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灵殿中出来,宁哲的整个人仍然是昏昏沉沉的,心中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般,从头凉到了脚底。
要知道重生以来,一直都是回到域主府这个信念在支撑着他,然而现在,这个信念却突然变的遥不可及,甚至有些虚无缥缈。这种挫败感让宁哲变得沮丧无比。
在一边的诗央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眼神却一直望着宁哲,期盼着他能够跟自己说些什么。她不知道的是,宁哲心中那个最大的秘密,却是不能与任何人分享的,哪怕是这个照顾了他三年的小师妹。
就这样,两个人一言不发的从玄灵殿中出来,走到了主峰的广场上,走到了祭灵台边。就是在这里,宁哲完成了华丽的转身,狠狠的回击了那些看轻他的人,然而现在,在他的心里,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望着高高的祭灵台,宁哲微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发现在不远的地方站了一个青衣道人,眼神锐利,面容沉静,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而在那道人背后的地上,则摆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赫然便是朱万壑。
宁哲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在他旁边的诗央却拉了拉他的袖子,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元辰峰诗央,拜见寒烟师兄。”
听到诗央的话,宁哲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动,他早就听说过,寒元长老有一个弟弟,名叫寒烟。虽然也是玄灵宗的人,却终年在外游历,很少回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据说这寒烟天赋一般,曾经被门中一位长老断定终生不可能突破固元境。他愤而下山游历,百年之后回到山中,却已然是一名祭窍境二段的修士。这其间经历的磨难和危险,恐怕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宁哲当时便想,这种人,也许修炼的进境比别人会慢些,但是只要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对手,任何轻视他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当时的他甚至还想,不知什么时候,能够一睹此人的风采。
然而现在,这寒烟就站在他的面前,宁哲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他微微拱手道:“宁哲参见寒烟师兄。”
不等对方回话,他便迈步向旁边走去。
寒烟看到宁哲的样子,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便来到了宁哲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仍然是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宁哲今日本就烦闷不已,现在又被对方数次挑衅,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他清楚对方一定是为朱万壑来找场子的,不由得暗骂他多管闲事,寒元那个老头子都没说什么,你冒哪门子头。
心中暗骂一声,他抬步便向旁边闪去,想要绕过寒烟离开。
而此时的寒烟面容一沉,负在背后的双手猛然握拳,拳端闪烁着黑芒,向着一边的宁哲便砸了过来。
宁哲虽然知晓对方的厉害,但是以他宁死不吃亏的脾气,自然也不会任他宰割。锵啷一声,腰间的雷泽剑便猛然飞出,化作一道紫芒挡在了他的身侧。
咚!
一声闷响,寒烟的拳头居然硬生生的砸在了那紫芒之上,紫色的光芒瞬间便被压回了剑身之内。
宁哲的右手抬起,飞快的抓住雷泽剑的剑柄,手中的青芒闪动,一股灵气便注入了剑身之中,被对方压的微弱的紫芒转眼间又浓郁起来。
看到这一幕,寒烟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双拳微动,右拳再次砸在了那紫色的剑芒之上。
这第二拳看似与第一拳并无区别,还是那么轻飘飘的掠了过来。但是这拳劲碰到雷泽剑的刹那,剑身之上刚刚凝结出来的紫芒便无声无息的被砸散。
紫芒散去的同时,寒烟的四根手指已然落在了雷泽剑上。
咔嚓!
随着一阵脆响声响起,原本如镜面一般的剑身此刻却崩裂出无数条细纹,上面汇聚的灵气也消散不见,这柄符篆已然宣告报废。
这还不算完,就在雷泽剑报废之时,宁哲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笼罩在了其中,丝毫动弹不得。然后那看似轻飘飘的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宁哲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十几丈之外。随着他落下的,还有那柄满是裂痕的雷泽剑……
“宁师兄!”旁边的诗央惊呼出声,刚想要跑过去,便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天而降,顿时便将她禁锢在原地,任凭她怎么挣扎,却始终无法撼动分毫。看着地上的宁哲,这个以往柔弱的女孩子并没有哭泣哀求,而是在挣扎了片刻之后,便冷冷的看着寒烟,没有说话。
宁哲只感觉到胸口一阵起伏,刚刚被他强压下去的一口鲜血此刻再次翻腾起来,张口,地上又被鲜血染红。
这就是祭窍境强者的力量,弹指便将他的符篆毁去,抬手便让他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与之相比,宁哲现在的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而就在宁哲倒地之后,他体内的金色光点便在他识海中不断的飞动起来,逐渐的渗入他的经脉和四肢百骸之中,修复着他受伤的身体。
旁边的寒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脚尖轻碾,一道黑芒便顺着地上向宁哲飞去。
眼看那黑芒就要没入宁哲的身体,一道黄色的光芒从广场外掠过,眨眼间便划过广场的上空,“叮”的一声竖在了宁哲的身前,将那蜿蜒的黑芒一斩为二。
黄芒敛去,露出了里面的晓光剑,而地上的黑芒也逐渐褪去,一条漆黑的毒蛇正在原地扭动不已,显然还未死绝。
看到这一幕,宁哲的瞳孔骤然收缩,没想到这寒烟居然如此狠毒,想要用这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寒烟,以你马上就要进入炼己境的修为,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居然会对一名固元境的后辈下手,难道这也是那个人教你的吗?你也不怕给他丢脸?”一个土黄色的身影随着这声音出现在了宁哲的身前,正是宁哲的师父肆辰首座。
只见他满脸怒意,抬手将地上的晓光剑拔了出来,扫了一眼地上那漆黑的毒蛇,随即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寒烟。
寒烟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惜的神色,他迈步走到担架旁边,背对着宁哲和肆辰首座,沉声说道:“宁哲,今日我不杀你,是为了将你留给万壑。以你区区固元境的修为,以你的背景和地位,迈入祭窍境恐怕都是一种奢望,更别说祭窍之后的炼己境。如果我是你,就自废修为,在玄灵宗做一个杂役,那样也许能平安一世!要知道丹国只不过是一个小国,而玄灵宗不过是丹国的一个中流势力,想要打败万壑,你,今生无望!”
说完,他抬手将担架抓起,化作一道黑色的遁光便向山下飞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过了片刻,他的声音再次传了上来:“肆辰,转告寒元,万壑我带走了,他欠我的也一笔勾销,算是他培养万壑的酬劳……”
刚刚转过身来的肆辰首座身躯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原样,抬手将地上的宁哲扶起来,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宁哲擦去嘴角的鲜血,摇摇头没有说话。
肆辰首座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朱万壑其实是寒烟的儿子,只不过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被放在了玄灵宗内而已,听说他受伤,以寒烟的性格,自然不会放过你。不过他最后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给你种下心魔,你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以宁哲的心思,这一点他心中自然也明白。他低声问道:“师父,这寒烟到底属于何方势力?”
肆辰首座一愣,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咱们这片大陆被无边大海分为东大陆和西大陆,丹国只是西大陆上的一个小国。在西大陆上,有一个名叫月华之地的势力,乃是西大陆的统治者。而寒烟的师父,就是月华之地的一位长老。”
听到这里,宁哲的牙齿紧咬,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回荡:“月华之地么?我宁哲可以自己堕落,但绝对不能被别人欺压。可以身死道消,但是绝不会窝窝囊囊的活着。”
“我要让寒烟明白,就算他怎么培养朱万壑,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要让冷天赐明白,他当年废我修为,是怎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要让域主府中刺杀我的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祭窍不行,我就炼己,炼己不行,我就还丹,总之这一世,我要杀回域主府,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你们,都给我等着!”
看着宁哲的表情,肆辰首座仿佛明白他心中在想着什么,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说道:“宁哲你记住,修道一途,本就逆天,与天斗,只有步步向前,后退,则必死。走吧,掌门师兄在等你。”
说完,肆辰首座便迈步向前走去。
而在他背后的宁哲,眼中却爆射出渗人的精光,一个声音在心中不停的重复,而且越来越高昂:“与天斗,唯有步步向前,后退,则必死!我宁哲今生不仅要与天斗,还定要胜天,定要让这天地,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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