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楚凌宇睁开眼望向屋外的院落。
屋檐上,一滴滴晶莹的水珠缓缓坠落,溅在青石阶上滴答轻响。春光明媚,鸟语啾啾。
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栈。楚凌宇客房西首的围墙外,依稀可以听到早起的小贩正在叫卖,被狗吠声惊醒的婴儿,正在大声地啼哭。
“梆梆梆梆─”急促野蛮的敲门声响起,不用问,花纤盈到了屋外。
青木宫小鲍主今天没有用变音丸,于是,整间客栈都有幸,听见她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快起床啦,大懒虫!”
大懒虫?楚凌宇闭上眼睛苦笑。这丫头,十足就是一个让人退避三舍的小敝物。可自己还要亦步亦趋地跟随保护。
天知道,她那看似正常的的小脑袋瓜里,还会蹦出些什么不可理喻的念头?
打开门,花纤盈穿戴整齐满脸都是光采,急冲冲道:“赶紧洗漱,我们出门。”
楚凌宇皱眉道:“一清早妳又打算拉我去哪儿?”
花纤盈道:“我刚打听过,城里有一家老姚记的肥肠粉十分有名,我想去吃。”
老姚记肥肠粉,如此一个小小的请求,对于曾誓言尝遍千家万店、千盘万碟的花纤盈来说绝不过分,楚凌宇没办法反对,不过,他有点怀疑!
肥肠粉摊子就设在街头,十几张又黑又脏的桌子被人塞得满满的,空气里飘浮着热腾腾白蒙蒙的肥肠粉味道。
“这么脏?”花纤盈盯着路边竖起的“老姚记”招牌半天,半是失望,半是犹豫地咕哝道。
“有时候,真正美味的小吃,都藏在街头巷尾不起眼的地方。”楚凌宇道:“如果妳觉得脏,我们可以换一家干净的地方吃早点。”
“偏要尝一尝它,”花纤盈一咬贝齿,下了莫大的决心说道。
刚好有几位食客起身离开,她三步并做两步,抢上前去正要坐下,忽然又从袖口里掏出绢帕小心地擦拭长凳。很快,洁白的绢帕上满是黑乎乎的污垢。
“老板,来两碗肥肠粉,要大碗的!”花纤盈一面招呼一面坐下,刚想把手肘撑到桌面上,又像触电似地猛缩回来。
楚凌宇一笑,在她身边落坐。
花纤盈不满地哼道:“你笑什么笑?”
楚凌宇悠然问道:“我猜想,妳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吃饭吧?”
“那当然,”花纤盈回答道:“不过偶尔换换口味,感觉也还不错。”
“和妳商量一件事,”楚凌宇稍稍压低声音,说道:“妳是不是该回青木宫了?”
花纤盈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瞪,道:“你好像很想把我甩了,真当我是个累赘不成?”
“当然不是,”楚凌宇违心地道:“金牛宫昨日一战后,与青木宫势同水火,应该不会再逼妳嫁给邓宣了。妳出来这么久,也应尽早回去,免得令尊令堂担心。”
“那你呢?”花纤盈拿起一双竹筷擦了又擦,递给楚凌宇问道。
“我要再去一次金阳堡,”楚凌宇毫不隐瞒地道:“邙山双圣和黎仙子都还在那儿,我不太放心,需把他们接出来。”
“好啊,我猜得没错。”花纤盈眼圈一红,叫道:“你果然是急着要去找黎姐姐!”
这是哪跟哪儿啊?楚凌宇再木知木觉,也听得出话里的酸味,简直比端州府特产的陈年老醋还厉害。他的脑袋更大了,越发决心要尽早和这位青木宫的小鲍主分手。
“妳别误会,”他耐心解释说:“她是我一位好朋友的朋友,所以我不能丢下不管。”
“那我和你一起去,”花纤盈眨眨眼,说道:“黎姐姐也是我的朋友。”
“不会吧?”楚凌宇感觉自己没吃就已经饱了:“妳知不知道,一旦金牛宫的人发现妳的踪迹,势必不会善罢罢休。何况,妳至少也该回家报声平安。”
“有你楚少侠在,我怕什么?”花纤盈道:“昨天姑奶奶他们都见到了我,自会把消息传回青木宫。晚几天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凌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万一黎仙子和邙山双圣有事,楚某一人孤剑很难护得周全。”
“我晓得,”花纤盈瘪嘴道:“你就是讨厌本小姐,一门心思想把我送回青木宫好早些解脱。人家不过是想在外面多玩几天,又有什么错了?”
这几天里,她已经摸透了楚凌宇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耍赖无用,委屈有理。
果然,楚凌宇退让道:“好吧,妳和我一起去金阳堡就是。不过有三个条件,妳必须答应,否则咱们一拍两散,只当没说。”
花纤盈的笑颜一闪而过,却故意不依不饶道:“婆婆妈妈,答应就答应,什么条件,你尽避说。”
大懒虫,婆婆妈妈,自己的形象竟是堕落至此么?
楚凌宇心里哀叹,说道:“第一,去过金阳堡后,妳立刻回家不准在外逗留;第二,一路上不准惹事,必须听话;第三,不准哭。妳答不答应?”
花纤盈爽快道:“只要你肯带我去金阳堡,其它的事咱们都好商量。”
楚凌宇知道她又再耍滑头,坚持道:“明确说,妳是否答应?”
花纤盈咬咬樱红的小嘴唇,委委屈屈垂下头道:“本小姐答应就是,干麻这么凶?”
“我哪里凶了?”楚凌宇此刻终于发现,其实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闭上嘴巴,少说话。
好在,伙计将两碗热气腾腾的肥肠粉端了上来,花纤盈的注意力也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唔,真香─”她皱起小鼻子用力吸了吸赞叹道,提起竹筷却又停住,惊讶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两人的碗里,会比别人多出一个煎蛋?”
“原因很简单,这里的姚老板是我的朋友。”楚凌宇回答说。
当然,他不会告诉花纤盈,这位姚老板其实最初是林熠的朋友。而当日自己为了追查林熠的行踪,才会由此结识。
“才多一个煎蛋,那么小气?”花纤盈的口风立刻马上掉头,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嗤鼻道:“他的生意那么好,一定赚了不少钱。”
“说了妳也不信,”楚凌宇答道:“据我所知,他是方圆三百里内最富有的人。城外的庄园,城内的酒楼、钱庄、赌场青楼,至少有一半生意控制在他的名下。当然,比起青木宫的家业,他或许又算不上什么。
“但这些,都是他三十年间白手起家,一砖一瓦地挣起来的。”
“你说的姚老板,就是站在汤镬后头,腰里系了一条油黑围裙的瘦男人?”花纤盈抬起头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土财主。”
“人不可貌相,”楚凌宇微笑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像妳这样惊讶。”
花纤盈道:“他修为很高吧,为什么要在这里卖粉?我要是他,早不干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仙术魔功,”楚凌宇道:“这也不是我们交朋友的标准。他小时候就是摆肥肠粉摊子养活弟妹和寡母。
后来挣了钱,却还是宁愿天天早上在这里卖粉。““为什么?”花纤盈诧异道:“他有怪癖?”
楚凌宇微笑道:“对他来说,是否富有并不是重点,他甚至依旧与人计较每一块铜板。但如果朋友有难,让他把命搭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妳注意到吗,他行走时左脚有些瘸?那就是他早年为一个朋友拼命时,被人打断筋骨留下的后遗症。”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花纤盈眼睛亮了起来,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有麻烦了,你会不会也像他那般为我拼命?”
楚凌宇一时语塞,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顺杆就爬。
他避重就轻道:“只要青木宫的小鲍主愿意,随意振臂一呼,肯为妳拼命的人,便能从这儿排到城门口,又有谁敢找妳的麻烦?”
“真有你说的那般威风么?那你楚少侠还会跟着我么?”花纤盈气道:“金牛宫、神霄派,还有那些劫持我的人,找我麻烦的人还少么?再说别人愿不愿意为我拼命,干本小姐什么事,我问的是你。”
楚凌宇埋头,一口把整个煎蛋,塞进嘴巴里,因为他实在不晓得怎样答题才算过关。
花纤盈绷着小脸一根根地挑着肥肠粉,还好解围的人来了。
“姚老板过来了,”楚凌宇大松一口气低声道:“妳和他打招呼时,先叫上一声姚大哥。另外,绝不要提他瘸了的左腿。
他最恨别人说自己是残疾。“姚老板用一块发黄的麻布擦着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在楚凌宇身边拉了条长凳坐下,问道:“小楚,有一阵子没见你来了。”
楚凌宇放下筷子,道:“姚大哥,你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只怕大嫂在家连数钱都数不过来了。”
姚老板笑笑,朝花纤盈一抬下巴问道:“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吧?”
花纤盈笑盈盈道:“你好,姚大哥,我姓花,是楚大哥新认识的朋友。听楚大哥说,你的腿曾经被人打断过,现在不要紧了吧?”
楚凌宇尴尬地狠狠咳嗽,奈何花纤盈的声音实在太清脆响亮。
他比任何时候都后悔,不该画蛇添足提醒花纤盈避讳姚老板的左腿。这个小丫头从来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更不明白什么是人情世故。
姚老板愣了愣,视线从楚凌宇的红脸转到花纤盈的笑脸上,回答道:“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有劳公子关心。”
“这样啊,”花纤盈故意一皱眉,说道:“我本来想送给姚大哥一瓶枯木逢春丹,替您医好左腿。现在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
姚老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枯木逢春丹,公子是青木宫的人?”
楚凌宇道:“姚大哥,她就是青木宫的小鲍主花纤盈。”
“听说过,小鲍主最近声名远播啊。”姚老板冲花纤盈一笑。
“姚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金阳堡的消息?”楚凌宇拜托道。
姚老板点点头,站起身拖着左腿慢慢消失进入一条巷口。
花纤盈问道:“他去哪儿?”
“当然是帮我去打探金阳堡的事。”楚凌宇回答说。
“这我知道,”花纤盈疑惑道:“可龙首山离这儿少说也有五六百里,昨天我们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他能那么快就打探到?”
“他有他的办法。”楚凌宇道:“妳等着看就是了。”
可花纤盈还没等到姚老板回来,就看见街上走过的一群人,小鲍主立刻把头埋进汤碗,一口接一口往嘴巴里猛塞肥肠粉。
楚凌宇望过去,与那群人中为首一名老者的目光不期而遇。
老者停了停步履,转而向楚凌宇和花纤盈走过来。
花纤盈心中痛哭不止,为什么今天早上自己要偷懒没有易容呢?都怪身边的这个笨蛋,带着他,自己原以为可以不用害怕任何人找茬,可他为什么偏偏要去看那只老猫,真是倒霉透顶。
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抬起头,俏脸泛起灿烂的笑容道:“三爷爷,早上好!”
花千夜,青木宫三木七花中性情最古板执拗的一位,花千迭的第三个嫡亲兄弟。
他昨天率领一路青木宫人马杀入金阳堡,恶战半日后不得不狼狈退出,手下部属死伤颇重,不得不在此地稍作修整。可世界偏就这么小,早上刚出门想去打探一点消息,就在街边遇见了楚凌宇和花纤盈。
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看在花纤盈的面上,楚凌宇还是起身客气地招呼道:“花三先生,没想到我们在这儿遇上了。”
花千夜上下扫视楚凌宇两眼,抬手抱拳道:“多谢楚公子这些日子照顾盈儿,希望她没有给阁下添麻烦。”
“三爷爷,”花纤盈娇嗔抗议道:“听你的话,好像盈儿是爱惹麻烦的人似的。人家这几天和楚公子在一起,不知有多乖多老实了。
你说是不是,楚大哥?”
楚凌宇干咳一声,含糊其词道:“花三先生言重,楚某可当不得一个谢字。”
花千夜听花纤盈对楚凌宇称呼亲昵,眉头皱得更紧,问道:“老夫可否问上一声,楚公子带着盈儿这是要上哪里去?”
“楚某打算再去一次金阳堡,探听几位朋友的下落。”楚凌宇回答说。
“金阳堡,”花千夜目光凝注楚凌宇问道:“楚公子要带盈儿去金阳堡?”
楚凌宇道:“楚某原仅是要照料花小姐一时。不过既然在此遇见花三先生,正可麻烦阁下护送小鲍主回返青木宫,楚某也可卸下千斤重担。”
花纤盈一听立刻叫道:“楚凌宇,你说话不算数!罢才咱们可是约定好了的,你要和本小姐一起上金阳堡找你的朋友。怎么一见我三爷爷,转眼便变卦了?”
楚凌宇正颜道:“我原先担心妳独身一人路上出事,才答应偕妳前往金阳堡。可如今有花三先生照料小鲍主,自不再需要楚某多事了。”
花纤盈固执道:“不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过我,就不能耍赖!”
花千夜低哼道:“盈儿,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和我回宫!”
“不回,不回,我就不回!”花纤盈跳起身,说道:“你们逼我,我偏不干!”
两人的争执,顿时引来周围数十道好奇的眼睛关注,花千夜愈发恼火,耐住性子警告道:“由不得妳,妳想逼老夫用强么?”
花纤盈心一寒,这位三爷爷软硬不吃不假辞色,是她在青木宫中,少数害怕的几个长辈之一。
她紧紧抓住楚凌宇的胳膊,软语哀求道:“楚大哥,你劝劝我三爷爷好不好?让他答应我,陪你在外面多玩几天,然后再回去。”
楚凌宇生出犹豫。他自然也希望花纤盈能随花千夜回返青木宫,自己便能早日结束使命。然而,看到面前这个小泵娘眼圈红红,楚楚可怜,竟是不忍再赶走她。
花纤盈是何等的鬼精灵,察言观色,神态立时多添幽怨,香肩耸动珠泪欲坠不坠,半真半假倾诉道:“宫里又无聊又冷清,就像坐牢一样,让人难受死了。楚大哥,无论你说什么盈儿都答应你好不好,你就帮我求求三爷爷,让他老人家自个儿先回去吧!”
这丫头眼眶里的泪珠滚来滚去下足了功夫,当真一点不比楚凌宇打坐运气轻松。
楚凌宇千怪万怪,只能怪自己太男子气,暗叹道:“我实不宜和女孩子打交道。换作林熠,或许早就一抹头溜走了,绝不会再蹚这潭混水。”
他迟疑一下,说道:“花三先生,你看如何?”
对花纤盈摆弄泪匣收放自如的技巧,花千夜自她小时候起领教过不知多少回。假如眼前陪着花纤盈的不是楚凌宇,而换作另外一个人,他也许会考虑答应。但楚凌宇何许人,正道俊彦,名门子弟,要他放任花纤盈和这人在一起,岂不是见鬼?
而且小丫头的模样分明对楚凌宇依恋有加,那更是万万要不得的。他于是摇头道:“楚公子,敝宫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楚凌宇心道:“你当我想多事么?”含笑说:“花三先生,小鲍主毕竟已经成人。有些事她既有自己的主张,还是莫要强迫的好。”
“哼!这是她的主张还是你的主张?”花千夜抬手突然抓向花纤盈,低喝道:“走,跟我回宫去!”
花纤盈早就提防着这招,花千夜手一动,她立刻缩到楚凌宇身后叫道:“楚大哥,救我呀!”
花千夜一击不中,手划弧线绕过楚凌宇再次抓向花纤盈。
楚凌宇胳膊一抬,迅捷无比握住花千夜的右手劝阻道:“花三先生,有话好好说。”
花千夜挣脱楚凌宇的手,严声厉色地喝道:“楚公子,你怂恿盈儿离家出走,阻挠老夫带她回宫,究竟意欲何为?”
这个黑锅背得大了。楚凌宇禁不住也生出怒气,冷冷道:“小鲍主是楚某的朋友。任谁想逼迫她做自己不愿做的事,都需先过楚某这一关!”
花纤盈心花怒放,藏在楚凌宇身后朝花千夜做了个鬼脸。
花千夜愈加恼怒,嘿然道:“只怕你别有居心!盈儿天真无知,受你引诱。可惜老夫没那么好打发!”
“吭!”整齐划一的金石鸣响,站在花千夜背后的十余名青木宫部属齐齐掣出魔刃,向着楚凌宇虎视眈眈。
自从认识花纤盈,这架就打得一场比一场没来由。
楚凌宇蹙眉道:“花三先生,你真想对楚某出手?”
话说到这分上,花千夜也已骑虎难下。何况他昨天在金阳堡铩羽而归,心情恶劣,此刻再无回旋余地,鼻子里重重哼道:“久闻楚公子大名,老夫正想领教高明!”
双方剑拔弩张,花纤盈却一声不吭。在她想来,以楚凌宇的修为,花千夜未必能伤他。而楚凌宇谦谦君子,为这事也不会真伤了自己的三爷爷。
不过双方一动手,却正好试探出楚凌宇会不会为自己拼命。所以她不但不劝,相反嘴角挂笑,祷告双方赶紧动手。
果然楚凌宇微笑道:“楚某本不愿和阁下过招。但花三先生既放下了话,咱们就点到为止,切磋几式。”
花千夜冷喝道:“那老夫便得罪了!”并不亮出背后的仙剑,探手一式“燃木神爪”攻向楚凌宇的左肩。
楚凌宇坐在长凳上,好整以暇一动不动,右手拿的竹筷,轻轻上挑隐制花千夜脉门。
花千夜招式一变,中途沉肘抓向竹筷。
“砰”的一团事物飞电般撞倒,击在花千夜手臂上,将他的燃木神爪震偏九寸“喀喇喇”插进桌面。随即“轰”的一声,整张桌子碎裂成块,碗筷汤汁洒落一地。
花千夜收身打量,一个黝黑精瘦、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系着围裙,正叉腰冷冷瞧着他。飞出手击中自己的,居然是一块麻布。
花纤盈看呆了,低声问道:“楚大哥,你不是说姚大哥没有修炼过仙术魔功么?”
楚凌宇笑道:“我只是说,认识的朋友未必个个都有很高的修为,可没说姚大哥也在此列。事实上,他很强。”
花千夜沉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出手多事?”
姚老板慢悠悠走过去捡起麻布,回答道:“小楚和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花千夜狠狠瞪了花纤盈一眼,道:“才出来几天,妳认识的朋友可真不少啊。”
花纤盈哀求道:“三爷爷,你先走吧。盈儿过两天一定自己回家。”
花千夜不理她,喝令道:“来人,把这摊子砸了,带小鲍主回宫!”
姚老板徐徐道:“你想砸场子?”
花千夜嘿嘿冷笑道:“阁下若是怕了,就赶紧闪到一旁,莫再多事!”
姚老板淡淡道:“我活了五十余年,险些死过六回,偏就学不会一个怕字!”
楚凌宇起身道:“姚大哥,这是我和青木宫的事,你别管了,让小弟自己处理。”
姚老板摇摇头,说道:“小楚,你看不起姚大哥么?我别的没有,却有兄弟,有义气!谁要动我的朋友,就让他先问问我姚人北答不答应!”
花千夜颔首道:“好,老夫今日就看你,如何管我青木宫的闲事?”
话音一落,就听有个伙计高声喊道:“兄弟们抄家伙,有人要砸姚大哥的摊子!”
坐着的食客,街上的商贩乞丐,巷子里晒着太阳的老头老太,随着这声吶喊,风风火火地从四面八方涌向老姚记。手里提的武器〈如果那也能叫做武器的话〉五花八门,菜刀、杆面杖、锄头、扁担,甚至还有一位,手上举的东西,花千夜看得一呆,竟然是修脚用的小刀!
他想笑笑不出,自己怎会一下子得罪了半座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