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夜冲细想之下,发现眼前那座人像之所以给自己一股渊渟岳峙的感觉,正是那两只斜睨天上的眼睛炯炯而有神采,才让自己生起错觉。仅此一条,就足以令眼前的雕塑成为一件价值高昂的雕塑作品。
就在此时,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周夜冲发现自己的目光,再难从那座雕像的脸上移开。那雕像闪烁着蓝芒的眼瞳,仿佛变成了一个汹涌慑人的漩涡,把他灵魂都吸扯了进去。
月黑风高,薄薄的黑纱铺盖着大地,蝉鸣虫唱声此起彼伏,在整条苏维尔大街,奏出一曲又一曲嘈杂的乐曲。
周夜冲浑然忘己,视线中不见天上地下所有变化,耳畔更不闻蝉鸣虫唱的嘈杂音量,仿佛着了魔的只注视着那人像的眼眸,分毫没有察觉斗转星移的变化。在他眼中,那人像所拥有的气势飞快攀增,且凝而不散,并没有往四面狂涌。这一刻,周夜冲发现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位旁观者,静静观望着那股惊人的无形气势,凝聚成一柄锋锐的巨剑,缓缓上升直刺天空。
“轰隆!”
周夜冲脑子里响起一声惊人的雷鸣,跟着眼前电光闪射,大雨滂沱降下。恍恍惚惚中,他发现自己竟然旋转起来,周围的景物飞快变化移位,这跟他几次有幸翻看北殛羊皮卷时的情景很相似。
當他停下旋转时,发现自己不再是站立在数百平米的院落中,而是来到一处广阔没有尽头的荒野。他视线所及,无数的魔兽和人类横尸处处,鲜血汇成无数股细流,就从他脚下汩汩流过。雷鸣电闪,大雨急泼中,仍依稀传来声声嘶杀之音,却因距离太远而入不了他的视线。
面前五六步外,依旧矗立着那石塑的人像。但此时此刻,那人像再非是一座没有生命的死物,仿佛真正的活过来了。
他蓝宝石一般的眸子,在雨夜中闪闪发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血染的长剑,全身扑涌出刺鼻的气味。那股子浓厚的血腥味,比大地上所有的血流更刺人。
周夜冲全身顿涌起不寒而栗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再被他眼瞳的漩涡吸扯了灵魂。但刹时间,他全身又陡然一松,所有的精神和意识再回到体内。
那人移离斜睨天上的目光,改为慢慢投往他身上,突然嘴角微微上撇,脸上顿时多了一抹浅浅的微笑:“斯塔克豪斯,我想,我猜到你的企图了。”
那声音轻飘飘的,无喜无悲,无怨无恨,俨然没有分毫的人类情感。
周夜冲赫然一震,更清楚的知晓自己正置身于一个荒诞无稽的梦境中,又或是被带入了某段神秘的记忆中。只因“斯塔克豪斯”是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名字,事实上这名字所象征的意义太惊人,太血腥了。
在殒神历五千年的黑暗时期中,大陆上所有人都为这个名字而疯狂。在迄今为止的描述上古时代最权威的史料神典中,有很大篇幅都不断提到这个名字,以及它所代表的那个“死人”。斯塔克豪斯,历史上冲破神的桎梏,从地狱中返回人间的第一人,三百万地狱大军的大统领。神典中记载殒神历元年,此人拔出上古神族用来封印着三界通道的其中一把神器,打通了地狱和人间的隧道,更凭此成为地狱神族的统帅,给人类带来数千年的战火和死亡。
斯塔克豪斯……他叫我斯塔克豪斯?他妈的,这算怎么回事?
恰在此时,蕴含着更冰冷残酷的声音,徐徐从他身后传来:“别徒劳挣扎了,卡俄斯,猜测我的意图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我离成功越来越近了,而你将成为臻至我伟大梦想的另一块垫脚石。”
周夜冲赫然回头,只见数米外正悠然步来一位银发披肩,样貌冷俊非凡,全身肌肤晶莹剔透,有股近乎邪异味道的中年男子。
那才是斯塔克豪斯。周夜冲心里陡然生起一股明悟,再度回头看着那位由石塑的雕像活过来的男子,暗忖此人即是叫什么卡俄斯的了。
身后一头银发的斯塔克豪斯,果然就像没看见他似的,再缓缓踏前两步,到差点与周夜冲肩面相贴时,才施然站定道:“你看,地狱的通道已经被我打开了,再过不久将有成千上万的亡灵强者为我开路。那时候,又有谁可阻碍我呢?”
卡俄斯冷哼一声,全身陡然散成无数光线,狂风骤雨的往周夜冲……不!该是穿越了周夜冲的身体,直往他身后的斯塔克豪斯扑涌而去。
周夜冲就如一团虚无的空气,立于两人交战最激烈处。看着斯塔克豪斯右足轻往地面一跺,顿时大地开裂出数百丈的深壕,冲出滚滚燃烧的地火,汹涌的冲刷向卡俄斯全身所化的光线。
同一时间,无数光线再变回一脸英雄气概的卡俄斯。
一对灰色羽翅从卡俄斯背部裂衣而出,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高速扑打起来,令空气中陡然生出一股猛烈的飓风,将滚滚涌出的地火吹得狂飙溅洒。
斯塔克豪斯嘴里发出一声野兽的啸叫,正常人身高的体形蓦然异化,变成一头十数丈高大的骇人魔兽。他头顶双角、尖脸、红瞳、鹰口,全身覆满厚厚的鳞次栉比的银鳞,脊椎处且拖了一条比蟒蛇更粗的巨尾。周夜冲敢保证自己印象中,从没有形象这样骇异惊人的魔兽。或许记载有全部九百六十七种大陆魔兽的兽书中有这魔兽的介绍。但无论是从前的维奇格又或是被他复制了记忆的那位五阶魔法师,绝对是从没有见过或听过这形象的魔兽,否则他自己便不会一无所知。
周夜冲惊诧胡思的时候,卡俄斯早扑打起背部的灰翅,电似的冲上漆黑的夜空,全身绽放出一团团炫目的光晕。
斯塔克豪斯森然冷笑,右足再猛一跺地面,十数丈高大的兽身扑出滚滚烈焰,仿佛是一颗拖着长长焰尾的陨石,砰的一声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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