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天快速消失在幽深的河面下。
墨巫看见下面的情形,脸色煞白,双手死死的扣紧船舷,仍控制不住自己慌乱的情绪,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他只感觉心中有个声音,正在大声的提醒着自己‘完了,这次夏南天是铁定没救了!’
“唔!”墨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身体,直接将他重新带回到幽深寒重的河水里。
“快下去,我们必须得用身体将老大托出水面!”是娄羽迦抓住墨巫的衣服,又狠狠推了他一把,目的在于回到水里托起夏南天。
这河道虽说没有什么吓人的神怪,但是孽障极深,里面怨气纠结多如天上的繁星,数之不尽。以夏南天身体里这么强大的魂体,又是在没有完全醒来的情况下,换个说法就是,他现在压根就没有保护自身魂体的能力。
夏南天感到身体很重,就像压着一座山,根本不可能有逃脱的余力。最让他感到恐怖的是,他似乎体会到那种属于生命尽头的寒冷,身命里所有东西都在渐渐的离他远去,努力得到过的失去的遗憾的,都一点点的最终从他身体里散去。
“啊!!!”夏南天不想就这样死去,不管喊叫有没有用,不管挣扎有没有用,他只有一个念头,这还不是他夏南天的尽头!不是!!
娄羽迦刚一下水,见水面上以没有什么动静,赶紧猛吸一口气闭住,一头扎进水里。刚游了两把,在灰暗幽冷的水里,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在奋力挣扎。他回头看了眼墨巫,抬手指向前方。
两人这才加快游过去,各抓住夏南天一边手臂,将他重新拉出河面。
依夏南天的体型,娄羽迦和墨巫其中任何一人也无法单独将他托出水面,这也是娄羽迦将墨巫推下水的原因。他们用自己的肩背,尽量将夏南天驮出水面。虽然无法使他的身体完全离开河水,但是百分之八十已经没有沉在水下。
此时外面的雾瘴已经散去,能看见满天的蛇皮罗刹尸,数量惊人每条看起来都面目弑杀。
现在墨巫心里也没底,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希望这小子命硬,自己要扛过这劫。毕竟来之前,墨巫还特意去问了阿渡母,她当时的说法是,这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地点,这次以后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于是他咬紧牙关坚持着,虽然没有夏南天那如临死境一般的感受,但是对于墨巫来说漫在这河水中,还是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这时他才想起,怎么还有一个人没有跳下来?
想到这里,墨巫正准备抬头朝渡船上望去,面前就扔下来一条手臂粗的铁链。只见那渡船人仍完好无损的站在渡船上,他控制着链子的一头,对河水里的三人喊到:“抓紧,我现在加快渡船前行的速度,很快就能脱离这险境了。”
水里的两人听见这喊话,一把抓住铁链。
同时,墨巫心里在想,怎么他不用河水掩护,也没见这漫天的蛇皮罗刹再去攻击他?难道是因为我们三人之中,有人引来了这蛇皮罗刹?还是说渡船人体质特殊,竟比这孽障深寒的河水还恐怖?
他到底是谁?是什么来历?接近他们又有什么真正的目的?这一切不得不让墨巫再次感到怀疑。
一边怀疑着渡船人,一边担心着会不会再遭到蛇皮罗刹尸的攻击,便不敢轻举妄动,而更糟糕的情况是夏南天一直没有醒来。墨巫不知道自己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多久,只听到有人在喊,“到了!”。然后就感觉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抓住他们肩上驮着的夏南天在往前拖。
墨巫下意识想去抓夏南天,肩上却落下一个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说到:“小子不错,快上岸吧。”
墨巫放松下来,身子往下一沉,双脚已经能踩到河底了。一站起来,上身已经可以离开河面,这才感到全身都跟散了架似的。双腿艰难的推开水的阻力,走上岸来,刚一上岸一屁股就栽坐在地上。抬头望去,那满天的蛇皮罗刹不知几时已经消失了干净。而面前的目的地,所谓的‘十万阎罗之地’,已经呈现在了墨巫眼前,无法言明的压抑和沉重感。这地从来只是听闻,也未曾有人亲眼见识过,当然,按理说一般看见了这里的也都不可能再回到阳间。只希望夏南天的邪运能一如既往,这次也一定要全身而退。
“老大,老大!老大他,他怎么一直不醒呢?渡船人快想想办法呀!”娄羽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墨巫回头望去,看见他推了推地上的夏南天,又抬起头来,眼神焦急的望着站在另一边的渡船人。
而渡船人的回答让墨巫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声音清冷的说:“我没有掌控他情况的能力。”
也就是说夏南天现在的情况,对于剩下三人之中本应最了解这里的渡船人来说,也是无能为力。
“你们怎么能只想到带老大来这,而不考虑到后果呢!简直愚蠢!”娄羽迦此时指责其余两人的语气,几乎是带着愤怒。
而墨巫曾经窥见过一点渡船人的真容,看样子可不是好惹的主,果然下一刻就见他周身升起一团黑色的戾气。而最让墨巫感到不可思议的却不是那渡船人,反而是青少年形态的娄羽迦。只见娄羽迦对渡船人这点威胁根本不屑一顾,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凌厉的盯向对面的渡船人。
其实从第一次遇见娄羽迦时,墨巫就该坚定自己的想法。他就知道凡是和夏南天扯上关系的人,不论何种情况不论男女,都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善类。
“等等!现在大家都必须冷静下来,如果唤不醒夏南天,咱们什么事都别想做成。”墨巫说出关键问题。他当然不会问他们各自怀着什么目的,去接近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但是他只希望这句话,能让接下来的事情顺利进展下去。让他们自己心里有个数,只有大家合作才能得到各自心中想要的结果。
渡船人周身的黑色戾气在一点点散去,娄羽迦看起来也退让了一步,大家重新将视线聚焦在躺着的人身上。而夏南天面色红润,却没有转醒的迹象。
墨巫记得第一次从渡船人的船上下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而当时他差点搭进去自己半条命,才将夏南天完好的从梦境中带了出来。而现在的情况让墨巫更加的束手无策,因为他不知道夏南天现在是又被困于梦境之中,还是被河里那万年也散不尽的孽障所害?
“没办法,看来现在我们只有挨个试试所有能叫醒他的方法。”再度响起渡船人低沉阴冷的声音,就像他能听见墨巫刚才心里所想之事一样。
墨巫转头看了看渡船人,只见他朝着夏南天慢慢俯身下去,然后伸出手来。这是墨巫第一次清晰的看见渡船人的手,平时即使握着船桨,宽大的袖袍也将手遮了大半,看不真切。而现在看来,这只伸向夏南天的手,明显不属于人类。手指根部甚至还长了脚蹼类的东西,使他的手可以完全张开成一个团扇样的圆盘,又不会因为过度伸展而受到伤害,指节倒是很长看起来还异常灵活,上面覆盖着坚硬如钢的甲盖。
不知他想对夏南天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娄羽迦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青涩的模样,眼神冷静的一把抓住了渡船人的手腕。
渡船人似乎也感到了面前这个青少年模样的人,并不如他表面上看来那么稚气。于是只开口对娄羽迦说到:“想救他,就放手。”
“对,你得让他试试,毕竟现在咱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唯有放手一搏。”墨巫也在一边着急的说到。
“不行!”可是娄羽迦的态度却依旧十分坚决。
现在的情况似乎已经走入了死胡同般焦灼。
“夏,夏南天!”墨巫突然睁大双眼,表情又惊又喜的抬手指向前方。
夏南天突然没有预兆的睁开了双眼,然后对所有人诧异和惊喜的眼神视而不见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过身去,看了看身后那片世界,语气怪异的说了句:“到了,走吧。”
墨巫最先跑了过去,一把抓住夏南天肩膀,不知该从何问起:“你,还好吧?”
“啊?还好。”夏南天反而一副被墨巫问得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拍开墨巫的手对大家说到:“还不走吗?”
看他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有什么大碍,大家这才心怀忐忑的走向了这片号称十万阎罗地的世界之中。
夏南天走了一会,他好奇的转头看着四周没有任何变化的景色,灰暗压抑让人万念俱灰一般的死寂。突然开口问到:“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既感受不到恶臭的气息,也感受不到腐毁的事物存在?”
渡船人单独走在夏南天另一边,顺其自然的接着他的话说到:“很久以前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这里变成了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恐怖地界。到底是多久以前开始彻底坍塌的呢?”渡船人说着,似又陷入到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那现在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夏南天的问话,让墨巫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这小子不会是失忆了吧!墨巫赶紧走上去看着夏南天问到:“嘿,你还认得我吧?”
夏南天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了墨巫几眼,回到:“怎么,你当我失去记忆了?你不就是那个经常说话欠扁的墨巫吗。我只是不知道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来这里找什么?又能找到什么?”
渡船人却再次解释了一次:“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这里在很早以前,就失去了主宰这个地界的主宰者。所以所有到达这里的恶鬼妖禽全都躲在暗处,这已经是他们的极乐园,这里已经只剩杀戮和残虐了。”
夏南天想了下渡船人的话,心里一惊看向大家:“那现在我们不就像自己跑进狼窝的羊崽子一样,找不到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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