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一的眼眶都在一抽一抽地颤抖着,望着那寒光闪闪的矛尖从前方甲士的后背透体而出,离自己的身体竟然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
他瞬间暴怒无比,这种被冒犯的愤怒令他犹自忘记了恐惧,对着来人大骂道:“哪里来的匪人,给孤杀……。”
话未说完,后领被人一拎,整个人往后飘飞了数丈距离,往后一看,却是宁无我。
“狗奴才!你作死吗??”魏元一彻底失去冷静,冲着对方大吼大叫道。
几点唾沫喷到宁无我脸上,他脸皮微微一抖,低声道:“殿下,此贼悍猛,不可亲身犯险啊。”
魏元一死死地盯着他,胸口急促起伏着,这才有些反应过来,望向那突兀冲出的一骑如劈波斩浪撞入侍卫中,血浪翻滚间,坠马者如过江之鲫。
“哪里来的贼人!!这是哪里来的贼人!!无法无天,无法无天!!”魏元一一边咆哮着,一边在甲士的拥簇下飞速退向城门处。
宁无我望了来人一眼,心中大大吃惊,这小子怎么变得如此厉害,就是那无相子在此也是远远不及。
张原纵马狂奔,一连击杀了十来个侍卫,方才看到地上躺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一眼就认出是苏含月!
控马在原地打了个圈,他一把将这少女拽上马来,肢体相触间,口中佛音微吐,缓缓地治疗着对方严重受损的躯体。
一马驼三人,本是有些费劲,但好在这两个女子都是体态轻盈,两人的体重加起来还比不过一个披甲士,而且又是保养良好的军马,在张原的佛门妙法下,纵然狂奔了半个洛邑,也依旧精神抖擞,体能充沛。
松间月之事,此刻已然惊动了王京中各大衙门,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的十来个进士,包括一些王府属臣,翰林清贵,竟然统统毙命于一家勾栏院中!
第一个接到这骇人消息的,是洛邑令。
半个时辰前,他正悠闲地呆在家中狎玩新纳的妾室,结果被下人一路冲进来禀报,惊得他立马泄了洪,暴怒之下,不由分说地将其重责了三十大板。
待杖责结束之后,他才听到这个消息,犹自以为这下人在为自己的莽撞开脱,这天下承平日久,这么无法无天、骇人听闻的事,谁敢?谁能?
可后面接二连三的消息才让他意识到此事不虚,当时就气急交加,这令他不仅仕途难保,连性命都危在旦夕,于是生生晕死过去。
第二个是五军统领,接着是六扇门、廷尉府……
管治安的衙役,防盗匪的军士,督控江湖的武道高手,乃至驻守王京防务的军队都开始调动起来,整个洛邑都沸腾了!!
这样的惊天事件,多少年没发生过了?上溯七朝,都难得一见!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天,贵人之罪谁能谴?”
身后少女低低的吟诵间,张原已经弃剑不用,挥动着手中大戟收割着一条条性命,一点点往朝天门处逼近。
苏含月战力稍复,却也只能勉力护住自己与白云烟,在如林戈戟之间苦苦支撑着。
此刻,魏元一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远远躲在一旁,不敢再近前来。而魏元一在宁无我的护持下退入城门处,被层层叠叠的甲士群拱卫着。
一队队巡城军卒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待张原杀退侍卫,亦不禁勒住了马匹,在原地梭巡着,不敢再冲近前去。
挡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人数超过三百,密密麻麻猬集在一起、挺戈竖盾的严整军阵,
大戟、坚盾、重甲、强弓,当这些军国重器聚集在一起就会形成质变,令任何武道宗师都要退避三舍的质变。
魏元一在大军拱绕之中,一颗受惊到极点的心才稍稍安定几分,望着对面马上的三人,毒蛇般的眼中透出几分阴冷狠戾,沉沉地道:“此贼究竟是何人?”
宁无我躬身道:“此人乃相国府庶子,今科举子,不知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公然冲撞殿下。”
他二人还不知道松间月的事,只当是张原发了疯疾,见人就杀。
“相国府?哼!”魏元一嘴角抽了抽,疑道:“莫非张文山神智昏聩,派这个庶子来刺杀本王?”
又往宁无我瞥了一眼,不耐地道:“你平日不是自夸武道宗师,天下难有抗手?怎么不上去拿下此人,任凭他嚣张至此?”
宁无我脸色有些尴尬,拱手道:“殿下,此贼或有奇遇,属下与他最多半斤八两,一时半刻间也难以奈何。”
见对方脸色不愉,他又忙道:“此刻最好用长弓利箭制敌,不能任他冲进大阵,否则后果殊难预料啊。”
魏元一傲然道:“后果?后果只有本王想要生擒活捉,还是就地格杀,除此外还有什么后果?”
“咦?他怎么下马了?”
张原跳下马匹,长剑归鞘,扔下手中大戟,孤身一人,空着手向前缓缓走去。
白云烟呆了呆,正要下马跟随,却被苏含月一把拉住。
“放开啊,我要跟着夫君!”她回眸怒视道。
苏含月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着他,好好念你的诗。”
“你……至少我能陪他一起死!”白云烟气结。
苏含月道:“庸俗!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碰你吗?你心中满是浊气。”
白云烟愕然:“你怎么知道……你偷窥我们!”眼珠转了转,眸中带着几分古怪地道:“生死相许,是一件多大伟大的事,你怎么能说是庸俗?”
苏含月轻哼一声,眸中星光似梦,“因为我辈从不言死,你以俗人的情爱去揣测,永远都绑不住他。”
且不提生死攸关之际,两个女人尚能斗起嘴来,这边魏元一见到张原孤身走近,不禁涨红着喝道:“天欲灭汝,必令汝疯狂!左右将士,与我围上去生擒活捉,本王要把此獠五马分尸!!”
“喝!!”
厚厚的铁墙如大潮卷岸般暴喝一声,顶着巨盾、竖着戈矛如林般缓缓推进而来,沙场之士的杀气令空气中充满着锈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二者越来越近,十丈、五丈……
张原虽是满脸鲜血,神色却渐渐空灵,嘴上不停开合,一连串神秘地音节不疾不徐地吐露出来……
空气中微不可见的尘埃,此刻在飞速地溶解着,化为更为细小的物质,道旁的野草渐渐弯曲,仿佛在承受着一层无形的压力,而张原的脸上也出现了异变,一条条蛛网般的青筋渐渐鼓起,那是体内的真气在疯狂流转着、咆哮着!
他的两条手臂也在慢慢膨胀,表层上的皮肤在缓缓的开裂,仿佛里面的骨骼在飞快地变粗变长,但裂开的皮肉又很快恢复过来,不断在二者间重复着。
骤然,张原平平推出双掌,所有人突觉如水入耳,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耳朵……
呜嗡!!!!!!!!!!!!!
静到极处突生变!一道如同山洪泄堤的狂暴气劲,发出龙吟虎啸般的震耳巨声,以沛然莫御的冲势撞向那猬集一处的甲士群!!
砰——砰——砰砰……。
一面面盾牌被掀开,碎裂,一顶顶头盔在空中乱飞,一支支兵器也脱手而出……
至少以六人横排的甲士为之一空,在这道来势暴烈无匹,剧烈绞缠的两道劲气下冲得肺腑俱裂,口吐鲜血而死!
整个军阵,瞬间伤亡十之七八!
一掌之威,如同飓风过岗,大军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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