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语淇已然忘却了自个是以怎样的情绪辗转流离在上海的街头,那时,总归是坐起公交围着城市中心一遍遍地来回,无关乎起点也不在意目的,就好似一只失意的幽灵在黑夜时候对这个城市作最后一次的游离与诀别。
那时间天空也正稀稀落落飘洒着雨滴,心情也与这沉闷的气氛有格外的契合,是觉着整个外滩景致也全无往日那般静好,钟楼、欧式建筑、灯塔、商铺亦或是荧光灯......都仿佛徒然添增了几许暗黑色调,一派祥和的气氛下涌动的也尽是讥讽嘲弄的意思。
似乎是该嘲笑,嘲笑她的天真与无邪,也是该讥讽,讥讽她那被人猴耍一般的狼狈,至少,那时的她心如死灰,诺大的世界也再不敢多去信赖谁!
也许她是该长个心眼,要借由这机会在心中留一鼎警示的鸣钟,以后万不可这般痴傻了!
期间,周翰也是发来了相关的信息,似乎是有心譬释一些无干的事宜,而那时的她已然给与了周翰陌生人的定位,以后也再不会有甚所谓的联络,俨然是将界线画了个清明。
可即便如此,周翰一番感人肺腑的说辞也时时在耳畔萦萦,而且从她获晓的相关信息来看,周翰与她曾是旧相识,两人间还有段天赐的渊源。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了。
周翰幼时曾跟同姑妈周戴莹一同前往淇水度假,在一回追拍飞鸟的时候不幸落水,他自小便不熟识水性,危亡时刻使尽浑身解数也全无效用,只死死拽住一根衰枯的枝干获取了残喘的生机,他那时一面呼救,一边死命挣扎,可兴许是力道太强大了些,保命的树枝也在咔嚓巨响后做了分离,他几乎是绝望了。
也幸是一对路过的父女及时搭救,他方才捡回一条小命,可因为他当时惊魂未定且当日便就回了都市,也未及向救命恩人做出半分感谢,只还记忆中还保有几分印象——那女孩扎着马尾、长相甜泼可爱,临走时还送了他一枚棒棒糖,这事也就成了他一生迈不去的坎,时刻牵挂在心头。
直至数年后的一回机缘,周翰从表姐歆瑶口中得知了伊家父女往日救人的事迹,后几经核实、确证,周翰便就生出了报恩的打算,也自打那时起,周翰开始时常关心伊语淇的动向。
其实,伊语淇在周翰初次示爱时的猜测并无偏差,诗歌《轻轻地》里的女子就是她伊语淇无疑,论说那事仍还需往前追溯好些年时了——周翰自小便就不喜家族企业尔虞我诈的气氛,而独独偏好山野田间的风情,因此也随了姑妈往那淇水地界走了几遭,也恰是那时与年长几岁的伊语淇结下了不解之缘。
兴许已然间隔许久,伊语淇却不曾记得那陈年往事,可周翰仍旧时时铭记于心,直至在卒业那时途径欧式花园遇着了她,她的音容笑貌于他几乎有了完美的吸引与触动,只一打听便就清楚了她的来历。
他那时心下一横便就生出了来杂志社借鉴经验的动机,虽则他来伊人杂志社也存在有其余的打算,可多半也与她有着不小的干系,算作是由她而起的多方因由混合的缘故吧……
可她当时全然不知身旁还存在着这位很是走心的人物,事实,她也始终是以姐弟的情谊来对待彼此的亲近!
何况她也不喜周翰借以报恩的心态来混淆情爱,也不会因那所谓的渊源在杂志社的事情上做出半分让步,更何况在那时的伊语淇看来,周氏影业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势并非是有报恩的意图,反倒是恩将仇报的意思更浓厚一些。
所以,她当即就与周翰断绝了种种往来,并扬言,“以后不再是朋友!”
而周翰也清楚了她的态度,当日便就选择了离开,不单是从公寓楼搬出,也向杂志社递交了辞呈。
最后一回见他,是在她的办公室里,经过一夜的清醒,她那时也晓得了先前言语上的莽撞,可她放不下身段,也只在口头上做些意欲挽留的意思,“周翰,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还非要这样?”
她那时有心将手里的辞职信扬了扬,一派喧宾夺主的气势,也很有几分严肃地说:“你这样做不是让我为难吗?”
周翰闻言面无改色,只很淡定地回应:“你知道我的目的原就不是为了工作。”
他堂堂一位周氏集团的二少爷怎会单纯为了工作,而屈身在这小小的杂志社,她那时心中也还颇有感慨,可仍是打算再做些挽留,“可你也不能让我为难啊,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不知道我怎么了你呢。”
他那时只淡淡笑笑,话语中的坚决也再是明显不过,“如果因为姑妈和表姐,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事前已经很她们打了招呼。”
“可是你的工作一时也没有适合的人接手啊,你知道的,杂志社的工作向来马虎不得,你总该留给我一些时间吧。”她那时也全没借口,也就随意编排了理由。
可周翰早便为她做了打算,“蔺子衿很适合,虽然我一直不想承认,可他确实很优秀。”
“他?”她只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也许明天或者后天,他就不属于杂志社了!你现在不需要管他,他比不上你!”
“语淇姐,你别骗自己了。我知道他会留下来,也知道他也会尽心尽力地去帮你。至少这点,我比不过他。”
周翰那时顿了顿,露出一分勉强的笑意,又继续说:“我留下来只会让你尴尬,而且我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
她连忙回应,“没有,周翰,你不用瞎想,我知道这事和你无关!”
“可我骗了你,不是吗?”他那时淡淡一笑,好似在言说一件不很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一时还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我不会怪你,因为至少这说明我在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周翰......”她那时觉着他在无理取闹。
“语淇姐,对不起!”可周翰那时打断了她的下文,还不待她反应就转身离开了,也不晓得这声抱歉是对先前之事还是仅仅为了辞职的事情,不过临出门时候他又微微侧回身子,露出了一派灿烂邪魅的微笑,“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你一个保证,只要你不愿意,周氏集团没人敢强迫你!”
“这是在抱救命之恩吗?”她莞尔一笑。
他也恢复了往日的洒脱与不羁,“你猜。”
即便是时隔许久,周翰的背影也时时在她脑海中挥之难去,在她看来,那是周翰最为帅气的时候!
其实,她事后也有懊悔过,也还试图从歆瑶口中打探周翰的近况,可她嘴上总也硬铁,以至这事也就自此不了了之。
世间之事本就如此,也很难有人可以凡事讲出个对与错来,而且周翰对她而言也不过是生命中匆匆一过客而已,两人间的故事从开始已然决定了是没甚唯美的结局,早先讲明对彼此也都是幸事一件,何况他们二人也还保有着亲近而不甜腻的美好情谊。
相比较那些分开后就再没联络的男女,他们无疑是极为明智的,至少,伊语淇是时刻明白——恋人可能只是一时的,但知心朋友却是一生!
并且,他三日后莫名发来的那条信息,也切实证明了他曾经的来过,“语淇姐,以后见面还可以叫你一声姐吗?”
她当即就回了声,“当然。”
可周翰的下文也委实使她大跌眼镜,“好,姐,那你帮我好好说叨说叨子涵,不要总让她和那群老外待在一起。”
尽管她早便知晓这花心家伙与子涵是有几分猫腻,可也下了心思要逗他一逗,“你对子涵有意思?”
那边自然是否认的,说什么外国人过于开放之类的谎话,她故不揭穿,只假意迎合说:“那她和谁待在一起与你何干?”
在几番逼问下,那边终究是给了答复,“好吧,我承认,我那天给她写了首情诗还当众亲了她。”
“你们俩假戏真做了?”
伊语淇早便在拍摄宣传片时候就瞧出了二人眼神间的猫腻,那时她们在戏中饰演一对初出校门的大学生,因为同来伊人应聘并同被录取而最终成了一对的小情侣,虽则二人并未经过甚专业培训,可那演绎却是活灵活现,就似乎是真实的一对恋人在录像机前记录生活的点滴,故而,不得不让人有此多想。
“没,我不过是让她离那群朋友远点。”
“那你就这么混蛋的亲了人家?”伊语淇忽的感觉周翰这有几分无赖的做派是与某人有着不尽相同之处,不会是因这些时日的相处而沾染了几分不良的习气吧?
“我周翰表白,一向如此,魅力使然。”
伊语淇越发觉着周翰与某人或许会臭味相投,至少,都很是自恋,“那你的意思是,子涵同意你的告白了?”
“没,不过,她说会考虑。”周翰也很是无奈地在信息后面连缀了一个“苦恼”的表情,就似乎在言说这无往不胜的表白套路也首次在鬼灵精手上失了效用,也许,子涵是更为适合他的那个人。
“既然没,那你干嘛这么着急履行男朋友该尽的义务?”伊语淇是有意试探他的真心。
伊语淇联系起这些时日子涵这鬼灵精一系列稀奇古怪的行为与言语,也多半揣测出,她心中也是有他的,唯独的事端在于,周翰这家伙可很是风流,而若真是知晓了他有十足的诚意,也并不介意当一回牵线的红娘。
可周翰的回应却不由使她恼恨起了某人,“姐,你感觉她还能逃出你弟的手掌心?”
因为这无赖自大的言语可与蔺子衿如出一辙!
所以,她当即就回了声,“如果你好的不学,净跟某人乱学一些没用的东西,你就等着打光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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