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逊的身影,甘宁颓然的脸上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身上失去外衣后略显单薄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很明显,他之前的外衣已经跟随着这个不幸运的士兵一同走向了远方,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毕竟在死亡面前,人们能够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弱小。
而后,陆逊也是朝着前头连续走了几步,走到了一个相对比较近的距离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随后说道:“队长,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其实你也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是看开点比较好。毕竟,人总是需要朝着前看,你一直原地踏步的话,想必那些在地府的兄弟们恐怕也会鄙视你的行为,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的事情。”
听到陆逊的话,甘宁总算是回过神来,正好又谈到之前的回忆,甘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悲伤的笑容,唏嘘地说道:“怎么会不记得呢,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罢了,甚至还只有一点点高。那时候的你是如此的青涩,甚至他们讲荤段子的时候你还会害羞得满脸通红,也正因为你比较小,所以大家喜欢欺负你,以捉弄你作乐,但是不得不说,大家都是真心对你的。”
看着甘宁做出的比划,示意当时的自己只有这么一丁点高,陆逊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这么多年没见了,他也想不到甘宁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清晰地急着往事。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因为年纪小,大家都把我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甚至老王还说要把自己的闺女许配给我呢,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当了这么多的兵,从一个青葱少年到一个中年大叔,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又哪来的妻子哪来的孩子,当初只不过是想要逗我玩罢了。只是那个时间,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当初的十个人,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说到这里,两人都是说不出来的伤感,一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时候的陆逊瞒着家人,隐姓埋名偷偷地加入了边关的军队,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实际表现证明给自己的家人看,就算是没有家族的庇佑,他依旧是可以成才。结果他却是被分配到了甘宁的手下,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巡逻兵,那可是没有多少前途的兵种,许多其他军队不要的就被丢到了哪儿。
当时陆逊也想过反对,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的年龄就算是谎报了几岁,别人一看这身高也看得出来自己是多大,难怪会让自己到一个并没有多少危险的地方去。抱着这样的想法,陆逊认命的报到去了,也就认识了甘宁。甘宁却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被丢到了巡逻队,当时的他已经是足以打败统领千人的将领,只不过因为得罪了人跟出身不好,被丢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最后,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慢慢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凝聚出了一种特别深厚的感情。陆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因为年龄最小,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而且是大家族当中出生皮白嫩肉的,所以经常被别人调笑。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总是像个愤怒的小公鸡一样跟别人决斗,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他被人放倒,继续被人调笑,周而反复。
甚至到最后,陆逊也是被这样的生活所感染,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中,认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当个小巡逻兵就好了。但是现实的残酷总是不让人如愿,一直未曾遭遇战事的边关,再度拉响了警报,而为边关打响第一炮的就是甘宁领导的巡逻队。
陆逊也是那个时候,才第一次知道人多起来到底可以有多少,漫山遍野的敌人朝着他们涌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但是甘宁却是在那时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战斗力,他瞬间就击杀了十几人,成为了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陆逊甚至在那时一度想到了希望的曙光在朝着他们照耀。
可是好景不长,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甘宁就算是人再强大,也无法跟数以万计的敌人进行战斗。很快,他就拼命逼退了敌人,随后回到一同在苦战的巡逻队面前,冲着他们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能够带一个人冲出去,你们想想应该带谁走吧。”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一共有着十个人,可是最终活下去的却是甘宁跟九个人当中的一个,这可不是什么选择题。剩下的人,最终的结果不管是谁都能够想到是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陆逊。
陆逊还记得一直调笑自己的老王是这样说出了最后的话:“小子,我之前一直都是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有媳妇,自然也就没有一个闺女嫁给你。在我的心里,你就跟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希望能够真正地当你的爹。我们这群人已经活的够长了,你还年轻,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带着我们所有人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虽然众人都说出了自己愿望,但是陆逊自己自然是不想答应,在他看来,这些跟自己如同亲人一样的袍泽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然而自己却要背负死亡的命运,实在是有些不大公平。可是他一个人的反对又怎么架得住所有人的同意呢,最终他只能被甘宁背上身上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敌人斩于刀下,内心留下一道伤痕。
而这也是成为了陆逊的转折点,他开始迫切地想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能够足以一个人改变国家的命运,正因为这样的想法,他才开始跟在田单的身边,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一个最为鲜明的例子,他只要跟田单一样就能成为越国的栋梁。
这一别,就是十多年,甘宁在朝着自己的路继续走着,而陆续也是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着,只是两人在一个阴差阳错下,又走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这种相逢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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