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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沨慢慢咀嚼口中的食物。不浪费任何一点可以下咽的食物,这早已是他多年的习惯。小时侯接受锻炼,就经常因为抢不过一只狗、一匹狼或者一头老虎而整日饿肚子。后来执行任务,也时常十天半个月都没什么象样的东西可以吃。所以他总是很珍惜到手的食物,对他们来说,这是比金山银山更珍贵的东西。而眼前这人,圣沨慢慢抬头,望了那无暇得连阳光都要失色的笑颜一眼,唇角掠过讥讽的弧度。她不过是个从来不知道尘世间丑恶的小孩子而已。如果让她看清什么是真正的现实,她还会笑得这样明亮到刺眼么?
想着,那唇边的弧度略有些得意起来,美丽的眸色深不见底。
好容易等他吃完,萧冷儿立时急不可待地拉他起来:“大哥哥,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圣沨冲她一笑:“好。”
那笑容……萧冷儿心神微微恍惚,立时又扬起笑脸:“太好了!这里大哥哥比较熟,你说我们去哪里?”
圣沨眸色更深一些,伸手似随意指了指某条路:“去那边。”
萧冷儿自然无疑,拉着他兴高采烈向外走去。浑然不觉自两人出园子后一路所遇众人的惊慌眼神。瞟一眼身边之人,萧冷儿握他的手微紧了一些。这人啊,还真是让旁人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一路前行,萧冷儿本来甚觉有趣。但莫约一炷香时辰之后,她却再也没有这般想法。奇怪的声音由远而近,萧冷儿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大哥哥……”
圣沨不动声色:“去看看吧。”
痛苦到几近扭曲的声音越发清晰传来,萧冷儿不自觉打个寒颤,拉了圣沨匆匆前去,浑然不觉身边少年眼中愈发玩味的笑意。
不多时两人终于来到树林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萧冷儿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想要呕吐的感觉。这瞬间她只愿自己从未到过这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从未见过这般惨绝人寰的景象。
眼前这一大片围场中恐怕已聚集了历史上所有最著名、最残忍的酷刑,甚至连传说中殷商的妖妃妲己所创的炮烙、虿盆等也一样不缺。
视野太过开阔,开阔到萧冷儿连每一个细节、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简直连想装看不到都装不出来。
最中央的酒池肉林中,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正把几个人的头颅硬生生往酒池里压。那酒池中尚漂浮着几具散发恶臭、面目全非的尸体,想是先前被折磨死的人还未来得及被弄走。
那炮烙刑柱上绑着的一人,头发、脸容、前胸后背都已焦黑溃烂,却依然留了一口气在,神志似乎也还清醒,一声声惨叫让萧冷儿几欲晕倒。
勉强镇定心神,她再接着看下去,这一看之下却再忍不住趴在地上要命地呕吐起来,似要把苦胆也给吐出。
一个女子正给赤身裸*体押到一个大坑旁,便是传说中惨无人道的酷刑虿盆。但最可怕的却不是里面那群蛇堆积、万头齐仰的景象,而是坑中尚未被蚕食光的另一具赤*裸的身体。世上只怕再找不到第二具比这更恐怖的身体,原本该是光洁的肌肤连一分一毫都不复见,那身体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残肉,一些地方已可见白骨森森。那女子脸上鼻子眼睛已尽数不见,只有一个个连血液都已干枯的洞布在脸上。但那女子竟还未死,已看不出是嘴的地方尚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残缺不堪的手臂竟还有力气在群蛇中*移动。
那坑旁的女子再受不住这般折磨,“哇”地尖叫一声便生生晕了过去。
萧冷儿只觉已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的境地,勉强抬起头来,这一看几乎又要骇得晕了过去。
虿盆旁边俨然便是一个真正的屠场。两个赤着上身、肌肉极为发达的威武男子正在霍霍磨刀。
萧冷儿这辈子简直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一把刀。
而那被铁链锁住了手脚、动弹不得的两个人,脸上、身上的肉赫然已不到一半,只剩一半嘴唇的口里,还在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其中一个屠夫此时已磨好了刀,走到左边那半个人身旁,自言自语道:“还差五百三十六刀,得慢慢割才行。”说话声中亮得刺眼的屠刀已在那人剩下的半边脸上比划起来。半晌手起刀落,一刀刺入那人脸上便轻松剜下一块肉来,那人惨叫声方起,复又痛得晕过去。
屠夫眼也不眨一下,毫不在意把那肉丢进正浓烟滚滚的油锅里,里面已煮了半锅的肉,想必便是从这两人身上刚剐下来的。
他见那人尚未醒过来,不由皱了皱眉,左手拿起一只长勺,舀了大半锅煮沸的油朝那人脸上刚割下肉的部位淋去。“滋”的一声,那森森白骨处便冒出浓烟来。
堪堪晕过去的人蓦地一声惨叫,半边身子一阵可怖地痉挛,又再次醒了过来。
观旁边另一个屠夫却似比这一个更为享受这剐人过程的乐趣。只见他悠闲的从油锅中捞起一块已炸得金黄的肉,另一只手拿火钳硬生生把他面前那人紧闭的嘴掰开,然后把尚滋滋作响的人肉扔进那人嘴里。那人还剩一半的面上神情痛苦之极,口中不断发出“咿呀”之声,想必那就是从他自己身上割下的肉。
萧冷儿手脚冰凉,勉强扶住圣沨的肩膀,身体大部分重心依靠着他不致倒下。圣沨趁机回头望她一眼,却见她眼中一片强忍的悲痛之色。黑眸中涌起复杂情绪,迟疑片刻,终将头再掉转过去。
萧冷儿再依次看下去。那屠场旁边竟还有一个比屠场中的更大数十倍的油锅,几个人同时被缚了双手吊于那油锅之上却也不显拥挤。萧冷儿心中方自想到,已见那缚住几人的绳子被齐刷刷斩断,“扑通”几声,那几人已全部掉进油锅之中。但出乎萧冷儿意料,那几人短暂的害怕过后显然都早有准备,那么烫的锅油,几人身在其中竟连吭也不吭一声便各自向其他人的身体上蹿去。原本几人都只有半截身子置于锅中,但这一折腾下,便已有两三人被硬生生从头到脚淹入锅中,倒是想叫也叫不出来了。还剩最后的两人仍不罢休,各自把对方死命往油锅中攘。那沸腾的油已使得两人下半身几乎生生废掉。推攘之中溅到二人身上的油也使得肌肤“滋滋”炸裂开来。但两人在疯狂的求生意识之下,却似把这一切都给忘了。
最终那最后胜出的一人爬在锅中重叠几人的尸身之上——只因他的双腿已无法支撑,惨笑道:“我赢了,快依言让我上去!”
一直站在油锅旁静静观望之人笑了笑,尚未答话,那人身下的第一人双手突然轻微动了动,竟拼了最后一点力气把那人给拽下油锅,便终于再也无法动弹一下了。那上面之人想是先前已用尽气力,此刻被拉下之后,终于也无法再站立起来。
锅边之人眼中露出奇怪的笑意,喃喃道:“死前当个明白鬼,倒也死得瞑目了。”
油锅旁边就是刀山了,上百的刀尖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发疼。过程与方才那油锅之刑无甚差别,最后也依然是死得一人不剩。
萧冷儿心中忽的有些奇怪,阳光竟能照进这样的地方?眼睛看向下一处,她本来以为自己早已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光,这一看之下,却再次趴在地上狂吐起来。
那刀山右边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一男一女正赤身裸*体抱在一起,动作之淫*秽实不堪入目,萧冷儿耳听那淫*声浪语只觉自己几乎快疯掉。两人旁边另有一人,双腿想必是被点了穴,躺在原处无法动弹,但一双手倒是活动自如。身上脸上不知是受了什么折磨,布满伤痕,而从脸到耳朵脖子处全部涨红得快滴出血来,眼中神色几近疯狂,瞪圆了眼看着身前那对男女。那两人每个动作,每一声呻吟,似乎都让他无法忍受,口中不断喘着粗气,双手再一次不由自主向自己身上、脸上抓去。面上神情痛苦得几近扭曲,但他自残身体的动作却愈发的快。
萧冷儿看了片刻,便明白过来,只觉自己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红。那人想必是被逼吃下极厉害的春*药,是以见那两人苟且行为这才如此反应。她思索这片刻,那对男女的动作已越发放*荡,叫声也越来越不堪入耳。旁边那人脸上、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只见他迟疑一会,便终于举起一双手,萧冷儿正不知他要干吗,已见他双手狠狠往自己双臂折去。此人想必从前武功也不弱,竟一招之间便把自己两条手臂生生卸下,终于凄厉地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萧冷儿手足冰冷,置身处严酷如腊月飞霜。
正自愣神间,只听身边一声大喝:“你等何人?竟敢到此偷窥!”
萧冷儿连忙转身,已见一人手持长鞭朝着站在她前面一些的圣沨身上抽去,不及多想,赶忙纵身扑上,生生受了这一鞭,不由自主一声闷哼,雪白的衣裳立时染上血渍,红得惊心。
圣沨没料到她竟有此一着,大惊之下立即一掌向那人击去。萧冷儿连忙拉住他手臂,圣沨不得已住手,回头皱眉望她。摇了摇首,萧冷儿此刻心中已有决断,低声道:“大哥哥,你莫跟来,就在此处等我。”不等他回答,已转身走开,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冲他微微一笑,“大哥哥,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到这里。我是说真的。”
圣沨心中一震,几乎立即就要跟上去,却终于还是顿住不动。
一步步走到那地狱门口,其上“修罗宫”三字触目惊心。立时就有几人手持长鞭围了上来,厉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修罗宫!”
萧冷儿对几人手中长鞭视而不见,淡淡道:“我要见你们这里领事。”
一人厉喝道:“你找死!”
萧冷儿仍只淡淡道:“让你们管事出来见我。”
几人不再多言,长鞭如毒蛇狠狠挥下,鲜血飞扬。
萧冷儿紧咬红菱般的嘴唇,目光一一从几人面上扫过。那张张阴森而麻木的脸,僵冷的神情,露在外面的肌肤竟白得透出黑紫,与死人无异。
静静看着他们,眸中慢慢由愤怒变成悲悯,长期活在这样的地方不见天日,即使阳光能照射到他们的身体,只怕也永远照不进他们的心。
素衣上血色如魅,萧冷儿只静静道:“我要见你们管事。”
那长鞭正欲再抽,已听一声轻喝:“住手。”
萧冷儿回头,一个年约三十的白衣男子正朝她走来,容色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