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枯手改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阿宁突然停了下来,指着远处大叫。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在滔天巨浪里,有一个巨大而又模糊的黑色影子正在朝我们靠近,速度很快,我眯起眼睛仔细去看,但是光线太暗,完全分辨不出什么。
当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咬紧牙关,拉着阿宁向那个黑影游了过去。
黑色的影子瞬间到了我们的面前,那是一艘与我们乘坐的非常相似的渔船,船身被刷成深绿色,船头既没有打信号灯,也没有打仓灯,整艘船一片漆黑。
我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般的船就算动力全无,船仓里也应该点起煤油风灯,这样的黑法,难道船上没人,那启不是幽灵船?
我们滑动自己的已经几乎麻木的手臂,用尽所有的体力向它靠拢过去,那船在我们五六码外滑过,并没有停留,一下子就漂到了我们身后。
我一看糟了,这是我们生存的唯一期望,如果错过这艘船,那就没戏了。
当时的情景也容不得我想太多,我咬紧牙关跟了上去,前面的阿宁已经抓住了那船的船舷,爬上了甲板,她向我扔出一个带着绳索的求生圈,大叫:“接住这个!”
求生圈正好落在我的身边,我赶紧抱住,扯住绳子一点一点将自己拉到船边,直到我的手抓住了船舷上的铁环,心里才送了一口气。
阿宁将我拉上船舷,我已经完全脱力,重重摔了进去,身下的甲板几乎不勘重负,马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吱。
我们两个人大难不死,脸色都白的离谱,也不知道是给海水泡的,还是吓的,我们喘了口气,阿宁发现船仓外挂着一盏风灯,将灯打亮,示意去船仓里看一下。
船仓虽然关着门,但是仍旧有不少海水从缝隙里溅了进来,风灯照亮的地方,都是湿漉漉的。
这艘船的结构和我们的很相似,是七八十年代生产的老渔船,铁皮的船身,仓室空间很大,船仓过去就是货仓,里面同样一片漆黑,我们喊了两声,除了甲板摩擦的吱吱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感觉到有一丝异样,这无疑是一艘在海上行驶的无人船,上面的人到哪里去了,风暴来临的时候都弃船走了?
货仓里堆了很多东西,我看到一只挂炉,急忙打起来取暖,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杯热咖啡,就算死我也认了。
阿宁扯开货物上面的放水布,发现都是些潜水器械,大部分都是的氧气瓶,瓶子上面还有一些编号。
我们拿起一只,仔细看了一下。
阿宁突然惊叫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问她干什么,她发抖着说道:“这艘船是k5-883!”
在世界各地都发现过幽灵船,有些年代还非常的久远。所有的传说都有一个相同的开始,就是在海上,发现了一艘完好无缺的船,可是,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有些船只上面,甚至还摆放着吃到一半的晚饭,但是吃饭的人,却从此失踪,再也不会出现。
他们在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到底到哪里去了,永远是悬疑小说家最乐意探究的题材,
阿宁举着风灯,照着氧气瓶上的编号,上面用黑色墨水印着——k5-883。
我觉得这个编号哪里看到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阿宁解释说“这就是你三叔雇的那船的船号,我们公司的规定,所有的考察设备,编号必须与船号一致。”
我脑子一转:“啊,还是的,在飞机上看你们的报告的时候,看到过这个编号,但是奇怪,三叔的船怎么会漂到这里来?”
阿宁说这不奇怪,在风暴中,水的流动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还是有一定的脉络可寻,我们大概碰巧和这艘船落在了同一条脉络中,正在向同一个方向漂移。
这艘船顺着海流漂到这里,遇到落水的我们,看似是一个天大的巧合,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必然。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大浪不时拍上船舷,使得整艘船都发出即将要被撕裂的声音,这该死的风暴不知道要吹到什么时候去。
我们在货仓里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来,拿了挂炉取暖,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宁笑着朝我摇头,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几瓶烧酒让我喝。
我看她对这船停熟悉的,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心里觉得奇怪。
她告诉我,国外的探险机制很完善,大到仪器的采购,小到货仓里货物的堆放次序,都有相关规定,这规定平时候看起来毫无道理,但是一到紧急时刻,就会发挥出效用,你看我们现在,要是没这样的规定,说不定什么东西都找不到。
我心中感叹,国外的探险家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就是在细节上下足了工夫,这一点实在是值得国内学习的事情。
我们的潜水服在掉下水之前都没有拉上防水拉练,给挂炉一烘,衣服里面的海水就结出一层白色粉末,十分难受,阿宁拿出备用的潜水服,拿着风灯到走到一堆货物后面去换衣服,她在国外长大,十分开放,我看着风灯照出来的婀娜身影,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衣服换到一半,阿宁突然惊叫了一下,探出头来叫我道:“吴先生,快过来一下。”
我正看她的影子看的流口水,一听她叫我,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她利索地将自己的丰满的上半身裹进潜水服里,走出来对我说道:“货堆里好象有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拿起风灯照了一下,发现货箱和船壁之见的缝隙里,果然有一团黑色的东西,躲在缝隙的影子里,如果不拿风灯去照,很难发现。这东西蜷成一团,冷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人头,难怪阿宁吓了一跳。
我伸过去摸了一下,发现原来是一是背包,很普通的那种,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给人藏在这里。
阿宁看到真的是只包,才松了口气,我心里奇怪,包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船上有人把包藏了起来,和船上的人失踪有没有关系?
我老实不客气,打开包就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堆文件和换洗的衣服,我拿起这些衣服,发现衣服的下面,有一只老旧的防水袋,橡胶都已经开裂了,袋子里面,有一本已经几乎要散架的笔记,我一看,封面上写了几个字:
西沙碗礁考古记录,1984年7月,陈文锦赠吴三省。
我没想到这包竟然是三叔的,当下惊讶的不得了。
这本笔记本,可能是他们当年在西沙碗礁考古的时候发放给专家门的,三叔大概是当成纪念品保留到了现在,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记录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心中好奇,直接就翻看起来。
三叔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却是个做事情很认真的人,每一天的记录他都用相同的格式,列的清清楚楚,我看到第一页就是他们出发的第一天,7月15日,上面列出了一个名单,领队是吴三省,那个闷油瓶叫什么,我想起三叔提过他好象姓张,一找,果然有一个人叫张起灵,难道就是他?
前面主要的内容都是找到并确定海斗具体位置的经过,非常详细,简直到了罗嗦的地步,连绳子的种类,还有推理的过程都写了出来,这些内容我已经知道,没有必要再看一遍,就加快速度,一直翻到后面几页。
最后几条记录引起了我的注意,
7月21日,我们准备第一次进海底墓穴,入口我已经找到,想通之后,这个古墓并不复杂。
7月24日,我们进去了一次,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看样子,这古墓也不“干净”
看到这两行字,我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情,难道说,三叔在考察的时候,已经偷偷进去那个古墓一次了。
当时他和我说的“带进坟墓也不会说的”的事情,会不会就指,他在进行考察的时候,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进入了那个理论上绝对无法进入的古墓。
那他进去之后,又碰到了什么呢?这里他写到: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是指什么奇怪的现象?古墓不“干净”,又是什么意思?
短短的两句话,带给我的疑惑简直比外面的浪头还要凶猛,我觉得无数的问号就要把我的脑子撑破了。
我将笔记重新翻了几遍,想找到更多的线索,然而之后的内容,全部都是白纸。
回想起三叔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实在有太多的奇怪之处,与他以前的性格大相径庭,这件事情背后,恐怕还有着我无法想象的内幕。但是这些秘密,却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胡思乱想之间,阿宁从我手上抢过了笔记本,仔细的看起来,我不介意让她知道这些东西,反正里面的内容,完全没有触及问题的核心,越看只会越疑惑。
我们稍微吃了点东西,又烧了热水,弄湿毛巾捂住自己麻痛的双手。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们的身体状况迅速好转,外面虽然仍旧狂风肆虐,我却不再觉得紧张。
吃完东西后,我让阿宁先休息一下,自己到处去看看,我在船上睡过一觉,精神比她好,现在想睡也睡不着。
我把挂炉和热水都拿到外仓去,免的等一下晃下来烫到人。弄完之后,我点上一只烟就坐到驾驶室里,一边看着前面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边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艘船不知道还能不能发动,像这样漂流下去,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是万一漂流到礁群里,就有可能会触礁沉没。
人类对于海洋来说,实在是过于渺小,我们两个人就算再有智慧,也无法抗衡大自然的力量,我们今天能得救,只能说是运气好而已,但是这样的好运气,又能维持多久?我想得出了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浪头打在驾驶室的前窗上,拍的玻璃嗡嗡直响,看样子风向好象变了。
这时我发现阿宁醒了,正打着哈欠走过来,紧身服懒散的半拉着,有意无意的露出半抹丰满的胸部。我不知道这是她的习惯还是有意在勾引我,当下不去理睬,转过头去看海。
虽然我不是柳下惠,但是这种情形下,男欢女爱的事情我提都不想提。
她跟我打了招呼,一边走到挂炉边上取暖,一边问我要不要也去睡一会儿。
我脑子里有心事,睡觉恐怕是睡不着的,半梦半醒的更累,摇头说不用,让她继续休息。
她笑了笑,坐到我边上,点起一只薄荷烟,也看着海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