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瓶儿跪在地上,被飞溅的瓷片打了好几下,颤颤巍巍地道:“沈贵嫔才刚刚进宫,根基不稳。您是掌管了六宫大权这么久的,她不一定抢得过您。”
白芷坐在榻上,冷哼几声,道:“民间丫头没规没距的,早晚得罪死宫里的人。皇上现在对她尚好,若是哪天她失宠,你且看着,看她还剩多少骨头渣子!”
瓶儿低声应是。
白芷揉着自己的膝盖,缓了气息。这笔账记上了。
…
“是么?”皇帝陛下优哉游哉地走在下朝的路上,听着萧云禀告长乐宫的事情,眉梢微挑,问他:“你觉得她这是潜力展现,还是一直是扮猪吃老虎呢?”
萧云摇头:“属下不知,不过红锦说贵嫔娘娘适应新身份比较快,孺子可教。”
赫连君尧微微一笑,转了方向,朝长乐宫走:“去看看怎么个孺子可教法儿。”
“是。”
本以为今天的朝会她会被欺负呢,结果却是欺负了别人。赫连君尧想起那双透着机灵劲儿的桃花眼,不由地弯了弯唇,心情不错。
结果,刚踏进长乐宫,好心情就没了。
初见正坐在主殿中,跟良辰夸张地说着雪国的风景巴拉巴拉,一旁的沐卿很优雅地在喝茶,纳兰绝要死不活地趴在一旁,不知道是怎么的了。这些人来得早啊,比他还早?他今儿还奇怪为什么一下朝这几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敢情是跑这儿来了?
“皇上驾到了。”良辰收了夸张的笑声,看着门口那张明显不太良善的脸,干笑两声,立刻将拍在初见肩上的爪子给收了回来,起身行礼。
初见也跟着站起来,乖乖地屈膝:“皇兄…啊不是,皇上万安。”
赫连君尧走进来,坐在桌子边,看着桌上放着的木片儿,挑眉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沐卿蹭过来,温和地笑道:“今天天气太冷了,长乐宫里的暖意最足,臣等便过来找娘娘斗个地主。”
皇帝陛下嘴角一抽。
“主意是良辰起的。”纳兰绝淡淡地加了一句。
于是帝王“慈爱”的目光就落在了良辰身上。良辰一抖,连忙道:“臣也想等陛下一起的,只是白上卿不是拦住了圣驾有事启奏嘛,臣等就先告退了。”
赫连君尧心里默默地想,是不是自己对这些发小太纵容了,以至于没一个人认识到这是后宫,是只有皇帝可以来的地方咩?沈初见现在是贵嫔啊,他的妃啊,凭什么要和他们斗地主?
不过这种小心思皇帝陛下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扑克,转头看着初见问:“想斗地主?”
初见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嘿嘿道:“他们说输了的人随意听赢家的吩咐,我就同意了。纳兰绝刚刚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纳兰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家公子,初见针对他啊,也不知道哪儿得罪她了,就打他一个人。
帝王眼眸里划过一丝光芒,轻轻敲着桌沿,含笑道:“朕来陪你们玩好了。”
其余三个人都惊恐了。
良辰:公子这是被今天朝上那几个老东西气坏了?
沐卿:不,我觉得公子身上的气息很古怪,有点不好的预感。
纳兰绝:让你们别来你们不听,唔,我让位置好了。
只有初见点点头,道:“好啊。”
难得他要与民同乐,没节操的初见同学就把昨天才说过的要“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给抛脑后了。
纳兰绝乖乖让了位置给皇帝陛下,良辰和沐卿相互看了一眼,坐在桌边开始等着初见洗牌。
有个疑惑的问题是,公子是什么时候会玩这东西了的?
萧云侍卫阴暗地笑了,他才不会说,主子当初见这玩意儿有趣,在内务府拿了一副琢磨了很久呢。
发牌,地主权落在了赫连君尧手里。他嘴角一弯,轻声道:“不要。”
下家是良辰,听着这话眼睛就亮了,连忙道:“我要。”随即抓了三张地主牌去。
初见用牌捂着嘴暗笑,看帝王这架势也是胸有成竹的,傻了才去跟他当对家呢。
“连对。”良辰抓的牌好像不错,笑眯眯地丢了伍、陆、柒三对。
沐卿不出,初见没牌出,赫连君尧也淡淡地喊了一声“过。”
“三个拾带对儿玖。”良辰又出。
沐卿还是摇头,初见跟着摇头,皇帝陛下冷艳一笑:“你再出。”
哎?他拿到绝世好牌了么?良辰看着自己手里剩的牌,眼睛亮亮的,“对儿拾壹!”
这样他手里就只剩下三张牌,一对贰和一张壹,都是除王之外最大的牌,即便谁有一对王,他赢的几率也是相当的大。
“对儿壹。”沐卿终于出牌了。初见继续摇头,赫连君尧也还是喊“过”。
良辰一笑,手一翻,得意洋洋地道:“对儿贰,我只剩一张了呦。”
沐卿挑眉,王不在他这里。他看向初见。
初见也摇头,她没有王。
那么…
“一对王。”皇帝陛下很淡定地丢了炸弹。
良辰笑容一僵,捂了最后一张牌,撇嘴道:“您继续。”
剩一张壹,不至于走不掉吧?
赫连君尧一脸平静:“连对,叁、肆、伍。”
良辰脸一抽,他的连对好像出早了。
初见旁观,幸灾乐祸地看着良辰。沐卿好像也发觉了自家公子这是深藏不露,干脆就收起牌看着公子单方面地虐良辰。
“三个拾贰带一对玖,没了。”
“……”刚才为什么不出!良辰死死地看着桌上的牌,满脸血啊,公子这是整他是吧?就等着他剩一张牌的时候来这么虐他!眼睁睁死在家门口啊这是!
赫连君尧微微一笑,抬眼看着良辰,温和地道:“爱卿,有惩罚。”
良辰干笑:“皇上要臣干什么?”
“首先,站起来。”赫连君尧慢悠悠地道。
良辰抖着腿站了起来。
“转身。”
良辰吞了吞口水,转身。公子不会狠心到让他去撞墙的,对吧?
“往外走三十步。”
良辰看了看前面,呃,三十步,一,二,三…好像走出长乐宫了?
“就是这样,爱卿不要再回来了。”皇帝陛下站在主殿门口,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主殿的门。
“……”一阵寒风吹过,良辰大人在风中凌乱了。
初见趴在桌上要抽过去了,边桌子边笑:“往外走三十步哈哈哈,皇上你太腹黑了哈哈哈…”
沐卿和纳兰绝也想笑,但是看着公子又重新坐下,示意再来一盘的时候,两人笑不出来了。
“臣记起来了,户部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臣得先回府了。”沐卿一脸严肃。
“嗯,家父说要去给家母上香,臣也告退了。”纳兰绝立马起身,打开门。
皇帝陛下颔首:“爱卿们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沐卿和纳兰绝干笑两声,迅速消失去陪良辰去了。
“哈哈哈哈哈…”长乐宫里就回荡着初见的笑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赫连君尧微笑着看着她,长臂一捞便将初见捞在了怀里,一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初见笑得正欢,乍一看见面前某人放大的脸,被吓了一跳,嘴巴被堵上,一口气没缓过来,脸憋得通红,差点窒息而死。
红锦绿绮齐齐转过身去,捂耳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赫连君尧捏紧了初见的肩,嘴下不留情,狠狠地吮吸着她的小舌头。初见使劲儿拍他的背,皇帝陛下木有反应,照吻不顾。
欠收拾的丫头,对谁都笑那么欢,偏偏这几天不给他好脸色看?嗯?
初见脑子里一片白,没挣扎多久,眼睛一翻,很不给面子地就晕过去了。
不怪她,完全是呼吸不畅加惊吓,身体频道一跳转,就黑屏了。
赫连君尧抬头,嘴角一抽,很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将她抱到床上去躺着。
“红锦,打水来。”
“是。”红锦红着脸,咚咚咚跑出去打水。绿绮默默地退到一边去拿清凉膏。主子啊主子,这也太没用了,还没听见什么实质发展呢,人就晕过去了。
真让宫女们替她操心啊,唉。
“晚上的时候,朕会再过来。”赫连君尧戳了戳初见的脑袋,淡淡地道:“你们好生伺候着吧。”
“是。”绿绮应了。
皇上果然还是打算宠着主子啊,绿绮默默地想,这么大的风头,真的好么?
…
“可打听清楚了,贵嫔娘娘喜欢什么?”姜容华执笔练着书法,轻声问旁边的宫女采乐。
采乐低声道:“长乐宫没什么消息,沈贵嫔身边只有两个大宫女可以接近,其余人什么都不知道。”
姜容华抬眼,想了想,问:“采乐,你觉得这位贵嫔娘娘怎么样?”
采乐想了想,道:“不像好斗之人,今日若非白昭仪主动,她也不会那么计较。依奴婢看,只要不招惹,小主您便可以继续过安生日子。”
后宫看着就要变天了,姜画扇颔首,继续写她的字。若是可以,她愿意不招惹任何人,只在这后宫中平淡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