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那一瞬间,伊语淇一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她认为周翰在撒谎,就多半不会错。
所以,她盯着周翰的眼睛,很认真地问,“真是这样的吗?”
挑了挑眉,周翰反问:“不然呢?”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伊语淇微笑回他,“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无奈一笑,周翰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语淇姐,你没必要对我一直保持警惕。”
还不是你太可疑,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伊语淇腹诽道。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要积点德,“不是对你,是对所有人。”
她说话也算直接,因为她不喜欢模棱两可,这是个优点,她也一直这么认为。
有些玩味地笑了笑,“放心,我会成为那个特例。”
“你想多了。”
她像一个受了伤的刺猬,说话尖酸且不讲情面。
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周翰调侃道:“你知道的,学中文的人都爱联想和生发。”
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他的游刃有余未尝不是一种花心的表现。
“不不,我就不喜欢胡思乱想。”
伊语淇最终还是犹豫了,因为她无法判断周翰对她有什么企图,“回吧,这件事与你无关。”
“好。”
周翰知道她的脾气,她认准的事很难改变,所以,也没再多说。
点了点头,伊语淇独自向收银台走去,周翰无奈笑笑,快步跟上,顺手把玫瑰送进她的车篮里,笑说:“和我待在一起,我就要对你的开心负责。”怎么会没有关系?
没来由地嗔他一眼,心意她领了,但,“花钱我自己付。”
似乎早有预料,周翰耸耸肩,有些玩味地说:“我从未打算要买单,不是官大的请客吗?”
她是总编,而他只是主编,自然是她大。
周翰确实是一个很善攀谈的主儿,和他待在一起不会感到闷,尽管这种相处有些虚浮和不切实际,可气氛还算不错!
她没有搭腔,只抿着嘴浅浅一笑,脸上现出一派别样的娇矜以及一些走不到腮上便溢散了的梨窝清流。
很美,有种知性且独特的美!
谈笑间就把账结了,一切的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难怪很多人不开心的时候会选择消费!
这感觉很赞,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花钱买开心。
可在他们坐扶梯离开的时候,迎面来了一对“恩爱”的情侣,那男的有着伟岸的身影,古铜的肤色,五官棱角鲜明而深刻——紧扣的剑眉,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几相结合别有气韵,同时也不乏稳重沉着,就像庙宇里供奉的雕像,时时散溢着威震商场的王者气魄,具显威仪。
而那小女生——年轻!貌美!娇俏可爱!小鸟依人!
看清了来人,伊语淇像遭了天雷轰顶一样,两眼一黑,身子也凉了半截。
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混蛋!
蔺子衿!
这个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男人在时隔多年后再次出现,却没有丝毫惊喜,有的只是一把凭空而降的匕首,生生插进她的胸口。
有血沁出来,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阵阵剧痛——是她的心在滴血!
早在今天之前,她也想过无数个重逢的画面,可这样的再见却让她始料未及。
有点尴尬,一下就没了主意,她什么也不想,更来不及生气,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更尴尬的是,她躲无处躲,逃没地逃,又不心甘被人戏弄,只能扬起头与那混蛋对视起来。
输了什么,也不能输掉气场!这就是伊语淇!
四道火辣的目光凭空对撞,空气里一片肃杀氛围。
她原以为某人做了亏心事会经不住她目光的审视,但她错了,那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不仅没有丝毫愧疚,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嚣张,一如既往的嚣张!
以至于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就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移开目光,好像错都在她。
可背信弃义的人是他,不是吗?为什么自己会心虚?甚至有种挫败感?
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一腔怒火也悉数化作委屈在心中流转。
不知道为什么,鼻尖突然有些酸,眼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是眼泪吗?也太不争气了!
好吧,她承认自己败了,完全败给了他——一个负心的男人!
不,仅仅一瞬间她就清醒了过来,她没败,也不能败,母亲曾说过:做人不能让人看扁了。
但她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就咬着牙将余恨咽进肚里!
心里既狠又恨,恨不得当众抽他几个巴掌,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他,顺带把他虚伪负心的面具扯下来,给他难堪!
可真要做的时候却提不起丝毫力气,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无所谓了。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脑海里满满都是母亲的诫告,长辈的教诲总是在当下最显得贵重!
也恰在这个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护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揽,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了依凭,不由自主地向他靠了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犹获新生!
唯独不太好的就是,如此亲密的距离谁看了也会误会是,两个亲昵的情人在秀恩爱!
而这始作俑者不是别人,就是他——周翰!
唉......
她也不想这样,可没有办法,她管不了周翰。
何况她也不抵触,虽然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手段,但心里平衡多了。
反正就算是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她这样安慰自己。
仅仅几秒钟,她就像经历了世界上最痛苦的考验,煎熬焦灼,撕心裂肺,让人有过一次就不想经历第二次。
似乎察觉出她的异样,周翰轻咳一声挨近她,一边用奇怪的眼神媚视她,一边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挑逗,“貌似那个人的脸又黑了,比黑炭还黑!”话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狠得咬紧牙关,她恨不得让那人去死,又怎么会管那人有什么反应。
但冷静下来,多少还是有些窃喜,毕竟在刚刚那场博弈里,她未落下风,毕竟她用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她用了事实证明,没有他依然过得很好!
只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外人根本看不出,她也不想让人看出,她对那段愚蠢的过去有什么眷恋或不舍。
她确实很要强,无论工作还是感情,都不想落人一等!
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要忍着……而像撒娇博取同情之类的小女生手段?她真做不来!
嗡嗡!
电动扶梯时刻在运行,她与周翰下走,那俩人上行,擦肩而过,平行,却不相交!
谁都知道,今天的再见是再也不见!
只不过旧时情景历历在目,画面里相亲相爱的男女却早已变成了陌生人,简直是一种讽刺!
不,不仅仅是陌生人,就算用仇人来形容都不过分!
从今天开始,这个负心的男人和她再没有瓜葛,比仇人还不如!
几秒后,双脚落地,悬着的心也踏实着陆,短短几十米的距离,竟让她有种生死离别的感觉。
不自觉地撩撩头发,她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强颜欢笑,之后,近乎是以逃的速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直到江畔,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可莫名的情绪又偏偏跑出来作祟,恼恨、酸涩、苦楚以及委屈五味陈杂,混在一起,她几乎处在一种崩溃的边缘。
周翰尾随其后,拎着东西也不多嘴,直到她情绪渐渐稳定,才递来一瓶RIO,“一个渣男,不值得留恋。”他说。
“本来就没有留恋他,那种人不配浪费我的时间。”不配,确实不配,她咬咬牙。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一阵刺痛,眼眶也像这雾天,有雾瘴残波、浮萍翠藻揉碎在里面,再混着三分雨露,两缕秋风,一片月光,让伤心人更有些伤心了。
周翰绝顶聪明,虽然她并未言明,但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对,追我语淇姐的人从北京可以排到上海,那样的货色不值得一提。就算是我也能甩他三条街。”
是安慰吗?如果那个自大狂当初有周翰半分好,又怎么会有今天?
苦涩一笑,伊语淇眸中含泪,周翰不说还好,可经他一说,反而有些情难自抑,情绪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混成一团麻绳,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对!”
可话出口,鼻尖就有些酸苦,眼里的泪珠也在不争气地打着圈,好像随时会落下来。
生怕周翰看出什么异样,她赶忙转往一侧,顺手往嘴里灌了口酒,她平日只喝茶,今天算是破了例。
或许她不善饮酒,“浓烈”的酒气刚入肚,就呛出了几滴泪。
可她心里却舒服多了,毕竟眼泪没有为谁流,只是单纯的本能的被“呛”出来而已!
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也并不违心地擦拭眼泪!
可她终究不愿意别人看见她落泪,尽管周翰在这个过程中很绅士地保持着沉默,她还是感觉很硌应,“周翰,我想一人静静!”
这个时候她依然能够控制不哭,但绝不会长,那就只能先请周翰离开了。
没有犹豫,周翰很善解人意地说:“我正打算欣赏欣赏此处的月光!”
他多少知道她的性子,她既然说希望,那就是真的希望。
如果是其她人,或许能送一个肩膀,但对于语淇姐,他不想投机取巧。
因为,就算是争,他也要正大光明地赢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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