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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彼此沉默许久，最后范聆歌沙哑开口：“卖了红棠的股权离开吧。”
“凭什么？”我感觉他的声音之所以沙哑，是想哭吧，他那种人为什么想哭？哭的人应该是我！“凭什么现在让我离开？凭什么。”
我感觉心在滴血，这种欺骗真的很痛苦。
我永远记得我去谋杀柴山瑾瑜时带着什么样的大义凛然，觉得范聆歌是个受害者，面对强大的日本人柴山瑾瑜没有那种能力，可是他竟然瞒了我那么多事情！
我以为范聆歌会跟沈家的人不一样，不会让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可笑，可现在不止是可笑。
“黎念，你见了柴山瑾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不走是想表达对他的歉意吗？”
范聆歌的话里充满了嘲讽，我像被他扎了一刀。
他又说：“别顾念什么父女兄妹之情，你长到二十三岁没花他们一分钱，没受他们一丝养育之恩，那点血缘关系什么都不算，走得远远的，跟过去的那些人再也不要见面，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哭着笑了，反问范聆歌：“你让我去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自己都不知道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为什么要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
“从哪里知道都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如果是范聆歌把这些事都告诉我，我或许不会这么怪他。
他知道所有事，还把我当棋子一样运用，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就算柴山父子没给予我半点家庭的温馨，但他们身上跟我有同样的血，我却做出了弑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最可耻的是范聆歌掌控着一切，在柴山父子不知道我的身世前让我像个妓女一样在他们面前周旋，从古至今女人最不可为的事情我全做完了！
我也痛恨自己怎么会是日本人的女儿，我情愿是黎家不稀罕的野孩子，情愿是孤儿，也不希望是这个结果。
“黎念，如果你愿意，我回去带你离开，我们找个……”
“我不愿意！”没等范聆歌说完我便拒绝了，
范聆歌默了几秒钟，“或者我让李阳接你来国外。”
“我说了，我不愿意！”我挂了电话，浑身气得发抖，无法理解范聆歌怎么会有脸跟我说这些，他没把我当人，连垃圾都不如。
现在我知道了一切，他就假惺惺充当好人，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我失魂落魄回韩聿的公寓，在小区门口接到了韩聿的电话，他在那一头急切的问我在哪，我能想象出他急切的模样。
“我在小区外面走一走，没去哪。”
“你现在在哪？”
“我马上就回来了。”我感到无力，要是韩聿知道我的身世一定会反感恶心吧。
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韩聿急切的走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吗？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摇了摇头，莫名的委屈难受，也不说话。
韩聿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担忧的看着我，小心轻声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依旧摇头，不想把我从柴山瑾瑜那知道的事情说给他听，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何况是别人。
韩聿的腿也是柴山瑾瑜弄得，他要是知道我跟柴山父子的关系，一定会很纠结，可能会后悔跟我扯上关系，他本来就是个局外人，因为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进来。
这个夜晚，我躺在公主房间里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我又悄悄的离开了，我给韩聿留了一张字条，说我出远门一趟，让他不要担心。
我去车站买了回乡下的车票，那个村子我有十年没回去过了，这次回去我是要问问我那个爸爸，他现在是唯一能说明我和柴山父子没有关系的人。
从市里到镇上是一个半小时后的车程，之后去乡下村子没有班车，十年前从乡下到镇上是一辆小四轮，十年后多了三辆小四轮，我买了个帽子戴在头上坐上小四轮，周围都是操着一口家乡话的人们。
去乡下的路坑坑洼洼的，一路上小四轮颠簸的厉害，周围的大叔大妈不时用身体撞我一下，我现在特别瘦，每被人撞一下都会很疼，我一路上忍着，别人找我说话也不理，吸引了一后备箱的人打量我。
黎家坐落的那个村很遥远，小四轮在终点停下来，我还要走上二十来分钟，一开始还有几个人和我一路，后来他们都到了目的地，只剩下我一个人走最后那段路。
我站在村子门口发了会呆，黄土小路上生了不少草，没以前光秃秃的了，这样在夏季是很容易藏蛇的。
幸好这会是冬季，蛇都去冬眠了。
我一步步朝村里走，越走进去越有一种荒凉孤独感，不知道是因为看多了城市的繁华，还是村子真的落后没多少人了，总之跟我小时候记忆里生机勃勃的小村子是两种感觉。
以前的小店铺显得老旧了不少，小店铺里卖的东西不超过十样，上面还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我记得小时候我经常站在这里看着人家小孩买棒冰吃，可羡慕我了。
一位弓着背的老婆婆走出来，好奇的打量我，“阿妹，你不是我们村子的吧？”
她走到我跟前，一脸慈祥的笑，我认出她了，十年前她身子还挺硬朗的，脊梁骨挺得直直的，她知道我不被家里喜欢，给了我好几次快要融化的糖果吃。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擦了擦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像是要看到我骨子里去。
“你……你是黎洪家的大女儿么？”
她终于认出了我，我却没办法应一声。
她一把握住我的手，我被她满是厚茧的手握的心里狠狠一颤，想象着自己有一天老了也会成为这个样子，就觉得很可悲。
“闺女，你是黎家的孩子吧？好多年，你好多年没回来了，村子里的人都说了死了，你现在这是回来看你爸爸吗？”
我含着泪看着老婆婆，整个嗓子又酸又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