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赫连君尧了,平时一直就呆在永乐宫里,再也没往朝乾宫跑过。偶尔萧云会过来问候她一声,但是因着上次白虎留下的阴影,初见已经决定了以后不再在帝王面前乱晃。
这还没几天呢,宁双儿就又出事了。萧云似笑非笑地站在她面前要她过去的时候,初见嘟着嘴想,后宫女人的争斗啊,关她什么事?以赫连君尧的智商,怎么也能简单处理了吧,干什么还要找她去?
红锦麻利地帮她收拾了一下,招了轿子就往朝乾宫赶。初见咬着手绢缩在轿子里嘀咕,有什么事儿就快处理了好了,现在她都不敢看见皇帝陛下了。
宁双儿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唇瓣都没有血色了。旁边的白芷脸色也不太好看,想着皇上这个时候传长公主来,是何意?要当面对峙么?她现在还没有把握赢得过赫连初见,那么…要给自己找一个更好的靠山才行。
“给皇兄请安。”初见进门来,匆匆朝嘉德帝行了一礼,然后低头看着跪着的宁双儿,满头的问号。
这人怎么又哭成这样了?真是一掉水里就成水做的了?
“免礼。”赫连君尧抬头看着初见,却发现这人压根不看他,当即挑眉,敲着一旁的桌子道:“初见,你可知朕唤你来是为何?”
初见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毯,道:“不知。”
“是么,那让宁婕妤告诉你好了。”赫连君尧眉头微皱,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眼底慢慢地就有了恼意。
“公主,嫔妾不想连累您的,但是…”宁双儿咬唇,扫了白芷一眼道:“白昭仪欺人太甚,嫔妾不过是一时心思不对,误解了您的话,将白虎拿去吓吓她罢了,她不但将白虎搬去了挽月宫咬人,还非要说是嫔妾所为,更要将公主您也扯进来。嫔妾真是看不过去…”
“等等啊。”初见满头雾水地看着宁双儿,很不淑女地蹲下来疑惑地看着她道:“关我什么事情?”
宁双儿一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白芷打断了。
白芷睨着初见,嘴边挂着一点儿笑意,道:“公主这是要舍了宁婕妤不成?宁婕妤方才已经说了,是公主您说的话,才让她动了拿白虎出来的心思。宁婕妤若是有罪,公主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神逻辑啊!初见瞪着白芷,只觉得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她说的话?她说什么了?绝对没有让白芷去放白虎出来吧?这样都能给她来个连带责任,白芷是想整她想疯了不成?
赫连君尧本来想开口,但是看着初见脸上一点不安和惶恐都没有,到嘴边的话便又吞回去了。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吧?
“敢问白昭仪,本宫是哪句话说得让宁婕妤有了讲白虎放出来的心思的了?”初见站起来,拍拍裙子,脾气很好地问。
白芷看了嘉德帝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便道:“宁婕妤说,您让她咬我,所以她才想到了白虎的。公主说话高深莫测,似真非真之间,心思可藏得不少。”
丫的有被害妄想症吧?初见嘴角一抽,玩笑话也能当真,真不知道该夸她们什么好。
“本宫不介意原景重现一次。”初见露牙一笑,挑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扫了大殿里的人一眼,道:“那天宁婕妤落水,佟容华以下犯上,白昭仪轻描淡写地罚了佟容华一月例银就过去了,这是事情的起因吧?”
白芷皱眉,这言语之间,完全偏袒宁双儿,说得像是错在她一样。
“要解释的等会儿来,总之这就是事情的起因了。”初见笑眯眯地在白芷开口之前截住话头,继续道:“宁双儿以前便与本宫相识,所以认定了本宫会帮她,故而受了委屈便来找本宫了。”
“但是,那时候天启贵客来访,皇兄没有心思理会后宫。本宫也知道,六宫大权在白昭仪手里,想讨回公道,区区小事,皇兄是不可能出面的。”
赫连君尧凉凉地看了初见一眼,见她还是不看自己,清眸眯了眯,支着下巴开始发呆。
“所以本宫开玩笑对宁婕妤说,‘白昭仪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咬她好了’。这句玩笑话,三岁孩子都不会当真。那时候本宫也不知道雪国的贡品里面有白虎,宁婕妤联想能力强大,智商超群,能想到用白虎去吓白昭仪,那是她自己的问题。”初见看着白芷,眼神无辜极了:“这也算本宫的过错么?”
白芷顿了顿,看着嘉德帝还是没有反应,不禁咬了咬牙,有些犹豫地道:“宁婕妤胆子小,一般来说是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宫中之人皆知,公主与婕妤走得近,交情好,要说这件事与公主全然无关,臣妾恐怕六宫之人不会服气。”
初见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道:“说得就像你以前处理的事情,宫人们都服气了一样。白昭仪,你记恨本宫本宫也不怪你,但是脏水别乱往我身上泼。你泼多少,我全烧开了给你泼回去,你信不信?”
赫连君尧没忍住,唇边染上了笑意。旁边站着的萧云也是一脸赞叹,看着坐得懒洋洋的公主,心里觉得,这莫不是扮猪吃老虎?平日里看起来挺好欺负的一人,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大有要欺负别人的意思呢?
白芷被呛声得脸都红了,一双眼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怒气。刚想说话,身后的嬷嬷却拉了拉她的衣袖。
低估赫连初见了,想把她扯下来,还需要更周密的计划。这时候急不得。白芷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公主误会了,臣妾也只不过是想让众人都心服口服罢了。这次皇上受了伤,天启的贵客也伤着了,兹事体大…”
初见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赫连君尧的方向,白芷后面的大篇洗白论可以忽略不计。他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是救她伤着的,不过她一直没有去看过。反正听他的话老实呆在永乐宫了,应该不算失礼。
想起自己的伤,皇帝陛下脸黑了。这么多天,沈初见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每天萧云给他换药的时候,都会顺便给他禀告一声,说长公主又在永乐宫里做什么做什么了。他刚开始以为她在忙什么,所以没空来看他。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丫头宁可在永乐宫发霉,也没有想过来问他一句伤怎么样了。
真是救了一匹白眼狼!
皇帝陛下的心拨凉拨凉的,很不痛快。他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
“这件事的确很严重,听你们说了这半天,朕也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赫连君尧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得没有起伏,看着地上跪着的宁双儿道:“宁婕妤是以下犯上,起了吓唬昭仪的心思。以下犯上之罪,按照白昭仪上次的处理办法,罚一月例银吧。”
白芷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赫连君尧:“皇上!”
怎么可能就罚一月的例银!宁双儿放虎伤了龙体就已经是死罪了!
“白昭仪有意见?”嘉德帝凉凉地问。
“不…可是,皇上,白虎伤了您啊,还…还伤了天启的贵客们不是么?这样的惩罚太轻了,不足以服众啊。”白芷绞着帕子道。
“白虎是宁婕妤弄出的奇兽园朕知道,可是朕有说是她放去挽月宫的么?”赫连君尧微微一笑,容色倾国:“白昭仪,你处事太过毛躁,似乎是朕看走了眼,你不太合适掌管六宫呢。”
白芷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在赫连君尧的脚边,颤声道:“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太过关心龙体安危,才会失了分寸,请皇上恕罪。”
初见看皇帝陛下终于开口了,也知道自己和宁双儿是都没事了。多大点事儿啊,他大爷早开口,她也就不必费这么多口水了嘛真是的。后宫的女人真恐怖,躺着也能让她中枪。
“这件事朕会令人继续去查。”赫连君尧板着脸道:“白昭仪不用操心了,回自己宫里去吧。宁婕妤也回去,罚的月例朕会通知内务府的。”
“多谢皇上。”宁双儿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皇上这是偏帮着自个儿了?她还以为这次在劫难逃了,想不到皇上居然这样轻松就放过她了。
白芷的脸色好难看,她看着心里也就舒坦了。
“臣妾告退。”白芷行了一礼,目光从初见的脸上扫过,一甩袖子离开了。宁婕妤也跟着告退,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跟上了白昭仪的步子。估摸着,要去嘲讽两句才过瘾了。
初见耸耸肩,看着没事儿了,也就站起来,盯着地板道:“我也先回去了,皇兄保重。”
帝王面沉如水,咬牙看着初见半晌。从进门到离开,她都不打算看他一眼了是么?
闷哼一声,赫连君尧眉头一皱,好像有些痛苦。却手捂着腰间,别开头道:“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