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着嘴回到永乐宫,初见刚踏进主殿,一抬头就看见她的大厅里摆了一张桌子,三个人正懒洋洋地打着扑克。
“咦,公主回来了。”良辰抬手跟初见打了个招呼,懒洋洋地抽出两张薄木片:“一对王。”
“回来了就说明选妃结束了嘛。”沐卿回头看了初见一眼,笑眯眯地道:“看公主的样子心情不好啊。”
纳兰绝将手里剩下的牌丢在桌上,一对王都炸了还打什么打。“公主心情不好肯定是因为陛下,不过等会儿让厨房给她做点小点心就好了。”
初见的表情先是(⊙o⊙),再是(。╰_╯!)。
这几个混蛋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消失这么多天,一回来就是来打斗地主的?还占着她的地盘!
“每人一百两茶钱!”长公主炸毛了,插着腰俯视着坐着的三个人,再看看旁边端茶递水的红锦和绿绮:“我一不在你们就使唤我的丫头?统统交钱来!”
良辰和沐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没钱!”
纳兰绝默默将自己身上的玉佩什么的揣进怀里,藏好。
初见咬牙,走过去一拍桌子,茶杯都抖了抖。
“姑娘我今天心情很不美丽,你们偏要送到枪口上来是么?没钱也行啊,我下午就出宫去购物,统统让他们把账单往你们三人府上寄!”
良辰嘴角一抽,连忙把初见拉下来坐着,小心地顺着毛,笑问:“这是怎么了?咱们陛下不就是选个妃么?选了也不一定宠啊,乖,公主息怒。”
息你个大头鬼的怒!这仨明显还是不知道今天选妃发生的变故。初见闷着不作声了,干脆把头放在桌子上装死。
沐卿伸手戳了戳她,“公主,要一起来玩斗地主么?”
初见扁嘴,没心情了。不过看见沐卿,她的好奇心又起来了,连忙抬头问:“你家有人今天也参加选妃了吧?”
沐卿眼神一暗,别开头道:“应该是有的,大概是将大姐送进来了。”
沐晚晴,高傲又凌人的大姐,他们素来关系不和,年少时候受她的欺负不少。现在父亲估计是见着自己权力有些瓦解,赶忙就将沐晚晴送来巩固地位吧。
可惜,公子大概不会买他的账。人老了就是老了,有些东西死抓着不放,也只会枯萎得更快而已。
“可怜的,今儿皇兄对你大姐可一点也没客气,我都在想你大姐是不是得罪过皇兄。好歹是丞相的女儿,居然没选上,还给人差评,以后她都不用嫁人了。”初见支着下巴说了一句。
沐卿一愣,转头看了初见一眼,眼神有那么一刻的呆滞,随即又暖暖地笑了。
公子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啊。
“除了她,选妃仪式上就没有别的趣事么?”良辰打了个呵欠,眼下的黑眼圈看起来真是像熊猫一样了。
“有啊。”初见垂了眼,轻声道:“有个叫白芷的,皇兄看见她,差点摔了茶杯,还封了最高的昭仪。”
三人都是一愣。
纳兰绝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了其他两人一眼,他们都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能让公子失态的话…
“长得和顾凉月很像吧!”良辰没好气地哼了哼。
初见张大了嘴,果然又是顾凉月啊,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赫连君尧这么痴迷?看见相似的人也能另眼相看,还真是…
真是让人羡慕啊。
纳兰绝看着初见的神色,有些不忍地摸了摸她的头。从学院到皇宫,沈初见在他心里一直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天真活泼又调皮。可是偏偏喜欢的是公子,那遥不可及的人,喜欢着会很辛苦。
“选妃之后一般有宫宴的,正好我们最近都忙完了,不如今天就陪初见去做一身衣裳好了。”纳兰绝温和地开口道:“城中心最近开了一家织云楼,口碑很好,据说有的料子比宫中还名贵。良辰兄最近富裕,替公主做一身衣裳应该不难。”
良辰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荷包,往沐卿背后一躲,哼唧道:“你以为织云楼一身衣裳很便宜么?家门低一点儿的穷其一生都做不到一套衣裳呢。”
初见趴在桌上,哼哼了两声,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呆萌极了,嘴里喃喃道:
“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宫里也行。”
这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良辰有那么点儿不忍心,瞟了初见好几眼,看她实在挺没精神的,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算了,出宫去玩吧,那织云楼还有很多首饰,女子一般都喜欢的。”
初见同学得逞地奸笑两声,立刻蹦起来勾搭住良辰的胳膊,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凄然之色,笑嘻嘻地道:“好哥们,够义气,走吧。”
良辰:“……”
他这又是造了什么孽。织云楼的东西真的是死贵死贵的,让这丫头去一趟,他前些日子赚的钱非得都搭进去不可。
沐卿一展扇子,连忙跟着他们往外走。纳兰绝考虑得周到一些,还让一旁的红锦去给陛下报个备。
初见的出宫令牌是被收了的,不过不怕,有这三个人在,混出宫怎么也够了。新帝登基,良辰他们最近都在忙各自的事情。但是他们是新朝的功臣,亦是皇上的心腹。除了沈初见之外,没人敢得罪这些人分毫。
真是交到一群好哥们。
嘉德帝听闻公主出宫,是跟着那三个人一起的,也就没多反对。至少不会出什么事,他手里还有大堆的事情要做,晚上的宫宴,也要费点心思呢。
于是一辆低调的马车,载着四个人,就这么往织云楼去了。
上天织云锦,手巧自天成。
织云楼很霸气,初见抬头数了数,总共有四层楼。在这古代四层的建筑物可不多,而这楼高且看起来十分贵气,石狮镇楼,飞檐带燕,门窗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地理位置又在这国都的中心圈儿,怪不得说很贵了。
初见目前穿的都还是以前的初见公主惯常穿的宫装,一水儿黄色,鹅黄嫩黄浅黄,她十分怀疑这公主是不是有恋黄癖。不过黄色清爽,看起来也大方干净,初见也没啥意见,穿着舒服就行。
但是有人花钱做新衣裳,不做白不做。
刚走进织云楼,就有一身绮罗的妇人迎了过来,微笑着问:“几位大人有什么需要?”
良辰把初见往前面一推,嫌弃地道:“十娘,给她做身衣裳,起码看起来有个女人的样子。”
被唤作十娘的妇人笑了笑,引着初见往楼上走,边走边道:“姑娘看起来一股子机灵劲儿,良辰大人说话未免不中肯,哪里不像女人了?挺水灵的。”
尤其身上衣裳的料子,那也分明就是宫中才有的。虽然是常服,但是也很精致。
初见笑眯眯地看了下面三个人一眼,听见没有?姑娘水灵着呢!
良辰撇嘴,还水灵呢,水鬼还差不多。
这织云楼内部装修也是奢华,成匹成匹的上好布料被当成装饰挂在墙上,看起来不觉杂乱,只觉得乱花迷人眼。一楼是给人休息喝茶的,二楼则是上好的绸缎布匹,三楼是首饰钗环,四楼则不知道是什么。
踏上二楼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小姐在挑挑拣拣了。台子上放着的布匹触感都非常好,花纹也精致大气,当然,价格也能吓死人。一匹最便宜的绸子,也要一百两。要做一套的话,指不定要花多少钱。
不过用良辰的钱,又不是她的,初见同学十分心安理得。
十娘陪在初见身边帮她选,她猜得到这位姑娘的身份,但是也不说破。生意人有生意人的手段,能与皇家的人攀结关系自然是好,但也要小心别得罪了。
能到织云楼里的,自然都是高门女子,比如一旁正在看布匹的白家二小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跟她大姐一样飞入皇宫了。
初见看了半天,估计是黄色穿久了已经习惯了,还是只有那匹浅黄色绣云图案的料子最合心意。于是走过去抱起那料子,对十娘道:“这匹吧。”
十娘一笑,刚想夸这姑娘眼力真好,便听得一个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那匹料子是本小姐在选的,你懂不懂先来后到?”
初见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那女子是冲着自己这个方向喊的,于是疑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在跟我说话?”
白兰皱紧了眉,道:“不是你是谁?本小姐正在挑选,还没决定要哪一匹,你凭什么先把这匹拿走了?”
错过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初见直撇嘴,看着那十三四岁的姑娘,也懒得跟她吵,只心平气和地道:“你又没有付银子,也没有拿着它,凭什么我就不能买了?公平买卖,这家店又不是你开的,为何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白兰旁边陪着的女子赶紧打圆场,道:“白小姐,你看看这些,不比那黄云锦逊色的。”
“本小姐要那一匹!”白兰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地道:“分明是我先来,凭什么让她抢我的东西?要本小姐让?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