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奶奶，快下来吧，死沉死沉的。”

　　郭昊背着君梦瑶，刚到那看台，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放了下来。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多好人想要背我，还不见得有这待遇呢。”

　　君梦瑶最烦人家说她胖，抗议地在郭昊腰间拧了一下才下来。

　　“哎呦！”郭昊吃痛出声，心说，就这疯样儿，谁敢要啊。不过，郭昊还真没敢说出来。

　　“喂，别把什么话都藏心里面，我可是很善解人意的，想死就说出来。”君梦瑶毫不客气地说。

　　“那什么，我还要准备待会儿的选拔，就不打扰了。”

　　郭昊说完就准备开溜。

　　“郭昊小友，请留步。”

　　却是那君笑威出言留住了郭昊。

　　“君长老。”郭昊作揖道，心中却在忧虑这君笑威会不会秋后算账。

　　郭昊抬头看那君笑威，依旧是如同看一片和煦的阳光，平易近人。

　　但是郭昊敏锐地察觉到，君笑威的笑容里多了一些东西，他的城府很深，郭昊摸不清深浅。

　　“开场仪式就要开始了，那里乃是观礼最佳视野所在区，小友是否有兴趣随我一块观礼，当然，观礼事小，最重要的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和小友当面说开。”

　　郭昊略一思索，早料到有此一遭，毕竟像君笑威这样的老狐狸，是不可能轻易让自己利用的，更何况这次还扯上了他的女儿君梦瑶。

　　“一切全凭君长老安排。”郭昊其实没有选择，而且，他当时还不知道，处在君笑威的阵营中观礼，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观礼台是每逢学院大型比赛，还有学院间交流赛，那些有头脸的长老和来宾待的地方，一般，很少有学员能上来观看比赛，这是一份殊荣，是地位的象征。

　　郭昊随君笑威来到观礼台，看到那试炼场中的人山人海，心头稍稍被震撼了一下，这少说，也有一万多人，真的称得上是人头抟动，黑压压一片。

　　试炼场边，彩旗招展，迎风飘扬。

　　郭昊心说，这一幕好熟悉，怎么这玄光学院也好搞这一套。所谓观礼，不会是搞一套那什么入场仪式，方阵军体拳什么的吧？

　　事实证明，是郭昊多虑了。玄光学院所谓的仪式和观礼，只是学员集体静默，冲着头顶那光明宫的方向，默念玄光教派的教义罢了。

　　仪式看起来极其简单，但是，却有深意在里面。上万人的意志合在一处，其力量何等雄伟，郭昊算是领教到了。

　　郭昊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试炼场，同时也是一座超大型的祭台，每逢有大型活动在这里举行，上万人聚集于此，朝当空的光明宫默默祈祷，那意志，那虔诚，便是最好的祭祀了，没有五谷三牲，也算是另类的祭典了。

　　如此一想，郭昊又留心观察那七座试炼台的方位，暗暗对应天空中的星位，此时是白天，郭昊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郭昊看完这试炼台又把目光投向那台下的试炼场，却在那黑压压人群之中，发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那青，蓝，金三色不同学院炼金服，分布看似凌乱不堪，却暗合某种规律，正当郭昊想要在这颜色规律上进一步细究时，却不得已最后放弃了，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不管怎么去对照，他都没有收获，事实证明，这个方向是错的。

　　郭昊突然灵光一现，突然联想到之前那学员专属通道发生的白日焰火，以及那星耀石通道内密密麻麻，层层叠加的炼成阵，其中的一幅炼成阵图，就跟眼前的试炼场极为神似。

　　恰是那幅阴阳炼成阵图。

　　这试炼场的布局，有玄机。

　　郭昊不着痕迹地斜眼瞥了君笑威一眼，只见他神色一如往常。

　　他是没有看出这试炼场的玄机，还是已经知道，只是把别人蒙在鼓里？

　　郭昊不得而知。

　　“小君，为父有些口渴，去取些水来罢。”君笑威和蔼地对君梦瑶说道。

　　明明知道父亲有意将自己支开，是有话对郭昊说，但是，父命难为，君梦瑶虽然在玄光学院落了一个小魔女的名头，在父亲面前还是很听话的。

　　“刚才你对廖长老的作为，应该是你临时起意吧？”君笑威此刻身处己方阵营，而且支开了君梦瑶，自然说起话来，不那么顾忌。

　　“小子鲁莽，还望君长老见谅。”郭昊心知该来的总是要来，赶忙赔礼道。

　　君笑威眼睛盯着郭昊，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他身边的齐斌看到君笑威的表情，心中颇为震撼，齐斌跟随君笑威多年，君笑威处事，极为严谨，这种左右逢源的处事风格，已经成为他做事的风格习惯，也打上了他的烙印，君笑威如此凝重的神态，齐斌拿手指头数，都能数出来拿少数的几次。稍一琢磨，联想到君笑威刚才支开君梦瑶的举动，齐斌感觉自己基本上能够猜中君笑威的意图了。

　　“你知道你最大的过失是什么么？”君笑威用质问的语气向郭昊说道。

　　“我想，君长老是介怀我利用了君梦瑶吧？”郭昊早在行事之初就已经预料到了所有可能的后果，所以，此刻他毫不避讳地说道。

　　君笑威先是一愣，他不是没有料到郭昊知道君梦瑶是他的逆鳞，而是没有料到郭昊会这么坦诚。

　　郭昊说完，就直视君笑威，毫不避讳，他利用君梦瑶在先，既然冲动了，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就要敢于承担后果。现在当事人的父亲要追究自己的话，那么郭昊，无话可说。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君笑威轻笑道。

　　“君长老谬赞了，敢想敢为，必然意味着敢作敢当，好处和义务从来都是结伴而行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郭昊答道。

　　“这件事上，你倒是通透的很，不过郭昊啊，你能想开，不代表不用承担后果。”君笑威说。

　　“那是自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郭昊坚定地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小君毕竟是女孩子，你这么一闹，对小君的名声，会有多大影响。”

　　君笑威说话间，君梦瑶已经取水回返，君笑威的话也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君梦瑶的耳中，君梦瑶心中一暖，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这…”郭昊哑口无言，毫无防备。

　　一直以来，郭昊都以为这百炼大陆炼金成风，民风质朴，女人都像肖彤那样敢爱敢恨，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这种思维惯性一直延续到君梦瑶的身上，而且，君梦瑶是出了名的小魔女，这点先入为主的思想，导致郭昊再怎么周密计量，也是没有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

　　其实，这本来也不是问题。纵然玄光教派主张清修，但是，并不那么严苛，这点从君梦瑶能够在玄光教派之中堂而皇之地搞一些闹剧，还养成女扮男装的习惯，可见一斑。

　　但是，如果有人把这当成是问题，那就是问题。

　　“你既然明白，要敢想敢做，还要敢作敢当，那你就要对你今天的行为负责。”

　　君笑威有理有据地将郭昊引入他自己的逻辑牢笼，天衣无缝，无可指摘。

　　郭昊在心中不由叹息，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么？三言两语，就被人给套进去了。

　　“到底要怎么办，君长老给个痛快话。”郭昊索性一混到底，也不讲什么套路了。套路套路不过人家，还讲套路，那不是自找不自在么？

　　“拿到这次大比的冠军，方能不辱没我银光族在这玄光城的身份，以冠军的身份和小君相处一段时间…”

　　郭昊突然想到了王雨晴，他非常不想接受这个条件，但是，现实处境由不得他。

　　君笑威眼光何其毒辣，他看到郭昊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属，不过，那又怎样，在这玄光城，君笑威自问，除了玄光圣女，哪家的女儿，论身份背景，论容貌姿色，还能比得上他的宝贝女儿君梦瑶。

　　君笑威扬了扬手，示意郭昊不要打断自己。“你先不要着急拒绝，给自己一个机会，在我说的这个期间，不管是你遇到什么困境，都将得到老夫的全力支持。当然，如果最后发现，你并不适合小君，那么，约定解除，你恢复自由身，这期间我对你的所有支持，双手奉送，权当报酬。”

　　郭昊正在犹豫要不要答应的当口，却听见君梦瑶撒娇道。

　　“爹，人家可是女儿家，当着人家的面，这么做不好吧…”

　　往常君梦瑶只要闯了祸，回来对君笑威使这撒娇一招，那真是屡试不爽，可是现在，这屡试不爽的招数，突然对君笑威不好使了。

　　“你给我闭嘴，往常你胡闹的时候，也不见你把自己当成女孩儿…”

　　一句话把君梦瑶噎得无语。

　　郭昊正自沉思，君笑威也不催他。郭昊看着君笑威，说道。

　　“其一，我想说我已经心有所属，只是她…其二，我想问为什么是我；其三，我想问我有没有得选，如果没得选，上两个问题作废。”郭昊习惯性地将自己的条件一并提出，全是最关键的问题。

　　君笑威笑的耐人寻味，他取过水杯呷了一口，对郭昊说。

　　“你确实没得选，不过，我还是想回答你前两个问题，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已经死在了玄光炼狱，这我知道，整个玄光教派，虽然你目前风头正盛，可是论背景，你不见得就是最适合小君的，但是，唉，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恰恰是我不能将小君托付给他们的原因，我选中你，就是因为你本非教派中人，出了什么事儿，你完全可以抽身事外。我一辈子已经投身给了教派，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不想她有事儿，我只想她幸福。”

　　君梦瑶早已扑进了君笑威怀中，君笑威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

　　而郭昊，却从君笑威托孤似的计较中，闻到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这玄光教派，真的就要发生什么大变故了么？

　　郭昊正自思索间，却听见台上台下，人群一片惊呼声。

　　喧哗声越来越大，人群也越来越躁动。

　　郭昊环视一圈，却发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赶忙往自己身上看，却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明明穿的是赭红色的紧身炼金袍，身上却笼罩着一层金光。

　　郭昊循着光亮找那光源，一抬头，逆着那光束向上看去，这笼罩着自己的金色光束，赫然来自玄光圣殿尖顶之上的宝石，而那宝石也非光源，真正的光源，来自头顶的光明宫。

　　“是他，传说中的预言之子竟然是他。”

　　“预言应验了，诅咒就要降临玄光城了。”

　　人群中大部分是这样的调调，喧嚣之中，透着焦虑和不安。

　　“锋芒初露，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状况下。”君笑威叹息一声，似是作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宠溺地看了怀中的君梦瑶一眼，当机立断道。

　　“罢了，不如就送你一场造化，郭昊，希望你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完，君笑威从座位上站起，安抚好君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玄光圣殿的方向行去。

　　那背影，萧瑟间，透着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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