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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想必所有人都没有睡着。这样紧迫的关头,还有谁能入睡。
唐仁修在公司里坐了一夜,他的烟也抽了一夜。
黎明未曾来临,却是有人到来。
那是唐紫陌。
唐紫陌已经熬了许久的夜,被唐仁修强行命令回去休息。但是她根本就睡不着,好不容易睡过去,不过是三个小时又醒来了,她也不想继续在公寓里等待,于是开车就过来了。
唐紫陌知道唐仁修是一个人在这里的,她更知道,在这个时候,唐仁修所需要面对的抉择是多么困难。
顾敏和纪微冉,他又该如何。
唐紫陌为他冲了杯牛奶送进来,只见他闭着眼睛,而办公室里却是充斥着烟味,十分呛人。
她静静走过去,将牛奶放下的同时,也拿走了他指尖的烟掐灭。
“哥,少抽点。”唐紫陌轻声道。
唐仁修缓缓睁开眼睛来,他看见面前放着的牛奶,却是笑了,“你什么时候和她一样了。”
也唯有她,才会在他疲惫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唐紫陌自然知道他在指谁,“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了,喝杯牛奶睡一会儿,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时间。”
唐仁修注视着那袅袅升起的白气,他闻到牛奶四散开的香气,忽然,他低声说道,“紫陌,明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唐紫陌凝眸,她一口答应,“好。”
但是当她听到他所说的一切后,唐紫陌震惊,“哥!”
唐仁修却是那样淡然,他用一种很是平静的目光望着她,“紫陌,是真的,我不会骗你。”
的确,没有错,他不会骗她,他也不需要骗她!
可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唐紫陌一时间接受不了,她连反应都没了,她哭不出来,只剩下一片空茫,更是说不出话来。
唐紫陌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唯有那眼眶里的泪水,忽然掉落了下来。
末了,还是唐仁修朝她招了招手。
唐紫陌像是木偶一样走了过去,唐仁修轻轻抬手,为她擦去眼睛里流下的泪水,他是那样的温柔。
“哭什么,叔叔阿姨走的时候,你也没有哭。紫陌,你一直很坚强,我对你最放心,你不要哭。”唐仁修微笑说着,他低沉的声音很动听。
唐紫陌却是难过无比,她忍不住,那泪水掉落了一大颗后,簌簌落了下来。一向好强而又倔强的唐紫陌,在这个时候也克制不了,她无声哭泣,哭的这样悲伤!
唐仁修眼见眼泪越掉越多,很快湿了大片,他低声说,“紫陌,这一次我要靠你了。如果我和顾敏都没有平安脱险,向宸托你照顾。”
唐紫陌咬着唇,“不,我不答应,我不会答应,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一定不会有事!”
唐紫陌如此坚信着,唐仁修也没有执意要她一定应下,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不会辜负他的寄望。
他的眉宇舒展开,笑着说道,“对我而言,这也许是个解脱,也是高兴的事。”
唐紫陌的泪水凝住,谁会赴死还能如此微笑。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遇到了好男人,就嫁了吧。”唐仁修温声叮嘱,“你是,默雨也是。”
唐紫陌依旧是不应,唐仁修又说,“紫陌,忘了过去吧,都会过去的。”
这个刹那,让唐紫陌想到了过往。
包括那场大火丧生的母亲,包括死在狱中的父亲,还有,还有那个少年,是他,是他毁了她的一切……
唐紫陌的眼中覆上一层冷意,冷冷的恨意,却是交织着痛苦和悲戚,像是一只被困住的鸟儿,羽翼已折,再也无法翱翔。
次日早上,卓凡打来电话命令,“唐仁修!现在你出城!往城东南走,出城一百三十六公里的边界,那里有岔道口,你往左侧下,一直往前开,有一座旧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过来!”
一行人浩荡前往旧窑,他们终于站在了旧窑的前方。
只当那扇门被缓缓推开,刹那间就看见了她们,正是失踪多日被绑架的两人,是纪微冉,还有顾敏!
两人被塞住了嘴反手捆绑在椅子里,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如此瞧去,纪微冉平安无事,可是顾敏的脸上却多了一道伤痕!
他一眼就看见了!
她的脸,竟然被划了一刀!
唐仁修眼眸一紧,沉声开口,“卓先生,我想我们事先有过约定,不会伤害她们。”
“唐先生,信守承诺的前提是,你们按照我的话去做了!可是结果呢?”卓凡话锋一转,直指唐韩琛,“韩总,我该说你的胆子不小,还是该说你活的不耐烦了?又或许,是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所以没有把我的话当真?”
“卓先生,失信于人的人是我,你说好了,要我怎么谢罪。”唐韩琛上前应声,他也已奋不顾身,在卓凡的要求下,他取来了手枪。
卓凡又是道,“韩总,左手还是右手,你自己选吧。”
只听见一声枪响,唐韩琛立刻开枪对着自己的左手射了一枪!众人都已经惊住,唐家几人却是面不改色,唐仁修更是平静无波。
唐韩琛受了伤却还不肯走,唐仁修知道他是决计不会肯离开的,可是那伤口却必须要包扎。
他默了下道,“微冉,她怕血,她会晕。”
唐韩琛这才一怔,他这才退了下去。
然而,她们两人却依旧还没有得救!
“唐仁修!我要的东西呢!”卓凡喝道。
唐仁修拿出了账本,卓凡却是不信,“就算是真的,你又怎么保证,你没有备份!”
唐仁修注视着他,“那就烧了这账本,再一枪把我杀了,永绝后患!”
他的决绝让卓凡动摇松了口,“你现在派人,把账本送过来!”
而送账本的人选方面,卓凡拒绝了谢武,拒绝了唐洛焕,视线落在唐紫陌身上,“你送过来!”
唐紫陌无惊无惧,因为眼前的一切正如唐仁修所料。
昨夜他说:明天见到卓凡,他一定会要求人送账本去给他验证,到时候他会选你。
唐紫陌彼时还狐疑为什么一定是她,唐仁修道:因为他不会选身手好的,以防不测。
此刻,果然是如此。
人选已定,卓凡又是喝问,“但是依照我们先前说好的,这账本,只能换回一个人!现在,你是要选谁?”
他的喝声掠过耳畔,唐仁修的面前忽然虚无而空白,只剩下了顾敏。是她正凝望着他,还是那清澈无垢的眼眸。就在卓凡的一声声质问追讨中,他没有迟疑的决定,“放了纪微冉――!”
顾敏,我选你。
我选你,生死相随。
我选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唐洛焕立刻闹了起来,谢家兄弟将他制住,唐紫陌拿了账本上前去。她将文件袋抛向了卓凡,先解救了纪微冉,纪微冉成功脱险。
耳畔又是响起唐仁修昨夜的话语:然后,你必须向他确认账本真假。
“卓先生,我现在进来和你确认账本的真假!”唐紫陌开口喊道。
卓凡默许了,唐紫陌便走到了他的前方,她将文件袋拿起,拿出了账本。她翻开页面,一下翻转于他的面前!
“顾敏!把眼睛闭上!”身后传来唐仁修的喝声,“我想卓先生也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些账本上的东西。”
果然卓凡喝令顾敏闭眼,但是唯有唐紫陌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看见账本上所写的东西!
唐紫陌开始翻动账本了,恐怕在场除了唐仁修之外,也唯有她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这根本不是账本!而是唐仁修所写的三行字!
第一页――丁成手上从来没有账本。
第二页――你被利用了,不是我派人去富蓝收回那笔钱,另有别人。
第三页――我只想找出幕后之手,你也不想徐小姐出事。
只这三页的内容,卓凡就让她把账本给烧了,唐紫陌重新走回到唐仁修的身边。
“唐仁修,我不是傻子,会相信你送进来的东西是真的!就算你送进来是真的,我也不相信你!”卓凡喝道。
“那么现在,怎么样你才能相信?”
“你说要怎么样?有什么办法能够保证,真的不会再有事!我也只不过是想太平安宁罢了!”
“那就一人换一人!”
“怎么换!”
“用我的命,来换她的!”
这一局,唐仁修已经破釜沉舟清澄无垢,他却也是在赌,赌他是否会动摇,赌这一局,他还有所顾虑不再坦荡!
就在卓凡震惊的时候,唐洛焕也开了口,随即更多的人加入到队伍中,竟是愿意拿命来换!
这一刻,唐仁修猛然像是回到了儿时,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被一群太保拦截,当时敌方众多,他让唐紫陌带着唐默雨先走,但是唐紫陌不肯,唐默雨也不愿意走,而他们几个更是一起要留下。几兄弟将两姐妹护在中间,他们几人和敌人斗殴了半天杀出重围来。
若说之后的十余年来,他们早已成了对立,他们早就不再如当初,可是这骨子里有一丝血性是改不了的。
比如说,血缘至亲!
就在此时,谢致远带着丁成出现,谢致远更是表明了身份,“我是她的爸爸!我不会拿我女儿的命来说谎!”
唐仁修已经知道谢志远远赴国外寻找丁成,也知道他要将丁成带回,所以他不再派人出行。他更在等待这一刻,等着谢先生对着所有人宣布,他的宣誓,证明了一件事,这个男人,再也不会伤害顾敏,因为她是他的女儿,他唯一的女儿!
又在嘈杂中,唐允笙也是拦截了徐怡静而来。
“大小姐!你离开这里!你不要来这里!回去!”
“卓凡!把枪放下!你不要这么做!杀人是犯法的!杀人是要偿命的!卓凡!”
“大小姐!你快走啊!”
卓凡大喝,场面愈发混乱,唐仁修忍耐着,他保持着一丝冷静,告诉自己不能失控,因为他看见卓凡的眼中有一丝松懈,他已然看到了希望!
千钧一发的时候,唐洛焕劫持了徐怡静,“卓凡!现在徐怡静在我的手上!一命换一命!你放了顾敏!不然,我就弄死她!”
他的此举惹怒了卓凡,气氛愈发紧迫!
伴随着叫嚣声,众人都不敢再动,唐仁修看着两方对峙,他冷眸以对,再也不需要多考虑,他一下夺过一名警员手里枪,避开了重要部位,对着唐洛焕开了一枪!
“谁都不许动――!”只见唐洛焕松开了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唐仁修望着卓凡,亦是望着顾敏道,“我保证她的安全,我把她还给你,你也把她还给我。”
就在这时,徐怡静奔跑向他,卓凡抱住了她,丢开了手枪和炸药遥控器。
警员们上前逮捕了他,顾敏也顺利脱险!
唐仁修看着一行人飞奔向顾敏,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瞧见卓凡迎面走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唐先生,还没有结束呢。”
唐仁修眉宇一凝,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却不知是什么……
他一扭头,看见顾敏挣开了谢志远,走了过来。
他看着她,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她平安无事……
听见顾敏说,“好了,我没事了……我想回家了……我们……都回去吧……”
她微笑着,笑的好美,却在下一秒,看见她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满口是血虚弱地说,“我们……回家……”
唐仁修忘记了一切,他厉声呼喊,“阿敏!”
那一路上,顾敏在他的怀里,她已然昏迷,喃喃的说,“回家……宸宸还在等我……宸宸还在等我……”
眼见她就要睡过去,唐仁修所有的理智全都瓦解,他崩溃的喊了起来,“阿敏!你别睡!我不许你睡!你别睡――!”
等到了医院,方扬这边检查之后的结果,让所有人再次震惊。
“刚才我们已经已经做过全面的检查了,确实没有外伤,暂时还无法得出结论来,初步怀疑是血液方面发生了问题,最终的结果还要等到血液科的报告才能够判断……”
“我们怀疑,顾小姐是被注入了药剂,引发的吐血症状。”
“简单点来说,就是被下了病毒。”
病房里,顾敏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她微弱的呼吸着。
唐仁修透过玻璃瞧着她的睡颜,想起方才她吐血的那一幕,她想要回家的呼喊声,他的手覆在窗上,手指不禁用了力。
谁能告诉他,这一次,他要拿什么救她。
阿敏,我要拿什么才能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