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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准备将针管抽下来,陈以柯伸手上前阻止,直接将手摁在针孔上,完全不考虑那已经比移了位置的针扎在皮肤上的痛楚。
护士因为陈以柯的举动吓了一跳,脸上是惊恐的神色。
“您这是干什么?无需要起针了,您的抽血量已经达到了上线,再抽下去会有危险的。”
陈以柯却是不放手,他当然知道护士想要干什么,曾经跟靳暮歌说过,他的理想是想要做一个医生来着,本来他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就连志愿书都填好了,却在发出去的时候被改了。
所以,他对于医学知识,可能一点都不比这个护士少。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在血液没达到里面那个女人的需求之前,你不用停下来。”
护士吓得惊慌失措,这已经是上线,如果继续突破,恐怕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手却停在一边。
“我真的不能这样做,医院的规定不能这样做,先生请您放手,不要为难我好吗?”
陈以柯就一手摁着臂弯里扎在皮肤上的针,一面站起身来凑近了护士,带着严重谨慎的神色。
“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那个女人你们非得给我救活不成,不然我保不准到时候我会把这所医院炸了。”
陈以柯的口气,彻底的将护士吓着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目光看着陈以柯。
“可是,可是等待调运的血浆已经在路上,很快就会到的。”
陈以柯重新坐下来。
“那就等调运的血浆来了再停止。”
陈以柯的脑袋里全是女人被动进去手术室,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张苍白的脸,他甚至在这里都不敢问里面的情况。
他生怕那不好的情况会一下子跳出来,让他措手不及,让他不能接受。
陈以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他只能在这里,将这源源不断的血浆输送出来,才觉得心里踏实,他能为这个女人做的,可不只是这些。
也只有在这样不断地输出的过程中,才能感觉到是被那个女人还需要的。
那么就不会有问题。
等到血浆被空运调转过来,陈以柯苍白着一张脸从采血室走到急救室的走廊的时候,仍然觉得不能放松下来。
看着陈以柯做这样的无用功,陈母又是心疼又是感慨。
那贱命一条,本就不应该救。
医生在这个时候突然推门出来,带着的手套上沾满鲜血,定了定眼神才找准陈以柯的位置。
护士随即将一纸确认书送到陈以柯的手上。
患者身体多处骨折,失血过多,患者的意识淡薄,恐怕…….
还没等医生把这些发生在靳暮歌身上的实际情况说完,陈以柯的手就去掐在了医生的脖颈上。
“恐怕什么?”
暴戾的声音已经将医生吞没了,陈以柯不想听下去,也不能听下去,他不能接受这个女人的任何一丁点的不好。
医生被陈以柯的手掌举高,脖子卡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小护士早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脚也挪动不了。
直到医生快要完全不能呼吸,陈以柯才将他放开来。
重新被大量的空气灌入的医生,猛烈的咳嗽起来,害怕这样的事情再来一遍,忌惮的目光看着陈以柯,恐怕后面的话不能说下去了。
说下去就是一个死。
“患者已经有了十周的身孕,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医生再多余的话也不敢多说了,看着护士给的那张纸上,明明白白写着靳暮歌怀有身孕的周期数。
脑袋一下子被轰得医生炸开来了,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陈以柯不敢置信的追问着医生的话。
医生才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患者已经有身孕了难道不知道吗?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选择。”
陈以柯的心头是抽丝剥茧的疼痛,顿顿的袭击着陈以柯的胸口。
陈母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不自然了,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医生。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孩子?这都是真的?”
陈母是多么的盼望陈家的后代,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听到医生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就感觉到重创一样的难受了。
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有陈家的孩子?
无论这个孩子是在谁的肚子里,但是只要是陈家的,只要是陈家的骨肉。
医生对陈以柯和陈母这样的反应不知作何表示,只觉得跟平常人家的丈夫和老人不同,依旧耐心的说了一遍。
“患者已经怀有十周的身孕了。”
陈母连连退了几步,眼前一黑,整个人一下子坐到地上。
“这下你满意了?”
陈以柯的声音响彻在医院空荡悠长的走廊里,逆光而立的高大背影染上一层冰霜,看着此刻听见医生的消息茫然的坐在地上的母亲。
腥红的双眼,暴着陈以柯几近崩溃的程度。
城府之深如陈以柯,聪明睿智如陈以柯,果断决绝如陈以柯,怎么也没料到今天现在这一刻。
讽刺吗?
剜骨削肉的疼痛罢了。
他用七年的时间等待的一个人,用尽生命的全部要去爱护照顾的一个人,却在现在这一刻,恨不能将自己碎尸万段。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医生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回放。
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孩子,她又有多久没有如实的来过例假了?脑袋顿顿的快要撕裂开来,还是不能反映过来。
他是不是太该死了?
面前等待签字的单子,正在预示着躺在里面的女人的命运,他怎么可能去爱一个孩子,怎么可能?
他爱的,不过是因为那个孩子是她怀的,他才有一些犹豫罢了。
如果她醒过来,问到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陈以柯的心口上,鲜血汩汩的冒出来,痛不欲生的难过也不过如此了吧。
陈母飞扑过来,颤抖着双手和身子,一把将医生的术前同意书抢过来,颤抖着的声音无比清晰决断。
“要孩子,我们要孩子,我要保孩子,孩子!”
一声一声令人彻底心寒的话,砸在陈以柯的胸口上,回荡在这空旷又悠长的走廊上,搜刮着人心,无比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