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陈海在住到肖景然家的第三天下午就不辞而别,购物回来的两个家主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还着急了老半天。陆陈海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忘记道别,打了个电话过去,被肖昊然数落了半天。
肖景然说要等着陆陈海,一直到凌晨还窝在沙发上逗猫,肖昊然就这么陪着他,两个人都累了,什么也不说。平静的时光正造访着不大的公寓,但不知能光顾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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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陈海坐在自家建筑群外的大街上抽着自卷的草药,眼神又恢复了那种神秘的色彩。他捏着上臂,仿佛是在放松肌肉。
他是陆家人,从小就被迫与那些鬼魂打交道。他比任何人都能了解鬼魅的可怕,又同样比任何人都同情它们。
他们家族的指明灯世代为鬼办事,但也是因此受到了诅咒。年满十八岁的陆家人都会停止发育,成为用草药才能维持生命的活死人。
根本就不想体验那种生活,陆陈海还未满十八岁就叼起药踏上了寻找噬咒者旅途。
这次能不能成功?这次到底是不是?
终于,只有路灯还在残喘的大街开始小频率的震动,磨擦沥青路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只黑豹朝着陆陈海奔过来,慢慢减速,然后在他面前停住。
黑豹的背上驮着一个人,那人浑身只挂着一条拳击短裤,**的上身稀稀疏疏地布着几条暗红色的划痕,在暗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死气沉沉。
“哎,人民警察,还活着吗?”
“没……死……”
陆陈海将外套脱下给陆宸风披在背上,将手伸进陆宸风的短裤里,掏出一片发黑的黄符,点开打火机烧了。
“……”
“有忏悔的话回家再说。”
“这不是……你家……?”
“我家太破了,哪是给人民警察住的啊哈哈。我搬到肖景然家了。”
陆宸风一点劲也使不出来,只好趴在黑豹背上,感受着它柔软的毛发,感受着它的体温。他只有模糊的记忆,当那个恐怖的鬼婴扒到自己的短裤上时,耳边便传来了真正猛兽的沉鸣,家里的窗户都被震碎了。然后自己就突然能动了,但是意识也在满满失去。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他看到窗外伸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大东西,它的双眸闪着青绿色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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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陈海的电话终于来了,说是叫狗熊下去接待客人。
看见这么大只黑猫,肖景然也吓了一跳。陆陈海说,这就是他们家猫咪的母亲,叫作“玄”。
一只玄,一只大玄还有一只小玄。问起来问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难道是与玄学有关吗。陆陈海只是摆摆手,他没有想名字的闲工夫,说这种猫的品种是玄猫,仅此而已。
陆宸风无力的趴在沙发上,肖景然就小心的给他消毒。肖昊然在一边拧着眉头,看着陆陈海把一大堆红绳从包里拽出来。
“你要干嘛?”
“引鬼。”
“明天不行么?他们都累了。”肖景然也是点点头。
“那东西现在就在你们家里。”
“……”
“那你利索点。”
果然这句话就是管用。
肖昊然已经有了一次可怕的经历,现在身边还有个神棍,表情自然了许多。
陆陈海绕着公寓走了一圈,将红绳沿着墙脚放了两遍。自己手里捏着红绳的尾端。
“哥哥,你带着尊敬的人民警察同志出去,站到门外面。”
“为啥?”
“你们两个对鬼来说就是烤箱,谁愿意靠近你们。”
肖昊然看了肖景然两眼,扛着陆宸风走出了公寓。
大黑猫就卧在门口,感觉到他们出来,只是动了动耳朵,眼皮也没抬一下,高冷的可以。
两只小猫咪也跟着走出了公寓,卧在大猫腿边,哼哼唧唧地卖萌打滚。
“这场景真像是母子俩在叙旧。”陆宸风没话找话。
“陆陈海跟你说过,要你不要再查下去。”
“这是警察的天性。但是,是我没听那神棍的话,死了也不会怨谁的。”
“我也看出来了,他嘴挺贱,但是他的确帮过我们不少。尤其是景然。明明是陌生人……却比我做的还多。”
“你在吃醋么?”
“……”
“景然,你……额……你家有警服么?”
肖景然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瞄了一眼陆陈海。“黑衣服成吗?”
“也行,穿上,躺到你家床上。过一会我会把鬼引到我身上。等我走到你的房间,你就把你想问的问题吐出来。别太过激。一旦有危险,你就把我手上的绳子揪下来,懂了吗?”
这种方法在方术中并不罕见。人见鬼魅模糊,鬼魅见人也不是很清晰。它们辨别一个人就主要是从环境、相貌等方面入手,虽然很不靠谱,但鬼要是盯上一个人,那就绝对不会出错。除非有什么人来干预。
肖景然换上一件黑色卫衣和一条黑色的裤子,拉上窗帘关上灯,他就被完全隐没在了黑暗之中。肖景然靠着床头坐着,集中精神去听客厅的动静,去看客厅里陆陈海的动作。然而他什么也没听到,客厅里模糊的大影子还是直挺挺的立着。
突然一种极大的恐惧无来由地就笼罩了肖景然。他突然开始害怕如果陆陈海引来了别的鬼,或是着了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突然好想离开这个墨黑的房间,好想摆脱这一切。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而且来的太突然。
他将视线从客厅中收回,深吸了一口气,嘲笑自己的胆小。
精神一松懈,肖景然突然就感觉到脚腕痒痒的。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前不久他刚经历过。他咽了口口水,斜眼去看自己的脚腕处。果然,又是那个恶心的婴儿。
肖景然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叫声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他突然发现,他不能动弹的原因好像是恐惧。因为自己太害怕,所以无法动弹。但即使他想到了这些,他依旧控制不住对这鬼婴的恐惧。鬼婴抬起脸,依旧是松弛的皮肤,稀疏的头发打着绺贴在头骨之上。眼袋很鼓,嘴角正大幅度的上挑着。
“不行的,这个人不是我们要找的呢。”
这个声音肖景然没听过,清脆的,甜甜的。但飘来的气味肖景然却忘不掉。这味道他也闻过,在林子雨邀请他去公园的那次。他知道这是鬼的味道,但这种味道反而是让他倍感亲切。
一个白皙的影子在床尾逐渐成形,枯槁的黑色长发,白色的连衣裙。
是个女孩。
女孩木讷地伸出双手靠近着肖景然,将他腿上的婴儿抱回到自己怀里,转身,湮没进了房间的墙体里。
女孩消失的一瞬间,模模糊糊,肖景然仿佛听到了一声“快来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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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都是老烟枪。肖昊然没好意思说他,一直趴在门缝听屋里的动静。门开了还差点被夹了鼻子。
肖昊然:“你们这么安静,你还真把鬼请来了?”
陆陈海摊手:“好像……嘿嘿嘿失败了。”
小玄窜进家,几步就爬到了陆陈海身后的肖景然的头上,慵懒的趴着,像顶帽子。
陆陈海蹲下来抱起大玄,“那鬼太高深了靠。我都做好了万全准备,猎物也摆好了,容器也放正了。他就是不上套!”
肖景然:“他去找我了。”
陆陈海摸摸脑袋:“嗯就是。我这个局是为了引他来杀人。这个鬼本来是要杀四个人,结果被我一搅少了俩。他肯定不干,给他这么好个机会,让他上我的身去杀他没杀死的人,他居然不干。我明明已经加了干预诱导,把肖景然暗示为是警察同志。结果那鬼竟然认出他了,直接去找了他。可能是因为强迫症所以没杀他。等我回过神来,这屋子已经干净了。你说这算什么事?”
陆宸风挠了挠头,因为动作过大扯到了伤口,有些纠结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是不是哪一步出错了?”
陆陈海皱了皱眉,“哇塞!都这种时期了怎么可能出错!”
肖昊然道,“我相信他不会出错。”
陆陈海:“那个鬼应该又回到了珠子里,这样对我们很不利。珠子对他们是个保护膜,但是打碎了珠子又并不能把它怎么样。珠子在警察同志家,玄不敢惹那血咒,也没时间去找它。现在去应该也已经不见了。我们只能等下一个人了。那是个很屌的鬼,敢情肯定不会消停。咱哥几个今天肯定惹恼了他,他很快就会下手的。”
肖景然:“可是我跟你说过,她临走前跟我说要我阻止她。她本意应该不喜欢杀人吧。”
陆陈海:“我的景然小同志,你可知道这鬼杀人没有一个是出于本心的。操纵鬼行为的不是他们的本性,而是怨气。”
肖昊然:“他真是那么厉害的鬼吗?你可是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失手过啊。你要是斗不过他,那咱不就都要交代了吗?”
陆陈海:“如果不是那么厉害的,倒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鬼为什么会认出程子。程子的话说,就是有一个婴儿,来找他索命,然后有一个小女孩来把婴儿抱走了。警察同志也是碰见了这么一个抱着婴儿的女孩。这女孩是关键,她要是能认出你,除非跟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肖景然:“我可没有跟哪个女孩关系好啊。”
陆陈海:“你一共碰见那个女孩几次?”
肖景然:“我在那次公园里也遇见过他一次,不过那次只是闻到了她的味道。那个味道真的很奇怪,我并不是很害怕那个女孩,而且那个味道我很熟悉,感觉好像很久以前闻到过……”
肖景然的声音在逐渐减小,最后完全消失了。众人因为他说话所以一直在看着他,包括他的变化。
“怎么了?”肖昊然最先问道。
“昊然……你有没有见过……母亲小时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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