺天涯!
伊语淇并不清楚这简单的符号带给她怎样的冲击,也不知道回忆里的故事给了她怎样的触动,可毫无征兆的心跳加速,以及若即若离的窒闷感却是瞒不过自己的。
她无奈叹了口气,哪怕再嘴硬,也管不了自己的心啊,“周翰,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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