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开学后,我第一件事便是努力敞开心扉,变得开朗一些。可是,好像没那么容易。
教室里,同学们又围成一圈一圈地闲拉呱。我深吸一口气,装作很感兴趣地加入其中一组。
一个叫程娜的女生放假后割了双眼皮,但是不怎么成功,眼皮显得有些不自然,肿肿的。她很不满意,说下次放假还要去修正,其他女生安慰着她。大家都很随意,相互搀着腰或扶着肩膀。别人把胳膊压在我的肩膀上时,我不再那么紧张。如果她碰到我的假发,问起来,我就告诉她。
可事情完全不如我预料的那么顺利。程娜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我身上。
“哎,田心,你的双眼皮也是割的吗?”
我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她怎么会那么以为嘞?
“不是啊,当然不是。”
程娜把眼睛凑得更近了。
“那你的眼皮怎么也这么厚,也好不自然呐。”她很开心,内心总算找到了些平衡。
又有几个女生凑了过来。
“真的嘞,田心的眼皮也像割的,那么宽、厚。”
我知道原因,因为没有睫毛,遮不住一部分眼皮,当然会显得厚。大家其实都一样,只是她们有睫毛而已。
“田心,你没开内眼角吗?”天哪,她们怎么会那么好奇。
“没有。”我如实回答。
“啊,真好,眼睛长那么大。”
“你们看她的眼睛,不觉得有些别扭吗?”我完全成了她们讨论的话题。
其他的女生都跑来看我别扭的眼了。她们七嘴八舌:
“是哦,是有点别扭,但是哪儿别扭呢?”
我彻底被她们的“热情”吓傻了,哪还有勇气告诉她们觉得别扭是因为我没睫毛。这么被别人当面讨论还是第一次,我实在有点儿招架不住。若是我再对她们说,我还没头发呢,那她们不得炸开锅?三个女人都可以一台戏,现在我面前那么多女人,不把我的事儿捅得全校皆知才怪呢。我可不想和高中似的,再当全校“名人”。
于是,我假说有事,溜了出来。
“田心,跑这么快干什么?”
如果有男生会和我说话,那么只可能是尚衫了。
“去相亲啊。”我和他开玩笑,这是开学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看样子是真的呢。今天那么漂亮。”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从没见过我似的。
请注意,我现在穿着短款的红色羽绒服,搭配着过膝的米黄色羊毛衫,腿上穿着灰色紧身裤,脚上蹬着一双小短靴,脖子上还挂着小水晶熊挂饰。
真后悔今天穿成这样。要是早知道会遇到他的话,就算今儿早上妈妈打电话“视察”我,我也不该听的——
“怎么样,妈妈给你买的衣服穿了吗?”
我从小就不会撒谎,否则妈妈一定能看出来。
“还没来得及穿呢。”一回学校,我就把衣服锁了起来,根本没打算穿。谁知道妈妈竟如此关心这个问题。
“怎么还没穿呐。这么好看的衣服不穿都浪费了。”
我吓得马上找来衣服,在舍友的帮助下打扮了一通。不过,谁也没夸我漂亮。同学们都是这么说的:
“呀,今天啥日子啊,穿得那么漂亮,我喜欢你的小靴子!”
“啊,田心,你的这件衣服真好看,哪儿买的?”
没人说:“田心,你真漂亮。”
等等,现在有了,尚衫是说了“今天那么漂亮”吧。
我不相信地抬起头:“在心里笑话我呢吧?穿成这样。”
“当然不是,你真的很漂亮。以前为什么不这么打扮自己呢?”
“被我妈逼的啦。我不喜欢这个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确定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一样,非常不好意思地开脱着。
“可是我喜欢。”
“呵,谢谢。你还是第一个夸我的人呢。”
尚衫不相信似的睁大眼睛:“不会吧,你的同学们真没眼光。”
“是你的眼光有问题吧。”我笑话他,同时也在自嘲。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自信啊。”
那天我们又在一起吃的饭。他要买糖醋鱼给我吃,我拒绝了。
“跟我不用客气的。”他说。
“我没客气。是我不吃肉。”上次和他一起吃饭时我也说过。
“所以我没点肉啊,鱼是海鲜。”
“又说俏皮话。”
“没有。为什么不吃肉啊?”
“我是素食主义者。”我骗他。
“好吧,你想吃什么,自己选好吗?”他对我说。
于是,我点了些不辣、不油、不甜、不咸的青菜,尚衫直笑话我是小兔子。
35
这学期开了一门新课,叫形体礼仪课,主要是学习国标舞、拉丁舞之类的。老师将我们男女两两分成一组,组成舞伴。我的舞伴叫王伟,个子不高,尤其是我穿上高跟鞋后,我俩的头顶几乎平齐了。由于我们会做一些转圈之类的动作,我生怕到时候他的胳膊会碰掉我的假发,所以,我还是坚持戴帽子。
我的身体协调能力相当差,老师教的舞步我都不能掌握,害得王伟无奈地拽着我转来转去,一团糟。看着人家一组组跳得很流畅,我就觉得对不住王伟,频频向他点头致歉。最要命的是,每节课之前,老师都要检查我们上节课学的舞步是否已经熟练了,这使我头大。
明天又要上形体礼仪课了,我不能拖王伟的后腿,但老师上节课教的内容我还是不会跳,所以我打电话约王伟出来陪我练一练。
我们来到操场,选了块人少的地方。王伟开始一步步地教我,我真的很笨,完全跳不好。
“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生不应该在这方面有天赋才对吗?”
“我特殊呗。哎呀,我真的很笨呐。”大概是我不喜欢他吧,在他面前出丑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要是尚衫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脸不红心不跳了。
“对了,你摘下帽子来不行吗?天天见你戴着帽子。”
“不好意思,我喜欢戴帽子。”
“可戴帽子跳舞你不感到不搭调吗?”
“有点吧,你包容一下呗。”我恳求。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继续。”
我们又练了起来。刚开始穿高跟鞋,很不习惯。形体礼仪课上一穿就是一个多小时,每次都累到抽筋。我和王伟这才练了半个小时,脚便有些酸了。
“接下来是转圈。”王伟提醒我。
我做好准备,可两只脚却被绊了一下,失去了平衡。王伟及时抱住了我,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真是服了你了,这样都能摔倒。”
“嘿嘿,谢谢啊。”真奇怪,尚衫抱我时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可刚才王伟抱住我的一刹那,居然什么感觉也没有。
由于我的反应迟钝,给王伟造了不少笑料,我们的笑声从一开始就没停过。能和同学在一起真好,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接下来,我们又练了半个小时便意犹未尽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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