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月内,此刻正鼓瑟吹笙,热闹非凡,今科的三甲进士与部分举子齐聚于此,庆贺着人生中无上荣耀的一刻。
宴席,从室内一直摆到室外,中间是一条长达百米的红色地毯,一直贯穿了三重院落,数十名舞裙轻薄的娇俏小娘赤着双足、在上面翩翩起舞,两边是一排排身着大红色进士衣冠的士人,按着殿试的名次从上至下的坐着,各人的面上均是志得意满之色,摇头晃脑地欣赏着眼前的盛景。
大厅内,最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个身着明黄服饰的年轻人,虽然贵气隐隐,一看就是皇室子弟,但其人面色苍白,眼圈发青,有些酒色过度之相。
每一科的进士,都可能是未来皇室一系的重要支柱,成为大魏天子对抗世家的有力棋子,因此深受重视,即使在宫廷中举办了琼林宴,但那更多是公式化的过程,这私下的宴席才是真正联络感情,显出皇家礼贤下士的作风来。
主持这次宴会的,是三皇子魏平一,其人性好渔色,却挑剔异常。下方翩翩起舞的小娘,已属百里挑一的美人,令众多新晋进士看得目不暇接,但在他看来,却平平无奇,甚至看得打起了哈欠。
这时,一个温文儒雅,同样身着大红进士服的青年走到他身边,附耳低声道:“张原已经出门,他那娘子也跟着来了。”
魏平一眼中露出些许兴趣之色,道:“那女子真如你所言?莫不是你夸大其词罢?”
说话的人正是杜子安,闻言立刻保证道:“绝不敢欺瞒殿下,小臣敢说,此女姿色,可谓只应天上见,人间不得闻!”
魏平一摩挲了下手中的玉扳指,笑道:“果真如此,孤可以保你个留京任职。”
杜子安大喜,拜道:“谢殿下!”
心中却连连冷笑:好个贱人,让我堂堂进士在门外等你这么许久时间,当自己嫁入相国府了不起?不过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之妇罢了,给脸不要脸!
正发着狠,突然看到正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令他刻骨铭心的枭娜身影来,杜子安心中又是一热,连忙迎了上去。
张原二人走到松间月的门前,白云烟忽然停住了脚步。
望着上方的牌匾,周遭熟悉的景致,再听到里面喧嚣的乐曲,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早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可是,距离她被一顶红轿送入相国府,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并没有多长时间,猛然间重回这里后,她发现心中竟然生出了无比强烈的厌恶与畏惧的情绪!
这道大门,她不想再跨!
这里昼夜不息的乐声,她不想再听!
这里所有人的面孔,她不想再见!
她恨不得远远离开这个地方,永远永远!
“怎么了?”张原皱眉,回头看向这个一直紧拽着他不放的女子。
白云烟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进去,妾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并非虚言,那道大门像一个狰狞的虎口,令她生出一种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感觉。
张原亦懒得参加什么宴会,但魏定一对他不错,虽是存了招揽之心,但多少也有些情份在,不好这么随意置之不理。
当下说道:“我自进去招呼一声,你不想去就在此等我,很快回来。”
他心中也有着一种紧迫感,无论是远忧还是近患,都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因此打算进去向魏定一告辞一声,就远离王京是非之地,专注修行《大威天龙经》。
听得张原的体贴,白云烟心中一暖,但突然看到他开始远离自己,再看看周围小厮、路人望向她的目光,似乎都带着不怀好意,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朝着那道令她安心的背影快步追去。
有他在,怕什么!
张原步入院中,杜子安连忙迎了上来,飞快地瞥了一眼白云烟,见对方一眼都不瞧他,心中怨愤更甚,面上仍微笑着作揖道:“兄台可是张原?早听得阁下娶得佳妇,令我等羡慕不已啊。”
“定亲王何在?”张原懒与对方寒暄,朝四周密密麻麻的面孔打量一圈,发现并无魏定一。
杜子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装出一副诧异地表情道:“兄台可是听错了?定亲王不曾出席此间,乃是平亲王召见于你。”
对方存心为何,张原不知,但不怀好意却彰显无疑了,仍面不改色地说道:“既是如此,还请带路。”
这时,忽然从旁边走来一个妖娆女子,一举一动莫不烟视媚行,挠人心窝,娇滴滴地说道:“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回来省亲了,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啊。”
白云烟认得这女子,也是松间月的花魁之一,只不过向来屈居于她之下,一直不甚服气,二人关系也不好,当下冷冷地道:“妾随夫君前来,这里也无亲可省。”
妖娆女子轻笑一声道“这位就是妹妹的好夫君么?只是不知腹中文才如何,可配得上妹妹?”
说着转过身来,拿着一双狐眼对张原上下打量着道:“奴家这妹妹的诗才是极厉害的,许多男子也比不上呢,就是不知道郎君如何?可否让奴等开一开眼界?”
这时两边案上的举子红着眼睛,纷纷击掌鼓噪,喊着让张原作诗。
白云烟瞪着这女子道:“莫文君,你要为难我夫君?”
莫文君一脸惊讶地道:“好妹妹,这怎么算得上为难?不如这样,这里有三重院落,每进一重就得作诗一首,这该不是什么难事罢?”
那日当着王崇阳的面,张原自承不善作诗一事早已流传开来,人人尽知,这莫文君明着为难张原,白云烟却知道这女人在变着法儿连带他们两人一块羞辱。
又让他受我的牵累了——白云烟偷偷瞄了一眼张原,心中愧疚。
蓦然,她神情一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莫文君脸上,这几日她修行苏含月传下的心法,力气渐长,这一巴掌竟然将对方生生扇倒在地。
在莫文君捂着脸,惊怒错愕的目光中,白云烟一脸不屑地娇喝道:“王太尉尚不能让我家夫君作诗,你又算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与颜面在此作非分之求?”
“夫君,我们走!”
说完,又回过头来,低眉顺眼地挽着张原手往里走去。
杜子安又妒又恨,又听到一旁的举人叹道:“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亦甘愿!”心中愈发怨毒,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拄杖落手是一个典故,说是古代有个读书人的妻子非常善妒,但凡他外出交游应酬,只要有**陪伴,回到家便会受到手杖打手心的惩罚。但用到这里,却是羡慕对方对外是河东狮,对内则是雌伏小猫了。
但是,这样知情识趣、还懂得为自己男人化解尴尬的美人,本来属于他!属于他啊!!
杜子安望着白云烟那袅娜娉婷的背影,弧线优美的腰臀,暗暗吞下一口唾沫,暗暗想道:“三皇子是个没长性的人,待他玩够了,我再把你要来,好好炮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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