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夜色下,自无明天魔宫外城墙上向外望去,能见的是远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那每一处灯火下,便是一处安定的人家吧!
看着这祥和的灯火,白泽那多日不展的愁眉也自有些舒缓起来。如果失去了那么多,纷扰了那么久,毕竟还是能换来魔界的平靖,至少,也不算不值得吧?他如是想着,复抬头朝远处看去,那是天界的方向。
秦弓亲率蓼莪、青阳,玄豹,带火、地、水、魅四族人马前往北天救援。此刻算来,也应该已经抵达了吧?
白泽虽不随军同行,心中却依旧惦记着前方的战事。在他心中,秦弓不只是魔尊,更是自人间界始便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秦弓的事,他又怎能不放在心间?
夜间的天空,点缀着的是闪烁的星光,依稀便如同那点点的灯火。
他低头,手中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球中闪烁着迷离的星光,宛如天空中的繁星。这,正是婆雅大长老的遗物——星云球。
“白大哥,这个星云球便交给你了。”他记得秦弓临走前这样对他说,“我想,这球中必定藏着悠关我们魔族前途的秘密!以你的智慧,必定能够将这秘密解开。”
白泽定睛细看,只见星云球中星光闪烁迷离,连绵的星光幻成团团星云,团团的星云在整个的球体中依照着各自的轨道旋转走动。
因这星云球,婆雅死于式微之手,因这星云球,式微临死前曾快意狂笑,而能解开星云球之密的空族耆宿又莫名身死。这星云球中,到底蕴藏着什么?
白泽看着星云球,愣愣出神,仿佛整个身心都陷入其中,随着无数的星云一般做着无休止的旋转,移动……
迷乱,盘旋,不知身在何处!白泽只觉得自己也已化身为球中的某一颗星,在这球状的空间中行走起来。向四周望去,是深蓝的虚空,虚空中缀着的,是无数的界天,一个界天便是一颗星。每颗星都在历经着自己的成住坏空。白泽神情恍惚,如中幻魔,眼前幻境叠起,竟是不能自拔。
有人自身后拍了拍白泽的肩,白泽浑身一颤,思绪这才自星云球中收了回来,不觉间额头汗水已涔涔而下。
白泽暗道一声“好险!”转头看去,站在他身边的,却是破军。
“多谢!”白泽道声谢,定了定心神,抬头望北。北天应已风云突变吧?
破军只是笑了笑,却并不多言。他原便不是个健谈的人,然他却总能在关键的时刻第一个做出最准确的反应。
他静静的站立在白泽身边,眼光也自朝北天望去。北天星光一片模糊。那里,是不是已掀起了腥风血雨?
他与白泽一般,身在无明,心系北天。那里,有他一生的至爱蓼莪,为了她,他宁可身背骂名,叛神入魔;那里,有他的兄长天府,没有天府,便没有破军,他的一切,皆是天府所授,名为兄长,实如慈父严师。无论谁胜谁败,于他,只怕都是所不愿见着的。这一战,对他而言,要面对的,实在太多。由是他在此留守。
寒夜中,两道人影在城头凝驻,夜色中,有流星划过,长长的尾部,在暗夜中划出火亮的光影,生生将夜空割裂。
天魔交界处,秦弓挽起天狼弓,弓弦上天狼箭闪动着奇丽的红色。
长啸声中,天狼箭呼啸而出,箭端正落在天魔结界上,结界被这色界天至利至烈的兵刃一搅,立刻化作六道青气,向四下散开。
这在天魔两界之间守驻了千百年的结界顷刻间便不复存在。是否象征着冥冥之间的一种平衡已被打破?是否也象征着这一场天界与魔界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
秦弓的眼中闪烁着奇特的光芒,其间是异样的兴奋和向往?还是无限的勇气与力量?
秦弓目光稍敛,忽然高喝道:“拿酒来!”
他一手持酒坛,一手执酒杯,单膝跪下。三军见尊主下跪,立时随同一起下跪。
秦弓沉声道:“今日破除结界,出征天界,望乱、离两位元老在天英灵可以佑我魔军马到成功!”说罢往杯中斟得一杯酒,往虚空中一洒,又道:“待我得胜回朝,再来拜祭两位!”自己就着坛子,深深的喝了一口,站起身来,将酒坛酒杯向后一掷,大喝一声:“出发!”
魔界三军大踏步,走上天界的疆土。
秦弓率军所走路线,乃是自北天后方而入,由廉贞带头,自是不曾有所阻拦,不多日便已近北天主界天紫微天。廉贞上前道:“前方便是紫微天,且容在下先行通报,尊主自行缓缓前来便可。”
秦弓点头道:“廉贞将军离开北天多日,恐防有变,自己多加小心。”
廉贞应道:“多谢尊主提醒。”纵金光先自朝紫微天飞去。
秦弓看着廉贞远去,并不急着行军,却道:“隼何在?”
隼本率魅族军队在后,听得尊主传令,不敢怠慢,连忙上前。
隼忙道:“陛下有何差遣?我魅族众士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弓点头道:“寻常事也不叫你了,这一番,只怕倒真个要你赴汤蹈火了。”
隼一凛道:“恭听陛下吩咐。”
秦弓道:“魅族虽不擅强攻强战,不过却有一样本事是旁的族类不能比拟的。”
隼此人颇有些将才,听得秦弓如此一说,心中已然明白了数分,忙道:“末将这便去挑选族内擅长变化之士听候陛下调遣。”
秦弓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且附耳上来。”
隼上前一步,秦弓与他低低耳语了几句。隼的脸色立时凝重起来。
末了,秦弓道:“此事颇为危险,你可要小心行事!”
隼一拜道:“尊主放心,末将定当尽力而为。”
秦弓笑道:“你的能力,我清楚得很,放心去办吧。”
隼这才领命而去。
秦弓率军踏上紫微天的土地,正向前行,忽听得远处隐隐有喊杀之声,急抬头看处,远方尘土滚滚,似有无数人马。
“难道龙池已经攻入紫微天了?”秦弓心中暗忖,连忙下令三军急行。
不多时,便已见到烟尘滚滚处果有无数人马在厮杀不休,双方旗帜鲜明,一方高树“龙”字大旗,龙字旗旁又有一面杏黄旗,上写:“南天扫北大将军天府”正是天府所率之南天大军。另一方旗上书一个斗大的“南”字,旁竖一旗书:“镇南大将军武”字样,料来应该是北天武曲之军。
秦弓站在不远处压住军队,并不前冲,且自观望。
只见南天军中当先一人竟抵住对方三员战将,兀自浑然不惧。那人白色盔甲,手中一柄剑在阳光的折射下青光闪动,依稀透明,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界神兵“冰青”。此人定是南天首屈一指的天府无疑。
对方三人一人双手空空,只是带着一副黑漆漆的手套,却毫不畏惧,兀自将手掌直对“冰青”抓去。而天府也对这手套略有顾忌,并不与之相触。此人应是北天武曲星君。另两人中一人使一条软鞭,只在外围游斗,出招虽缓,然稍见空隙,便如毒蛇一般突入,一击未中便又退开,却是北天天同星君。还有一人则正是早一步到达的廉贞。
天府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倒是与他对阵的三人逐渐禁不住那凌厉的寒气,须发上早凝起一阵厚厚的白霜,出招也愈来愈慢。
只见武曲一掌迎向天府掌中冰青,一掌径自朝天府小腹奔去。他的手套乃是天界一宝“异空门”,凡与他的手套相触便会落入异度空间。天府也不敢贸然与之相触,向旁踏过半步,手中剑一侧,反削武曲手腕,却露出左肋空隙来。廉贞与天同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天同长鞭一昂,如白蛇吐芯,便朝天府左肋奔去。廉贞一发“月浮”兜头朝天府罩去,要教他无处可避。
天府冷喝一声:“来得好!”左手迅若闪电,一把将天同鞭梢抄在手中,冻气勃发,自鞭上传出,刹那便将天同冻得四肢僵硬。天府更不待三人反应过来,捏定鞭稍便是一拉,将天同的身躯挡在自己身前,廉贞的月浮不偏不倚,正将天同罩个正着。天府右手更不闲着,冰青一晃,脱手飞出,直射向廉贞。廉贞不敢硬接,就地一滚,这才堪堪避过,却已极是狼狈。天府右手食指一竖,指尖一道冻气幻作一条白龙腾空而出,龙口一张,便朝武曲肩头咬去。武曲早在以前便吃过天府的亏,识得他那一指的威力,连忙闪身后撤。白龙一口咬空,撞在地面上,只见触地之出一片冰石飞扬,已在地面砸出深约丈许的深坑来。不禁令人咋舌。原来,天府的这一根食指,才是真正的“冰青”!
便在这兔起鹄落之际,天府已将三人杀败。
武曲见势不妙,高叫道:“撤!”
北天军队立时往后撤退。
天府一扬手,身后南天大军更不怠慢,顿时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去。
秦弓在不远处看得清楚,连忙麾军掩杀过来,来救北天。
只见秦弓一马当先,率动魔界军队便朝两军之间冲去。南天军队似是不虞有此一着,被魔军一冲,不免有些慌乱。天府连忙勒住军队。
秦弓的魔军横在南北两天之间,宛如一条江河,将两军隔开。
天府定睛看处,只见当先站立之人紫袍金冠,一副帝王打扮,身后正是蓼莪、青阳等一干人等,料来定是魔尊秦弓无疑,忙喝道:“秦弓,我主与你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你何以来此搅局?”
秦弓呵呵一笑道:“南北两天本是一家,我是来做和事佬的。”
北天军队早停住后撤脚步,驻足而立。
武曲听得这话,忽道:“不错,南北两天本是一家,又何须尔等魔族前来干涉?”
秦弓一愣,回头去看武曲,只见武曲得意洋洋,又哪里有半点战败的神色?
廉贞一旁惊道:“武曲,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曲冷哼道:“廉贞,你勾结魔界,罪无可赦,来人啊,给我拿下!”
廉贞怒道:“你难道已经投靠南天了?”
武曲哈哈一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龙池陛下英明神武,由他统帅整个天界乃是我等之福。”
秦弓立时醒悟过来,喝道:“原来你们在此打斗却是个大大的圈套,独独等我来钻?”
天府板着铁青的脸,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
武曲却自大笑道:“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廉贞忽然跳起身来,一掌劈向武曲,口中大叫道:“尊主快撤!”
武曲回掌架开廉贞一击,挥掌反击,喝道:“好哇,你竟敢反抗!”复高声道:“拿下魔尊,重重有赏!”
另一处天府也自将手一举,南北两天军队立时自双方夹击,魔族之军岌岌可危。
天府当先跃起,右手食指舞动冻气,直取秦弓。
秦弓先前已见过天府厉害,哪里敢挡,连忙身形一飘,自半空中一个翻身,避了开去。落地时右手一扬,一道彩光直扑天府面门。
天府早听闻这魔尊的厉害,倒不敢硬架,侧身避开。不料那道彩光到得面门前忽然一个转弯,冲天而上。地上众人不由齐齐抬头朝天上看去。只见那彩光飞到半空,立时炸了开来,在空中化作一个极大的图案,宛如仰天啸月的天狼模样。那天狼啸月的图案在空中久久不散。在场众人突然心中冒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这天狼,宛如这图案一般,凌驾在众人之上,令人低回,不敢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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