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附近的武者听到那道苍老而颇具威严的声音时,一个身穿绛色锦袍的老者已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老者白发苍苍,身形也略显枯瘦,可双目之中眸光闪动,如同两把锋锐无比的刀子直刺入人的心脏之中,令人不敢直视。
来者是血祭境八层的修为!
骤然间,空气中的气氛凝滞了。
刚才还大呼小叫,气势汹汹的武者们一个个全都变得像温顺的小猫,目光中的戾气也荡然无存。
此时正值七月,一个酷暑难耐的时节,骄阳高挂在空中炙烤着大地,令人苦不堪言。
为了尽可能的少受一点罪,除了一些有身份和特别讲究的武者以外,多数来此观战的武者都是一身短衣打扮。
庄家、谭家和洪家的许多武者也是如此。
然而,在与老者目光交接的瞬间,庄家的两名血祭境武者却是浑身抖个不停,牙关咯吱咯吱地打着寒颤,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里一般。
而围在周围的二十多个化髓境九层的武者则面如死灰,完全没了人色,张皇失措地看着本家族的两名血祭境武者。
跑!
每个人的心头都是同一个念头,可不知为何,他们的身上就像压着千斤巨石,不仅脚步挪动不了半步,就是想直一下腰也不行。
就好像有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驱使他们向着前方跪拜,任凭他们如何反抗,也无法阻止这种趋势。
他们想逃,发现双腿不受控制,想呼救,却又发现嘴巴不听使唤。
顿时,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充满了绝望之色。
柳承听到那道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便知道是昆岳来到了近前。
回头一瞧,果不其然,来得正是青凤山武府的府主。
昆岳还未走近,柳承便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出的强大威压,那是由元力形成的无形之气,虽比不上从修士身上散出的威压,但也是一种不容小觑的能力。
“多谢府主搭救之恩。”柳承毕恭毕敬地朝昆岳施礼道。
闻言,昆岳面色阴冷,非常不满地说:“你叫我什么?”
瞧昆岳的面色便知,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但柳承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有何不妥。
稍稍迟疑了片刻,柳承小心谨慎地回道:“府……府主。”
“为师是青凤山的府主不假,可你是我的弟子,当着外人的面称呼为师为府主,反倒是显得太过生分。从今往后,你不用喊为师府主,直接叫师父好了。”昆岳语气缓和道。
柳承心道:你不是说私底下才是师徒吗,这会儿怎么又变过来了?
猛然间听到昆岳那番质问的话,柳承不免有些发懵,再加上方才那番前后矛盾的话,柳承一时也没转过脑筋来。
转念又一想,像昆岳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所说的话的,他既然让自己改变对他的称呼,那这其中一定是另有深意。
于是,他仔细想了一下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便明白了昆岳的用意。
昆岳之所以说出方才那些话,就是为了让庄家的武者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挑明,那昆岳插手庄家的事情,也就不值得别人好奇了。
说到底,昆岳此举不仅是为了救自己,也是为他插手此事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甭管是在哪个国家,当师父的来救自己徒弟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有人站出来质疑,昆岳也就有理由去堵对方的嘴。
明白过来之后,柳承立马顺着昆岳的话头,恭敬地回道:“是,师父。”
昆岳面含微笑地点了点头,柳承当着众人的面称呼自己为师父,那他铁定是自己武府的人了,自己一番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你先退到一旁,他们这些人就交给我对付。”昆岳语气平淡得说道。
昆岳是血祭境八层的武者,那二十多个化髓境九层的武者对他没有任何威胁。而至于那两个庄家的血祭境武者,他也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因为那两人不过是血祭境四层的修为,与他相比还差的太远。
柳承听到昆岳让自己退到一旁,立刻就犯难了。
自己是来这里的目的是破坏庄家、谭家和洪家的事情,如果现在退下的话,司徒将军那边肯定是撑不了多久。
左思右想之后,柳承十分为难地说:“师父,我还不能退下,我来这里是要……”
昆岳打断了柳承的话,两眼一眯,露出一副什么事情都知晓的神情,说:“你小子就不用说了,为师知道你小子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你既然想做,就放手去做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为师好了,有为师在这里,纵然是大玄门武府的容珅亲自来给他们助阵,他们也没有胆子动你一根手指头!”
听到这话后,柳承顿时愣住了。
原来昆岳不但是来救自己,还要帮助自己救下金凌煌和司徒将军,这可是大大出乎柳承的意料。
要知道,武府沾上这种事情,那便是与庄家、谭家和洪家三家翻脸了。
不仅如此,对于庄家意图反叛一事,大玄门武府的府主容珅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似乎很是支持庄家如此行事。
昆岳身为青凤山武府的府主,他若是出面破坏庄家的事情,便等于跟容珅和大玄门武府作对。
如果昆岳拿捏不好分寸,此事很可能引起两家武府的争斗。
说完刚才那番话后,昆岳察觉身后的柳承还未离开,便回头看了一眼。
见柳承杵在那里发愣,马上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快去吧,再晚一会儿,他们可就攻进去了,你再想帮忙就来不及了。”
“师父保重。”柳承一抱拳,再次往光罩上方冲去。
柳承前脚刚走,昆岳便是大吼一声:“谁要是伤了老夫的徒弟,老夫就灭他全族!”
声音仿佛雷鸣一般,传遍了整个族比赛场。
中部高台上的其他几家武府的府主都听到了这句话,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十分意外,有几个更是在一旁啧啧称奇。
此前为了一个只有炼体六层修为的柳承,几家武府的府主争得面红耳赤,现在青凤山武府的昆岳又闹出这么一出,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看来柳承是要去青凤山武府了。”铁剑武府的府主赵剑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后,看向一旁的章天石。
狼图武府的章天石,起初还抱着一丝幻想,认为自己能够将柳承收入武府,但在柳承委婉地拒绝他的邀请之后,他便不再关心柳承的事情,更不想有人跟他提起柳承的名字。
此刻看到赵剑那耐人寻味的眼神,章天石不屑地哼了一声,直接别过了头去。
“容兄你这是怎么了?”
大玄门武府的府主容珅面色铁青,一脸的怒气,正巧被章天石瞥见,章天石忍不住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容珅淡淡地说道。
嘴上说没什么,其实他心里却是有一肚子话想要说。
然而,在这里的不止是他与章天石两人而已。
旁边的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此地又人多嘴杂,他怕自己的话刚说出来,就有人将其传到昆岳的耳中,这才没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章天石听。
“昆兄做得有点过头了,这云州城怎么说也是大玄门武府的地盘,他就是护犊子也该换个地方才是。”章天石瞅着容珅,轻笑道,“人家跑到云州城来护犊子,这是没把容兄放在眼里呀!”
能够当上武府府主的人,都是出了名的人精,章天石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容珅没有说出心里话,可章天石一瞧他脸上表情,就能猜出个差不离。况且,庄家和洪家的很多族人都是大玄门武府的弟子,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庄家、洪家和谭家,三家联手反叛已成定局,但此刻昆岳却无所顾忌地插手其中,并意欲攻击围攻柳承的庄家族人,这无疑是在打容珅的脸。
眼看庄家和洪家的好事就要毁在昆岳手里,容珅怎能不动怒?
然而,章天石方才所说的话也并非是出于善意,他只是想借那番话激起容珅心里的怒火。
一旦容珅憋在心里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他与昆岳之间的争斗就在所难免,而章天石则可以坐山观虎斗。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无论是容珅胜还是昆岳胜,作为争斗的根源,柳承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以柳承的那点实力,他如果被两位血祭境八层高手的战斗波及进去,就是有再好的运气,也会尸骨无存。
对于这一点,章天石深信不疑。
不过,让章天石没想到的是,容珅听到他的话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过了片刻,容珅突然轻笑着说道:“是个人都会护犊子,没什么好奇怪的。”
见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章天石随即附和道:“也是,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轰!
就在此时,从尚家所在的观战区域传来一声巨响。
近千名武者从柳家后山的外围冲了进来,径直朝着尚家武者所在的位置冲杀了过去。
这数千名武者由四名血祭境武者带领,他们并未急着攻杀尚家武者,只是将尚家的武者团团围住。
四名血祭境武者当中,一名身着赤色锦袍、满脸怒容的马脸老者走了出来,走到人前之后,大声喊道:“谁是尚琦?”
尚家武者均是心中骇然,不约而同地张望起来。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身着白衣、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身上。
毫无疑问,这位受到众人瞩目的白衣男子正是尚琦。
他们是来找自己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引得对方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见周围有数以千计的武者包围,尚琦如坠五里云雾中,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搞明白自己究竟干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竟惹得对方动用如此多的人来找自己算账。
“尚琦,你个混小子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尚家族长大怒道,“你自己干的事情,自己去解决,不要牵扯到尚家头上!”
“族长……我也不知道啊,再说我最近也没干啥事啊!”尚琦满腹委屈地说道。
因为要参加族比,所以他最近一直待在家族里修炼,根本没机会外出,更别提出去干坏事了。
“你就是尚琦吗?”赤袍老者瞪着人群中尚琦,厉声道。
尚琦不敢怠慢,马上走出人群,深施一礼后,恭敬地回道:“是,在下正是尚琦,不知前辈找在何事啊?”
“找你什么事?你带人闯我雷音山,这么快就忘记了?”老者怒声道。
雷音山?
他们是长生殿的人!
尚琦猛地一惊,随即扭头看向尚家族长。
尚家族长也是吃了一惊,上次尚琦去雷音山打探长生殿至宝的事情,最后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没证据证明他们留下了什么把柄。
怎么长生殿的人还会找来呢,他们是如何知道的此事?
难不成,那几个失踪的家伙是被长生殿活捉了,是他们出卖了尚家?
“你们是长生殿的人?”尚家族长走到尚琦身旁,盯着前方的赤袍老者问道。
赤袍老者狂笑起来,一头白发随风向后飘起,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狂傲之气。
“连老夫都不认得,你们居然还有胆量打我长生殿的主意,我看你们尚家是自取灭亡!”
“反正你们也是死到临头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就是长生殿殿主姜重叶!”赤袍老者目光森然地注视着尚家族长,阴狠地说道,“老夫曾对天起誓,谁杀死的翟苍龙,我就让谁血债血偿!”
尚家族长听到这里,更是一头雾水了。
翟苍龙是什么人,那可是长生殿的三长老,血祭境的高手!
可自己当初派去打探长生殿至宝的人都是炼体十层的家伙,就凭那几个炼体十层的家伙,怎么可能杀死一个血祭境的高手?
会不会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亦或者当时还有另一拨人神秘人也在打长生殿至宝的主意,翟苍龙其实是死在他们手里,而尚家阴差阳错成了替罪羊?
“请殿主暂息雷霆之怒!”尚家族长朝姜重叶一拱手,解释道,“此事一定是搞错了,你看这尚琦,他不过是炼体十层的修为,怎么可能杀得了贵派的三长老啊?!”
“再说了,我们尚家只是个小家族,您就是借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去打您老人家的主意!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还望殿主三思!”尚家族长吓得不轻,双腿都在打颤。
长生殿来的人太多了,足有千人以上,而尚家来此观战的族人只有区区一百多人。
要是双方真的动起手来,尚家这点人顷刻之间就会被灭杀殆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还有脸说没胆量,我看你们尚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子大得没边了!”长生殿四长老杨镇走了过来,愤恨地道,“连我都打伤了,还敢在这里狡辩,赶快把打伤我的那个混蛋交出来!”
“打伤你,这从何说起啊?”
尚家族长彻底傻了眼。
眼前这位可是长生殿的四长老,修为同样是血祭境,能打伤他的人也一定是血祭境武者才对。
可尚琦他们不过是一群炼体十层的武者,即便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杀掉一位血祭境武者,打伤一位血祭境武者。
此事太过蹊跷,摆明了不是尚琦他们干的,主谋应该是另有其人。
“在下能否问一句,打伤您的人是谁吗?您可记得那人的相貌?”
尚家族长与杨镇一样,都是血祭境四层的修为,但是此刻他却是没有血祭境强者应有的气势,在杨镇面前也是低三下四。
“是一个白头发的小子,他身边还有一个一身臭味的老头。”杨镇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两个混蛋在哪里,赶紧把他们交出来!”
白头发?
“他说的人会不是……”
站在一旁,一直不敢抬头的尚琦,听到杨镇的描述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抬头瞅着金凌煌所在的高台方向,小声嘀咕道:“是那混蛋干的吗?这混蛋可害苦我了。”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杨镇瞪了尚琦一眼,身形一动,身子迅速冲出,右手一把抓住了尚琦的脖子。
杨镇手指微微一用力,尚琦便被掐得喘不过气来。
情急之下,他伸出双手使劲掰杨镇的右手。
然而杨镇的右手就像一只铁爪一般,死死地钳住了他的喉咙,他使劲了浑身的力气,也掰不开对方的手。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双眼瞪得鼓鼓的,仿佛就要死亡一般。
姜重叶冷笑一声,向杨镇试了一个眼色,杨镇随即松开了右手。
“你要是知道是谁干的,就赶快说出来,要不然的话,现在就让你死在这里。”姜重叶阴沉着脸,冷声道。
杨镇吼道:“听见了没有,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尚琦忙不迭地说:“是那个柳承干的。”
抬手一指金凌煌所在的高台位置,继续说道:“那小子就在那里。”
“怎么只有一个人,另一个人在哪里?”杨镇继续追问道。
尚琦想破脑袋,也不记得当初有什么老头跟自己行动。
为了保命,他也只能编瞎话,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柳承头上。
“那个柳承知道另一个人在哪里,你们问他,一定能找到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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