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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西疆长安

新黑王记 破晓荆棘 18727 2021-03-29 15:06

  少阳山上。

  秋熠伸出手,遥遥指向了城南方向,说道:“诡异的东西,而且,居然真得能杀人……看城南!”

  一瞬间出现的黑障,如墙一般,将望北四面彻底封锁,目测近六七丈高。在它出现的刹那工夫间,正在望北城南和城墙下面的百姓,足有千人之数,尽都被墨色浓雾笼罩在了里面。

  可之后从黑雾中跑出来的,不过二十几个人。

  而出来的人,有的立即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有的抽搐着肢体,四处疯跑,透出了极大的痛苦和癫狂。

  外面的民众,被这种怪异的情形骇得向后退了很长距离。等看到那些跑出的人的摸样,又纷纷涌了上去。片刻间,就在城外地上围出了十多个圈。

  “这些人的脑子里,想得都是什么,现在还想凑个热闹?”魏渊海话带气愤,“一旦这种怪雾再生变化,紧接着完蛋的就是他们了!那些城防卫和鬼狐呢,都多久了,怎么还不见个踪影!呸,一到关键时候,全他娘的靠不住!”

  “百姓有多少,兵才有多少!这个简单道理,你还不懂么?!真出了事情,就算能多长出两条腿,都不够用来断的!还有人在旁边骂你跑得不够快,就比如你这样儿的蠢货!”秦临川点着他斥道。

  魏渊海转过脖子嚷道:“放你的屁!以往老子哪次没跑在最前边儿?”

  “最前边儿?呵,现在呢,你倒是再跑啊!”秦临川冷笑,扫了一眼魏渊海的腿。

  “跑?我咋不能跑,照样儿!”魏渊海同样报以冷笑。

  “跑,你跑个我瞅瞅!没事儿你跑两步,来,跑两步……”秦临川瞪眼一招手说道。

  “我咋不能跑!不但能跑,我还……”魏渊海一甩脖子,拄着剑蹦了两下,“我还能跳呢我!哎你看,我还能大跳儿~我跳……”

  甄陶落头提手遮住了眼,游云晏离自旁瞅着,也是无言。

  “得得得,魏将军您快歇会儿,歇会儿。”还是秋熠忙截上去,一把搂住正踩到了一块圆石头,差点脚底打滑的魏渊海,“将军真是老当益壮,呵呵,老当益壮!”

  “站都站不稳当,还给老子整这一出儿?”秦临川鄙夷道。

  接着,他却慢慢地皱起了眉,审视着还斜靠在秋熠胳膊里的魏渊海,沉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魏渊海答道。

  “那还不起来?”秦临川吼道。

  “……腿有点儿软。”

  “把骨头蹦酥了?”

  “没,吓得。”

  “啥?!”

  “喏!”魏渊海一扬下巴,给几人示意了下。

  众人疑惑转头。

  身子全都一抖。

  少阳山随后一抖。

  ……

  ……

  ……

  望北城,城主府中。

  “那边!”九刀眼看到不远处的一名鬼狐,胸口上突然冒出了刀尖,忙大声喊了出来。

  狐王的剑,已然快过了他的声音。

  在隐王长孙红刚于那名鬼狐背后现身出刀时,他已经出现在了一旁,刺出天辉之心。

  之后,狐王的凤目猛地张大了些,一贯冷静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早在长孙红现身的一瞬,他手中的剑,就已从长孙红的前身递了进去。暴烈的元气顺着天辉之心,于他的躯体中炸开,在长孙红的身体里,都传出来了内脏破裂的声响。

  可即便是这样,长孙红竟似全然没有被影响到,仍然继续着动作!

  “将……”这名鬼狐在察觉到遇袭的一刻,就果断抬起了手,直接去抓自后穿过来的刀刃,可只说出了半句话,在胸膛里的刀便一震一旋,搅碎了他的胸膛。

  死亡,快过了狐王的剑。

  “嗬嗬嗬……瞬身之术,真令我惊讶。”

  长孙红将如同全部填充上了黑墨一般的双目,慢慢地转向了梁镇阿。

  “你本凡人,居然能得到九尾白狐,才具有的能力?”

  “你是谁。”狐王道。

  “哈哈,我是谁……”

  长孙红突然退身!再次消失,“已经有人告诉你了,我们,乃是黑臣……”

  闷吼声突响,十丈外,又有一暗卫中刀!

  “你们,是谁的手下!”

  狐王到,在将剑没进长孙红胸口的同时,他的左掌落下,劈断了长孙红握刀的右臂。

  “手下?”长孙红仰头大笑,破碎的前身里,半个心脏从中滚掉在了地上。

  “他们是异族!”于鑫出现了在了他的背后,红柳随之劈下,但只是切到了空气。

  “异族?”梁镇阿右手已空,天辉之心夹带在了消失的长孙红的身体上。

  “是从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冒出来的怪物……必须彻底毁掉隐王的尸体!让黑臣的本体露出来。”于鑫快速说完,凝神扫视着四周。

  “你同他们交过手?”狐王眯起眼睛轻声问道。

  “就在昨夜!除了控制尸体,他还能施展幻……”于鑫说到这时,在他的眼角余光中,却没有了梁镇阿的身影!

  飞速转过头,于鑫只望了一眼,当即急火攻心,忙闪身冲上——

  长孙红与狐王,出现在了九刀的后方!

  天辉之心,握在长孙红的左手中,正从狐王的背后穿了出来。

  “哈哈,真是一具好用的身体。”长孙红邪声一笑。

  狐王此时,猛然将一手抬起!握住了他的左臂。

  “别想走。”

  而同一刻,在半副脏腑都已经耷拉到了体外的长孙红的胸膛里,钻出了一张恐怖地脸。

  “嗬嗬嗬……我为何,要走?”

  一截干枯纤细的手臂,被他从长孙红的腹腔中拔了出来,轻轻,握紧!

  狐王,九刀,于鑫,以及所有围了上来的鬼狐与暗卫,尽都定在了原地。

  “哈哈……到目前,已经有多少人死去了?这种强大起来的速度,真是令我欣喜……”黑臣从长孙红的躯体中完全离开,飘到了狐王的背后,随后缓缓地提起了一只手爪,悬在了梁镇阿的后心。

  “鲜血与骨头拼凑起来的脆弱躯壳,哈哈,还在试图使用瞬身之术?它都已经要将你扯成碎片了……人界中,总会出现这等特殊的凡人,不过恰好,可以为我们提供最佳的容器!嗬嗬,等我将你占据后,定会给其余的人展示一下,能同时杀死千人的瞬身之——”

  “可你,有机会么?”

  狐王转过身,一把截住了黑臣掏下的手,紧随而来的一掌,劈开了他的身躯!

  厉叫中,黑臣挣脱了狐王的手,向后飞退。

  “你为何能……”

  “能醒过来?”

  在他的身后,狐王以一只手擒住了黑臣的头颅,俯身将他掼到了地上!

  “你又为何觉得,能轻易撬动我等的意志?”狐王拔出了胸中插着的天辉之心,竖直刺下。

  黑臣颤抖着身躯嘶吼,突地,他头下的整个身子,都散成了烟雾。借此,黑臣又一次脱出梁镇阿的身边,腾身到了半空,开始重新凝集。

  “你一定要死!”黑臣俯首咆哮道。

  三丈外,狐王站在了他背后的空中。

  “我觉得不会。”

  北辰剑罡.气开阳!

  惨叫的黑臣的身影,淹没在了闪耀的眩光中。

  地上,刚清醒过来的众人,登时被这光芒灼到了眼睛,都下意识地偏过了头去。

  九刀晃了晃脑袋,正了身后,就看到狐王还站在他的前面。

  “咦!那个黑臣呢?死了么?”九刀忙出声问道。

  狐王一直昂着头,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还没有。”

  人们随他望去,极高的天空上,缕缕黑雾,正在往只剩下头颅和一条手臂的黑臣身下涌去。

  于鑫扫视了下狐王,见他露在外面的手,已全是殷红之色。

  “你的血在渗出来。”于鑫皱眉道。

  “无妨,有复婳女帝在,我的身体能得到修复。”狐王说道。

  于鑫摇了摇头,“就算是这样,你还能有力气,继续动用瞬身?”

  狐王沉默了几个呼吸,说道:“能。”

  “大叔啊,可别硬撑了。要是实在打不过,咱就跑吧。”九刀插嘴。

  “可以考虑,他在这样的形态下,速度应该不会太快。”于鑫盯着黑臣道。

  “跑吧。”狐王一点头。

  “好嘞!”九刀呵呵一乐,转过身,又挑眉一想,转回来问道:“咱往哪跑?”

  “不知道。”狐王一摇头。

  “……大叔您真幽默。”九刀呵呵二乐。

  上方,黑臣复原。

  “我魍之意志,亦永不消亡……此地,早也已成为黑臣建造的囚笼!你们,都要成为我等的食物。”

  说罢,他发出着沙哑地笑声,托起了一手。

  暗金色的光芒,开始在掌心散发出来。

  “嗬嗬,真是个好东西……其中,还有着令我熟悉的感觉。没错,没错!这是在万年之前的很多人族体内,所诞生出的果实。哈哈哈!居然还没有被我们摘光么?真是太好了……第四个收获!”黑臣低声念道,重又将黄金骨收入进了躯体中。

  这时,一声声震响,开始从山中传来。

  黑臣转向了东方,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响彻全城,最后,他抬出了一条手臂。

  “俗子们,睁大眼睛!”

  地上的人见状,都将视线转向了少阳山。

  随后,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转又寂静无声。

  少阳山的山坡上,隆起了一座新的黑色山峰。

  山峰还在不断增长,直到,变成了一只过百丈高的怪物。

  暗雾如潮,顺山而下,开始漫流入城,那只怪物也将三十丈长的黑刀提起,一步步地,向这里走来。

  “嘿……”于鑫垂下了红柳,“太他娘的吓人了。”

  “新敌人么?”狐王闪身进入书房,退身到了原地后,手中握住了大剑天辉。

  “那一夜,我们真得编了一个好故事。”九刀呵呵三乐。

  ……

  ……

  ……

  “暗卫集结!”

  匆匆赶来的殷赤原大喊着,来到了梁镇阿身前,焦急说道:“城池四周全被封锁,剩下的百姓已经无法出城了。那个怪物……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姬华,召集当前还在城里的鬼狐。”狐王转头说道。

  姬华应命,陈文豪及另外几名鬼狐将火箭发上了空中。

  “腾武,将关押起来的萧诺行的亲兵都放开,给他们武器。”殷赤原挥手道。

  “这样不会生乱么?”南葛皱眉问道。

  殷赤原一摇头,“已经到了这等时刻,我东州,乃至世人,都应该知道怎么做。”

  “可以。”梁镇阿也点头道。

  “好!”南葛当即同腾武一起赶去了城主府的后院。

  “即便这样,所有的人加起来,应该都不够一营之数(注)……”于鑫皱眉道。

  “本已无路可退,这些都可抛开了。”狐王看着已经踏入城中的怪物,轻声说道。

  “望北四围的雾墙,对我们来说,可轻易越过。将军是想将自己放入死地么?”于鑫笑了笑道。

  “我等在当下,不会有第二种选择。和在华兴之夜时,贺绌做出的一样。”

  于鑫不语片刻,低声问道:“他是死在你的致命一剑上……在出剑之前,你都曾想过什么?”

  狐王未作答,只缓缓道:“炎九年,在狼平关外,贺长安与贺绌夜袭东州军营。我第一次见到贺绌时,就被他一刀劈断了四根肋骨。方朔对上的,是贺长安,更惨。”

  “哈哈哈!”九刀听了,在一旁乐起来。

  “四年后,联军进入中州,你的父母去往了西陆。”梁镇阿看了九刀一眼,继续对于鑫说道:“在对抗大商的龙脉兵团时,我趁百里天涯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转到了战场,在后方刺杀了他们的主帅炎闳,逃到半途时,就已不能动用瞬身。是贺绌与南汉星赶来,救下了我。”

  “百里天涯的死,断送了一切。刀剑相并变相向时,我等才突然看到中间的鸿沟。相识十七年,血酒相融,百伤千战,在华兴那一夜,尽都了结了。”到此,梁镇阿止了言。

  于鑫默默听完,再问道:“老师在最后,有留下话么?”

  梁镇阿抬手握住天辉,说道:“三个字。”

  “……好刺客?”于鑫顿了下道。

  狐王的脸上忽然有了丝笑意。

  “就当是吧。”

  “不说实话!大叔,你不讲究啊。到时,我可真要代我老子和叔叔,来找你寻仇。”九刀做恼怒状。

  “那很好。”狐王点了点头,提剑。

  怪物走来了。

  在越来越强烈地震动,和房屋塌毁的声响中,无法形容的恐怖身躯,在视野中愈发清晰。

  阳光下,在他的暗色躯体上,全部覆盖着森严而坚硬的墨黑甲胄,根根参差尖刺透过甲片,布满在他的双肩两臂上。

  每一步,他每一步迈出,就跨出近二十丈。随着前行,怪物带来的压迫与敌意,如同化为了实质地巨浪,一层又一层,不住地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空中的黑臣,仿佛一朵黑云,飘到了怪物的上方,而后开始降落,慢慢地变化着形体,整个钻进了他的头顶。

  震天咆哮中,三十丈长的黑刀举起,怪物的四只巨型眼睛一同睁开,当他将寒冷妖异地目光垂下来时,大半暗卫及鬼狐,和都已到场的士兵,握刀的手皆失去了力量。

  现在,无需计较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把他称作为死亡,想必没有人会反对。

  向着怪物,狐王迈出了脚步。

  “将军,要向死行去么?”于鑫在背后说道。

  “不,向生。”梁镇阿答。

  “你的终点,不该在这里。你应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牺牲的含义。”于鑫道。

  狐王不停。

  “如对抗虫人,妖兽一样,此为族战。我身负王号,便要站于世人之前。”

  “……将军。”于鑫甩臂,将手里拢着的一颗复婳女帝扔向了他。

  “多谢。”梁镇阿伸手接住。

  “之前的命令撤销,世子,于将军,带所有人立刻出城。”

  语落,狐王不见。

  ……

  ……

  ……

  一线眩光,在远方城中的怪物头顶现出,犹如星辰绽放。

  “北辰剑罡中的绝杀式,驾帝车!看来,在城中的,有狐王梁镇阿。”少阳山上,秦临川出声道。

  “只有他一人,如何能够!”魏渊海怒声道。

  “狐王……”秋熠静了一会儿,说道:“被困在城中的人,应该还有两三万。他若是抵御不住,其余的人都会死。而我们,要如何选择?”

  “那么巨大的怪物,已经超过了我等所能面对的限度。”魏渊海摇摇头。

  秋熠笑笑,再一指对面,“去和那些小的,打个招呼吧……”

  与众人相对的山头上,随着股股黑雾泛起,又出现了新的东西。已经有几十个达一人半高的黑色怪物,向城中奔去。那里,还在冒出新的怪物,数量不断地增多,似乎源源不绝。

  “嘿,这整座山,都在失去生机。真是一支恐怖的异族。”魏渊海四处瞧了瞧,几人脚下的短草,透出了越来越多的枯意。山内林上林中,都是惊慌四窜地飞鸟与野兽。

  秋熠冷笑道:“那我们就在这里,阻拦他们一刻时间吧。但愿城中的狐王,和于鑫九刀他们,能给我们带来点惊喜。”

  “不,你们要撤离。”秦临川忽然沉声道。

  “为何?!”秋熠看向他,多有不解。

  老人对晏离三人招了下手,示意几人走近,接着对秋熠讲道:“之前,我们拒绝了火麟书院的协商,没有从小院中搬走。”

  秋熠怔了下,点头,“我知道。”

  “不能迁走的理由,是因为在那座院子里,藏有着一座阵法的枢纽。”秦临川道。

  “阵法?什么阵法。”秋熠忙问道。

  秦临川摇头,“名字,与作用,都不清楚。不过,这是来自昔日王上的命令。我的鹰营,本就该全员驻扎在望北看守它,但如今只有我了。密令里提到,城破时即可开阵。或许,指的就是这种局面吧?”

  “阵法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瞒了这么久?”魏渊海冲他嚷道。

  “你知道又有个屁用!”秦临川瞥他一眼,对秋熠道:“你需带着他们,尽管赶回去,挪开后院中的那方石碾,便能看到它了。”

  “二位将军呢?”秋熠问道。

  “嘿,自然是做你刚才提到的事。”魏渊海笑道。

  “那我也该留下来!”秋熠一摆手,转头看着晏离,“带着云树回去,开启大阵这种事,有你们三人,应该是足够了。”

  “师兄,你和师姐回,我也在这。”游云道。

  晏离看了一眼甄陶,“你带云树回。”

  “争什么争!”秦临川怒道。

  “神武军规。”魏渊海一笑。

  秋熠不语片刻,张口道:“我选择抗命。”

  “若现在还有执法队,你的人头就没了。”秦临川冷声道。

  “快走快走!”魏渊海一通摆手,“这些鬼东西,就要爬得漫山遍野了,再过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

  “嗬嗬……说的对。”

  众人大骇转身!

  这时,几人才发现,一道无声地黑流,已经将这里包围了一环。

  在发出声音的同时,十几个怪物从中钻出了身,四目中闪动着残忍与渴望,皆都露出了狰狞地笑容。

  ……

  ……

  ……

  注:大衍成立前后,神州军队效仿神武卫,沿传下来的当前编制(除却北荒和兴君部落,为中州,东州,夏朗,云中,南方势力,战王军所通用)——一伍为9人,一队为27人,一纵为135人,一营为540人,一旅在1500人左右(有些势力无此建制),一军为5400人。

  ……

  ……

  ……

  看着围上来的怪物,魏渊海嘿笑了声。

  “和昔日一样儿啊,我还是长了张乌鸦嘴。”

  “这算句实话。”秦临川握剑上了两步,又看向了秋熠。“放下赤云,改用重剑。”

  秋熠带疑道:“为何?”

  “云树若是醒来,该有武器。”秦临川道。

  “可以。”秋熠侧头看了看,走到正上身倚着岩石,依旧未醒的云树身边,将赤云靠在了石上,把重剑换到右手。

  在此期间,秦临川与魏渊海短暂地对了下目光。

  “嘿,可以。”魏渊海一笑,随后说道,提起了一条手臂。

  晏离闻声转头,向两个老人看去一眼,等见到魏渊海动作,当即一惊,忙声说道:“师父,你们……”

  还未说出完整的话,他就被突然卷起的漩涡带动了身形。一瞬后,脚底就传来了巨大的抬力,不止是晏离,连同甄陶,游云和秋熠,一同被叠浪气劲顷刻拔了起来!

  “将军!你们,就想两个人去么?!”秋熠见状大吼道,立马挥起了重剑,试图将魏渊海的气旋破开。

  下一刻,他的胳膊已被跃到身前的秦临川握住了。

  “这里还是我们说的算,你没有选择。”

  老人挥手,直接将秋熠甩进了涡流深处。另一拳携着破军雷元气,伞状气劲发出,把几人推了出去。

  “师父!”

  “将军啊!”飞速远去的四人痛声呼喊。

  “哈哈,别哭丧着脸!咱又不是见不到了。可都给我记住了,你们不但是神武卫,还属刑天伍精锐!在战场中要做得,向来都该是最重要的事!”

  魏渊海边喊着话,手中海剑极快挥舞,道道击水劲连发,眨眼间就将四人送下了山坡。

  秦临川还未落身之时,已迎向了冲过来的那十几只怪物。

  雷生电行一般,以他为起点生出地弯折剑芒,霎时这里完全覆盖。齐声嚎叫下,秦临川闪身站到了最外围,魏渊海的潮汐之力同刻在此生出。乘气而行,川剑顺时横扫出了半个大圆。叫北辰剑罡的天玑天璇式刺出了无数孔洞地怪物,顿时全部被击碎成了黑烟。

  “哼,这种鬼物,不会留下尸体。他们身上的硬壳,能比得上南疆的铁狮子。”秦临川退身回来。

  “从那种恶心地黑东西里出现,立刻就能凝出身躯。这样的黑臣,和之前你遇到的不同吧?”魏渊海拔起了赤云,挪到云树身边,打量了一眼后,又低声骂道:“他娘的,这小鬼还把刀扣给弄断了……”

  老人四处瞅瞅,伸出手拽脱了云树的一只袖子,唰唰唰撕出几条,接出一段长布后,把他身子左掀右掀几次,将赤云绑到了云树的腰后。

  “看来这种东西,形体上还有着区别。”秦临川两沉手臂,鹰营,与天玑营的大旗被他重又立起。

  “不管是什么样,都是小喽啰而已。只要别遇上像你说的那般,可将人完全以幻术锁死身体的家伙,我们就可自在很久。”魏渊海背起了云树,拄着剑站到秦临川的身边。

  “嘿,终于来到了这一刻,梦寐所求。”

  “是,该做的,和想要做的,都已做完了。”秦临川道。

  两人的面前,十几,几十,上百个黑臣陆续露头,下了山坡,向这里飞快行来。

  魏渊海笑道:“我真应早些看到,王上的陨落,不是我等的终结……”

  “有一息尚存,就从来没有终结一说。”秦临川断然道。

  “从东海撤军后,白山恒当着我们六个掌旗将的面,在营帐里袭杀了谭信言老将军,听从了贺重的调遣。天启皇城中,我看到王上的骨头从身体里露出来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魏渊海轻声道。

  秦临川不语片刻,再开口道:“真他娘恶心。”

  “是恶心,恶心了我这么多年。”魏渊海缓缓点头,复又转过头来,说道:“我不该走那段路啊……何必呢?早一点儿来望北,多好?”

  “……来了就行了。”秦临川不耐说道。

  “哎,对了!咱似乎还漏下一件事儿。”魏渊海眉毛一挑说道。

  秦临川看过来,问道:“何事?”

  “咱应该跟秋熠嘱咐下的,抽空找个好日子,把晏离和甄陶的喜事办了。”魏渊海皱眉道。

  秦临川忽地笑了声,“瞎操什么心?他们自己的事,他们自己办!一旦时候到了,就算晏离再没胆子,也该知道开口。”

  “唉……看不到喽。”魏渊海有些遗憾地道。

  “别太贪心,够了。”秦临川摆一摆手。

  “哪有不贪心的,人向来只有贱骨头一说,有贵的么?”

  “王上的贵。”

  “能不能愉快地说话?”

  “老子说你大爷,开战。”

  “哎,我这话匣子多久没跟你倒过了?”

  “憋着。”

  “真憋到死啊?!”

  “哈哈哈……”秦临川昂头大笑,川剑之上气刃生出延展。“把那些屁话,都放在你的漩涡里吧。想说的再多,又能如何?我等神武,做什么小气举动,只该以战诉衷肠。”

  “嘿,也好,该到了山海皆行之时!”魏渊海猛地托了背上的云树一把,撑剑举步。

  涛声鼓舞,黑雾逆流,二人身后的朱红氅在黑暗下去的山坡间开始翻腾卷舞,如同火焰,冉冉不熄。

  ……

  ……

  ……

  望北城中。

  眩目光彩在怪物的肩头一耀一旋,气浪与爆裂声响紧接传来。狐王的青袍于飞出的几根黑色骨刺与烟尘中闪出一瞬,同刻,他便到了怪物的腿旁。

  在下坠中,几十狐王残影骤现,天辉在各处划过留下的剑光一齐映出,而后尽都刺入了怪物的膝盖周围。

  一声声痛吼间,怪物手中黑刀不停地挥动,却沾不到狐王半片衣角。在几十式巨门天璇的合力切割下,他的左腿从中炸开,登时向一旁倾倒,地面都被那庞大的身躯砸的晃动了一下。

  “为何不走。”

  在城主府内的于鑫和九刀身前,狐王背向着他二人出声说道,将提到了头前的左手放了下来。

  “看热闹啊!”九刀摊手,“那玩意大归大,但还是挺蠢的嘛,大叔你再加把劲儿,在他的心口上也开出个洞!”

  “那个东西没有脉搏,也没有要害,连眼睛和头颅都可再生。暂时只能干扰行动。”狐王说道。

  “借此期间,他们应该能再送一批百姓出城。但你……”于鑫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窘起眉道:“都还不到半个时辰,你的身体就完全耗光了第一颗复婳女帝的效力,现在,你又用了第二颗。如果再出伤口的话,你的血液,甚至骨髓都会被抽干。”

  狐王摇了摇头,望着无数道忽然腾起,向怪物被损坏的膝上涌去的黑色流质,“只要我的身体还在意识的掌控下,瞬身就不会出现问题,这就足够。”

  “那个东西复原的速度太过恐怖!你的攻击抵消不了。”于鑫咬牙道。

  “我还未到极限,那个怪物,更没有。”狐王眯合的凤目看不出来情绪,但杀气与战意愈发浓郁。

  “有必要试出这个限度,就算这次我失败了,也能给其他人,留下最关键的东西。”

  说罢,狐王再度消失。

  ……

  ……

  ……

  望北城外。

  在无数焦急目光地注视下,和纷乱嘈杂的呐喊中,一名鬼狐再次越过了墨墙。

  落地之时,他侧身放下了背上的孩童。随后便剧烈喘息着跪在地上,一时没了站起的力气。

  孩子哭着跑开,周围的人围上去,催促着他继续救人,那名鬼狐的年岁也不大,身体看上去还显得有点单薄。在一阵七手八脚地拉扯推搡中,鬼狐回身冲向城里,可这一次却出了差错,似乎是突然脱力,他在空中坠了下去,栽进升腾着的雾气中,一瞬没了身影。

  城外顿时响起了一片惊慌喊叫,中间还夹着几道斥骂。

  蓝河上的青石桥依旧堵得水泄不通,想去南边已是奢望。北侧的半数人连一片能坐卧的小地方都寻不到,处处都在争抢厮打。

  “哎呀我的妈,咋乱成这样儿了……”一块低凹草洼处,刘小宝稍立起腿,扬脖拿眼扫了一圈外边涩声道。

  “兔崽子,管那些干啥!”正袖手蹲着的刘掌柜骂他一句,“老实儿呆在这儿,这轰轰嚷嚷地,别被卷里边儿去!”

  “爹啊,城里头是干哈呢啊?那一帮帮黑玩意儿,是搁哪整出来的……”小谢在旁边问。

  刘掌柜一缩脖子,嘟囔道:“我去哪知道!那是神仙打架呢,咱多瞅一眼都得出事儿!奶奶的,十来年搬了三回家,他娘的就捞不着个安生地方……”

  “哎?有人在城外头搭架子呢,这是要救里边的人啊。”刘小宝还在往外看,抓着手犹豫了老长一会儿,回头试探着问道:“我,也过去搭把手啊?”

  “你敢出去?!你出去老娘断了你的三条腿!”小谢瞪眼吼道。

  “可城里头,还憋着那老多人呢!你听听那声儿,多惨啊……”小宝苦着脸说。

  “哎我说你个小王八犊子,啥时候胆儿变肥了?城外人更多呢!咋没人动弹?要是一齐使劲儿,十个桥都搭起来了……呸!”刘掌柜吐口吐沫骂道。

  随后他也挺腰四望了下,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块豆腐干塞进嘴里,腮帮子动得比老耗子磕高粱还快。

  “哎~行啊老爹,你还带出吃的了?”小宝见状喜出望外。

  刘掌柜猛地呛了下,忙拿手拦在嘴外,脖子眼儿跟着一鼓一缩,把嘴里的都咽了下去。

  一通招手,叫小宝小谢过来,刘掌柜再往怀里掏了一把,递给俩人一人两块,悄声道:“告诉你们,吃地玩意儿,才是最紧要的事儿,啥时候都不能忘!你老子我为啥做豆腐生意?就在这儿呢!”

  ……

  ……

  ……

  望北城中,十里天空如夜。

  巨大的怪物被钉在了原地,他的四肢在不停地遭到重创,也在不住地复原。股股扑起的蒙蒙黑雾,此时已经扩进了城主府。

  “原来,狐王有这么厉害啊……”九刀不住地赞叹,说着,手往前拢了一把,感觉了下这种漫过来的烟气,它似乎并不会造成什么异常。

  “梁镇阿的瞬身之术,本就在人族的武技之外。它已经超越了速度的极限,并且无视空间与障碍,说是神术也不为过。”于鑫说道,又叹息了一声,“但若无复婳女帝,他早就不能动了。连续服下两颗,用额外多出来的半条至尊者的命和恢复力,才能撑到现在。”

  “可他也没有跑动啊,只是闪过去,然后出剑就可以了。”九刀不解得说。

  “你就没想过狐王是怎么闪过去的?瞬身,是把自己的身体,直接‘搬’到了另一个地方。这中间要做什么,是我们想象不出来的……但看狐王的样子就知道,那是每一寸身体都被挤压和撞击到,才能造出的伤势。”于鑫面有悸色。

  “那得多疼啊……”九刀皱脸道。

  “这不是关键,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错位了。”于鑫声音带寒,“这片刻时间内,他就用了几百次瞬身。一旦其中有一次出了差错……”

  “啥差错?”九刀忙问。

  于鑫一摇头,“说不准,但有种可能,就是一部分身体,会和其他的部位脱节,甚至全都散架。”

  “那也太惨了吧……”九刀喃喃道。

  于鑫的脸上尽是不甘之色,“这也不是关键,战局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们却无法插手,看着他一人死斗,真是,惭愧。”

  ……

  ……

  ……

  城南小院内。

  越过塌了一半地院墙,甄陶与游云落在后院,直向右侧靠墙的那方石碾奔去。

  游云将碾子上放着的扫帚木板等零碎杂物拨到地下,“看来,就是它了?”

  “先闪开!”秋熠也赶到了碾旁,立即蹲身抄手,一把将石碾抬了起来。沉重砰声下,两层圆形石盘被他掀飞出去,撞得院墙忽悠一晃。

  “下面……”甄陶重上前来,细眼看去后顿时愣住,“怎么什么都没有?!”

  “师父记错了?”游云急声道。

  “应该不会!”秋熠转过身来,“可能还在地下,晏离!”

  “明白。”晏离应声之时,已抬了手,漩涡在前方形成,气旋向上卷动,掘出了层层黄土,再被他卸到旁处,直至造出了一道十几丈长地土链,气旋下方,也开始逐渐空了。

  “下方没有土!”甄陶现出惊喜。

  秋熠眯起眼,“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是——”

  话刚说到这里,自漩涡钻出的空洞中,亮起了无比刺眼地光芒!

  眼中顷刻白芒一片,四人遮眼退身,同一时刻,无言语可形容地浩瀚意志,与足可以令体内的灵魂与足下大地同时震颤的威势。登时将这里淹没。

  巨大的力量,自地深处喷发而出,窜出地表直上天空的一霎那,几人皆被这一股带出的浪头冲击得倒飞出去。

  秋熠距离空洞最近,却直接被震退到另一侧的院墙外,躺倒在了碎砖中。晏离三人情况更是不妙,尽都昏迷了过去。

  刚想撑身起来,胸中双肩就立刻遍布痛意,秋熠细一内察,发现竟有半数肋骨,和左侧肩胛都已断了。

  不过,在向天睁开的双眼中,秋熠看到了刚刚从地中出来,向北飞去的东西,是一道银色的光华。

  下意识地,他就忽然生出了这个想法,那是……一条龙。

  ……

  ……

  ……

  少阳山上,涛声歇落。

  劈落下来的剑刃,同时截断了从脚下传出来的凄厉吼叫。

  秦临川提脚将这颗恶心地头颅踢到了丈外,看着它在一瞬间如沙子般散掉,再忽地化为黑烟。

  “嘿,真他娘的,不容易……”在他后面的魏渊海弯下腰去,将背上的云树放在身侧较为平整地石头上,紧接着倚在了它旁边,看着对面同样委顿坐地,不住咳嗽的秦临川。

  “我们只宰掉了在前头的那部分,这样作用不大,得找到他们最开始出现的地点。”良久,秦临川才平缓了声音说道。老人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抓起大氅边角抹了一把。

  沿着最先开战的山头下来,两人顺山谷一路拖着过百黑臣,围着这座山绕了半周后,再向少阳山深处撤退,一直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才将黑臣全部清理掉。这里,已算是进了深山区域了。

  “堵门?倒是个好主意,不能让他们摆开阵势。这些家伙的动作虽然不算快,但行动方式过于灵活了。”魏渊海瞧了瞧四面,敲着腿说道。

  “是因为你这条废腿,要是还边跑边打,过于耽误时间。”秦临川道。

  魏渊海听了立马瞪眼,刚想反驳什么,却又把话都咽了下去,只摇了摇头,“若不是断了腿,到现在这年岁,怎么说也能迈进通天去。你也是一样,当初,和我们一块儿去西陆多好?偷着跟去了北方不说,还倒霉地遇上了霜王的本阵!损了心肺,多伤?”

  “西陆我已去过一次了,和战王军并肩作战,当然是件好事……但坏事也得上人,去北边的兵,加上我的鹰营才将近七千人。北荒除了六支夸父部落没南下,其余的人都跑进阳北了。我们要是不去,谁去?”秦临川说道。

  “我就是气不过!”魏渊海一拍腿,“阳天宇打都不打,就把骑兵和骷髅刀卫都撤到了南边,那竖着的七百里路,就让七千神武卫去守?我要是谭老将军,干脆带人离开!他阳天宇,真该在北荒第一次南下的时候,就被王上和多颜.蔑尔骨一窝儿给端了!”

  “哼,成名多少年的人物,是那么好死的?”秦临川站起身,手一点山里,“往里走着。”

  魏渊海也又背起云树,边挪着脚边说道:“就当前的北荒战事,我觉得霜王占了九成赢面。暗王军的粮道后路都被截断,没多少胜机了。嘿,阳天宇见风使舵的本事虽然一直都不错,但这回,贺重也救不了他。”

  “北荒盯了阳北三十多年,早就在盼着这一刻了,多颜.蔑尔骨终于扒开了阳天宇的庇护……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泉下的炎王,和诸位兄弟,也等了很久了!”秦临川咳嗽一阵,沉声道。

  魏渊海笑了声,“嘿,暗王,暗王,栽在霜王的手里,也算不错。不过,我倒是更希望,他能死在贺长安的刀下。”

  “不论是死于谁手,死了便好。我想看到的事情,就又能加上一件。”秦临川道。

  “这倒也是。”魏渊海笑了两声,瞅了眼前头的秦临川,顿了下又张口说道:“你这老家伙,心事向来都重,肺就算都快没了,也有一口气憋着没吐出来。一直这样儿,死的多快?”

  秦临川不停脚,隔了挺久才应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哈哈哈……说得好!对不对啊云树?”魏渊海一阵大笑,颠了颠背上的云树,“嗯,没说话,他应该也表示同意。”

  “人不为一口气活着,还不如死了。”秦临川接了句。

  魏渊海安静了一会儿,又忽地嘿笑了声,讲道:“其实啊,也就是因为这样儿,我才觉得,你哪怕是生我的气,咱俩见面就来一架,也总比你气王上,气华兴城,来的要好……那毕竟,是变不了的啊!过去的了,你就算再不喜,又能有什么办法?·”

  “对,我是不喜!但我从没觉得没有办法!”秦临川背向他扬了下手,继续道:“晏离他们四个师兄姐弟,就是我的办法!神武永存。这是我做的最后,也是最好的一件事情!”

  “嘿,这我同意。”魏渊海颔首,随即眉毛一挑喊道:“不过咱可说好了啊,你留云树可以,晏离,必须是我天玑营的!你那副能把盘着的青蛇都瞧成西瓜的眼睛,看不出来他的修意天赋,就只叫他读书写字……是不是靠得我,他才能学成覆海决!”

  “呸!你还想争?都十二三年了。也罢,你爱如何想都成!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秦临川站了下脚答道。

  魏渊海得意一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立马就有谱儿了……”

  “有人。”秦临川道。

  “啥?”魏渊海疑惑问道。

  “我说那里有个人。”秦临川一指侧上方地一堆乱石。

  魏渊海抬头细望,就见有道岩缝儿里,露出了半条胳膊。这工夫儿,秦临川已经快步登上了山坡向那走去。等魏渊海跟上来时,他已经将一个人从石缝里拽了出来。

  “他怎么样?……咦!还是个姑娘家?”魏渊海探头打量一眼,见那是位穿着贴身紫棠色皮甲的女子,脸上覆了一张有道裂纹的银色面具。

  “没死,昏迷了。”秦临川说道,老人细看她几眼,神色中却渐有了些恍惚,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女娃看着有点眼熟?”

  魏渊海不语片刻,猛地抬手一点喊道:“殇莽群山!那位在殇莽群山里时,帮了咱们的姑娘!”

  秦临川愕然,紧接着面有喜色,“还真是!她看上去,和那时候比起来,好似没有半点儿变化……”

  “你以为是个修行者就像你?人家姑娘驻颜有术!”魏渊海白他一眼,又不解说道:“不过,她怎么倒在这儿了?也和那些黑臣有关系?”

  “应是这样吧?她的战力,我到现在还有印象,境界不低你我,身具夏朗翼卫常用的凤凰双刀术。到现在都还没醒来,她那一对神奇的武器也失了,想必是有场苦战。”秦临川说着,语气逐渐凝重起来。

  “这么说,咱要找的地方,就在附近了?”魏渊海露出笑意,往这面山坡的上头望去一眼。

  “就把云树也放在这吧,等这女娃醒了,他俩应该能相互照拂下。”秦临川思索下说道。

  “唔……也对。”魏渊海点了点头,将云树放在了女子的旁边。

  “你这是干啥?!”秦临川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喊了一句。

  “嘿嘿,让他俩离得近点嘛。”魏渊海把云树的肩膀又往女子身旁搬了搬。

  “你还是好做这些无趣的事情!”秦临川鄙夷道。

  “无趣有趣,戏里戏外,向来都是两番风情!”魏渊海一晃脑袋,哈哈笑起。

  “狗改不了吃屎,都一样儿,走吧!”秦临川说完,转身往山上走去。

  “……走着。”魏渊海细看云树两眼,解了背上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而后扶着剑站起。

  攀到坡顶,两人俯身缓行,下方景象渐渐进入了视野。

  原本的山凹处,青绿草木皆枯,最中有一方径达百丈地空洞,每处都是黑雾升腾,恶气森森。它的边缘,正有一个连着一个地黑臣走了出来。

  “嘿,乍眼一瞧,真像是一口黑锅。这锅,可难背喽。”魏渊海笑道,随后视线向西边转去,略扫了眼,又是微叹一声,轻声道:“他们,这是想要掀起一场族战啊……”

  顺着他的目光,向望北城的方向看过去,目之所及处,似是有人拿着墨笔,在这山上划出了浓浓一道黑色,其中,尽是鬼。

  “只看这些,其数已不下四千,他们还在集结。”秦临川沉声道。

  魏渊海摇摇头,纳闷道:“这有点儿怪……之前的黑臣,都是断断续续地往山下城里跑,怎么又开始玩起了这一出?”

  秦临川瞥他一眼,“你又不是狗,怎么能知道它在看着屎的时候,脑子里想得到底是什么。”

  “呀呵!”魏渊海眉毛一飞,“你在何时,竟能将这门学问融会贯通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屎。”秦临川淡然回道。

  魏渊海当即低笑起来,乐不可支。

  亦在此时,山下骤然响起了一片哀嚎!

  两人顿时精神一悚,凝神细观。嚎声愈来愈重,魏渊海的眉毛开始一点点往中间挤去。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咱从夏朗返回中州时,半夜走到狱法大山深处,在路上见识到的那场阴兵借道……当时的万声鬼哭,和今日这景象相比起来,我觉得可要差得太多了。”

  此刻,下方黑臣阵中再度生变,当那声声厉叫拔到了最高时,突然全部哑住,同时,他们的身躯全部爆开,顷刻间就碎裂成烟!

  “就这么没了?!”秦临川的声中也带出了诧异。

  “说的就是,他们并没有遭受到攻击。”魏渊海同样疑惑,“这几千个怪物好不容易从锅里爬出来,就为了站到这儿,让咱听个响儿?”

  秦临川冷哼一声,“你觉得能有这好事?不过下边这一个个儿的,倒都是哭丧的一把好手儿。”

  “哈哈,对头!”魏渊海笑起,然后端正了神色,“可惜,这群狗日的不是哭丧的,是他娘的来造丧的。”

  话音未落,那滚滚烟尘霎时翻涌汇聚,眨眼间便拢成了一股,犹如条黑色匹练,无头长蛇,须臾之间,直向西方窜去!

  “这算是改变形体么?”秦临川说道。

  魏渊海抬手点道:“他们最开始露身,不就是从那种黑色的玩意儿里冒出来的?照此看来,这些东西有点像泥……一捏,就出来个模样。”

  秦临川思索片刻,一点头道:“说的通,像泥……难不成,上古女娲造人时,最先造得是这种怪物?”

  “咦?你倒是挺能想啊!”魏渊海侧头惊奇地看他,“那么问题来了,这些家伙都已经被捏成人样儿了,为啥又重新变回泥了?”

  “……变回泥,再捏一遍。”秦临川道。

  魏渊海摊手,“何苦来哉?听刚才那惨叫声,估计黑臣自个儿也觉得这样不好受。”

  “这可能算是他们才能做出的一种,牺牲?把自己重新打碎,再将泥混到一起,等这些泥,加到了一块儿时……”秦临川目中精光一闪,“就能捏出个大的!”

  魏渊海楞了下,一拍腿道:“有谱儿!最先出来的那个,足有十层楼高的东西,可能就是这么来的!再加上这些泥……嘿,他们想捏出个母虫么?”

  “还有种可能,别忘了,狐王梁镇阿在城里,那个大家伙或许被狐王挡住了,身上原本的‘泥’,也失了不少。所以黑臣在集合力量,试图杀了他。”秦临川冷声道。

  “唔,狐王……他最好别死,不然就有点可惜了。”魏渊海笑道。

  “该死的要死啊。”秦临川的手正过剑来,缓缓站起。

  “啧啧,其言也屎。”魏渊海点了点他,撑膝立身。

  “黑臣做了这个举动,对我们倒是个好机会,入战。”秦临川顺山而下,越行越快。

  “喂,咱应该总结一下,这一场战,是为了什么打的。”魏渊海冲着他喊道。

  星芒闪动,七星斗阵中,秦临川横起了剑,“不用再说那么些虚的,这一战,就算是我们给几个小辈的最后传承!”

  “哈哈,其言甚善!”魏渊海早已抬手,于大笑声中,千轮潮生。

  ……

  ……

  ……

  望北城中。

  狐王身影现在于鑫九刀之前,青袍为红。

  擦音,碎裂声,破响,从坐倒在地的狐王身上体中不断传出。同时,天辉倒在了他身侧。

  于鑫和九刀看着皮肤不断绽开又愈合,鲜血如瀑流下地狐王,一时不敢发出声音。

  等到这些声响终于消失,狐王重又抬起了头,双目敞开了一丝缝隙。

  “走吧。”

  九刀见梁镇阿总算说出了话,忙走上前伸过手去,想将他扶起来。

  可他的手刚握住梁镇阿的手臂,顿时又缩了回来。

  “这,你……”九刀低头往手心里瞅了一眼,再看着狐王的臂上,声音和双手都在发颤。

  九刀手里,都是碎肉与血水。

  “你们走。”

  梁镇阿的衣袍触之即碎,而他的身躯,甚至比这袍子还要脆了。

  于鑫半分言语也说不出。复婳女帝的效用还在梁镇阿的身体中留存,因为有它,让本来已经要躯体粉碎的狐王还能维持形体,但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经历最痛苦的瞬身带来的损坏,与同刻进行的再生。

  大半刻时间内,这样的过程,在梁镇阿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多少次?

  “速回西陆,把这里的事,告诉贺长安。以他的刀,想要将这样的对手摧毁,也殊为不易。”狐王话音中只剩下了虚弱。

  于鑫转头望去,那只怪物再次向这里移动脚步,硕大身躯上,半分伤痕也没有。

  笑了笑后,于鑫掉过身,将手中红柳递向了贺风烈。

  “走吧,带着我的刀回去。”

  “……靠!你要干啥?”贺风烈怔了下吼道。

  “神武卫,战王军,我都占了。但无论是哪个身份,都没有抛下同袍,掉头就走的习惯。”

  贺风烈更怒,“那你凭啥让我走!”

  “凭我是将军,凭这是军令。”于鑫脸上挂出了极为少见的严肃。

  “我选择抗命。”贺风烈果断道。

  于鑫动作不变,凝视着他,呼吸一次后,再道:“走。”

  “不走!之前说了,我就是战王军!现在,你被我从军里开除了。”贺风烈不看他,反而向着怪物提起了邀月,“你只是个神武卫了,管不了我!”

  “懂不懂大局!你要在这里的人都白死?”于鑫气道。

  “不懂!”

  坐着的狐王听着二人争吵,露出了丝笑容,低声道:“还是有贺长安和贺绌的倔强气,你该多随白氏的性子一些。”

  就在这时,一声长吟,突然于城中冲起,划破长空。

  其声威,庄严震撼。骤一闻,心胸顷刻随之激荡不已。

  未等三人向南望,一道银白光华已经来到,正撞在了已经踩到了城主府外墙的怪物胸膛!

  “哎!~”九刀刚和于鑫对峙地带怒眉目一下子舒展开来,伸手一点道:“那是……”

  望着那道眨眼间就将怪物四肢尽都牢牢捆缚住地银质光华,狐王和于鑫亦诧异愕住。

  “我行遍神州,曾遇良人,曾遇怪兽。今日,可战新敌,可见龙影,此生也算不虚了。”沉默了片刻,狐王微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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