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处在净体后期的特殊时期,本元和真气在体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向外倾泻着,毫无保留,所以五脏六腑七魄对于整个人身体的各方面供应都不足,直接就导致了现在的苏淳风,除了体弱无力之外,还很畏寒。
而穿大衣或者羽绒服,在这个时节里实在是太显眼,而且又不贴身舒适,对修行中的他来讲,多有不便。
所以苏淳风更愿意穿母亲手工缝制的棉袄棉裤。
而且,他不大在乎形象上的问题。
于是这家伙现在的整体形象,要多土气就有多土气,让人一看就能想象到七八十年代来自于乡下的那些穷孩子们。
这天傍晚时分。
寒冷的北风忽然间肆虐了起来,在校园里的建筑物间穿梭奔腾,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放学时,天空中就落下了星星碎碎的雪粒子,刮到人的脸上有种生疼的感觉。
教室里,学生们都还在安安静静的学习着。
苏淳风头上扣了顶那种老款的戴护耳的蓝色棉帽子,而穿着棉袄棉裤的身体又格外臃肿肥胖,于是愈发衬得他那张俊美却偏瘦的脸颊像个核桃似的小小的,很是滑稽。他匆匆收拾好书本,往嘴上哈了几口热气,冻得直跺脚,一边搓着手缩着脖子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一边招呼道:“海菲,走走,吃饭去,先暖和暖和……”
“嗯。”王海菲微笑着从课桌抽屉里拽出一个包,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看着苏淳风这副模样,全班同学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以前身体结实寒冬腊月都不用穿羽绒服的苏淳风,现在怎么就那么怕冷。
而且,他还穿得这么滑稽,是故意搞笑的吧?
黄薏瑜在笑过之后,心里却生出了些愧疚感。她认为,苏淳风的身体之所以会这么差,还是因为暑假前那个惊魂的夜晚为了救她们而受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走出教室的苏淳风,把双手揣在裤兜里都嫌冷,干脆就把校服的束袖口卷起,双手揣进了棉袄的袖口里端在胸前,然后缩着脖子冻得直打哆嗦——好嘛,要不是身上穿的是校服,长得又年轻的话,活脱脱就是位乡下贫农啊。
不过对于他这般形象,王海菲一点儿都不在意。
离教室远了些后,王海菲忽而停下脚步,开口道:“淳风。”
“嗯?”苏淳风哆嗦着扭头看了看王海菲。
王海菲打开手里拎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小包,从里面拽出了一条厚厚的毛绒绒的黑白相间的针织围脖,还有两只白色的大巴掌毛线手套,递过去有些羞涩地说道:“天冷了,你又这么怕冷,我,我就给你织了条围脖和两只手套。”
苏淳风一愣,问道:“你哪儿来的时间啊?”
“抽空呗,反正我织得快。”王海菲有些小得意地说道,一边催促着:“快戴上试试。”
“哦。”苏淳风心里暖暖的,抽出手接过来把围脖先围到脖子上缠了一圈,又把两只手套戴上了,拍拍手道:“漂亮,暖和!”
王海菲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她抬起双手,仔仔细细地替苏淳风整理了一番围脖,又端着他的双手看了看手套后,这才满意地点着头说道:“还行。”
“谢谢你。”苏淳风眼眸中流露着感激之色
现在高三的学生们,哪一个不是在争分夺秒地学习着?晚上熬夜清晨早起,一个个全都拼了命地苦读。
而王海菲,却在如此紧张的时期,还抽出时间来给他织围脖和手套,这至少得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织了吧?晚上肯定不行,从班里学习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早就断电了。回到家里织也不行,父母家人会怀疑她问她。所以,王海菲只能是占用了在学校里每天中午放学和下午放学,吃过饭后的那点休息的时间。
想到这里,苏淳风愈发感动,眼角和鼻子都有些酸了。
“去……跟我还说这种话做什么?”王海菲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侧过身去,道:“走吧。”
啵!
苏淳风飞快地在王海菲冰凉泛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呀!”王海菲急忙往旁边躲了躲,又颇为紧张地扭头四顾,还好远远的三五成群的学生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心里面这才稍稍安了安心,但随即她又看到有两名面孔似乎有些陌生的成年人正在往这边看着他们俩呢,便不禁羞红了脸,抬手轻轻捶打了苏淳风的胸口一下,转过身快步离去,一边小声地嗔怪道:“你真讨厌……都让人看到了,早知道就不送给你啦。”
苏淳风毫不在意地嘿嘿笑着,慢慢悠悠跟上,一边扭头看了下刚才的一幕到底被谁看到了?
然后,他看到了那两名站在不远处开阔大道上的中年男子,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继而转过身不急不缓地走着,一边仿若没看到那两人似得,笑着对前面急匆匆走着的王海菲道:“你慢点,我都跟不上你了。”
王海菲红着脸停下来,扭头撅嘴不满地瞪着苏淳风,待他走到身边时,才娇嗔地哼了一声,转身慢慢地陪着他往食堂走去。
此时苏淳风心里却在疑惑地琢磨着:“他们俩怎么来这里了?”
那两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人是相术大师石林桓。另外一人,是苏淳风上辈子的时候认识的——蜀天省的观音手袁赐辛。
袁赐辛,奇门江湖中的医术高手。
他不在蜀天省待着,跑到平阳市的地界上干什么?而且还偏偏跟着石林桓跑到金州县的第一高中校园里……
他妈的,该不会是石林桓这个老混蛋,因为收徒弟不成反被辱,所以心怀记恨,抱着些幸灾乐祸以及些许感叹可惜的想法,领着他的老友袁赐辛,到这里来看看这个资质天赋极佳,可惜悔时已晚,已经过了最佳修行年龄的术法天才吧?
管他呢。
苏淳风撇了撇嘴。
反正自己现在正好处在净体后期最虚弱的阶段,加上诡术秘法隐藏术士的气息,纵然是医术高手袁赐辛,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不再去想石林桓和袁赐辛来这里的原因后,苏淳风感受着围脖和手套的暖意,心里正幸福得想唱歌呢,却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有些担忧和疑惑地问道:“海菲,你对我说实话,从哪儿弄来的买毛线的钱?”
“我自己攒的啊。”王海菲一边走着一边微笑回答道。
“真的?”苏淳风皱皱眉。
以王海菲家里的经济条件,平时她吃饭都尽可能买便宜的,又怎么能节省下买毛线的钱?苏淳风能感觉出来,这种毛线的质量不错,而且围脖和手套都织得这么厚实,绝对没少用毛线,所以至少要花费五六十块钱。
这点儿钱对苏淳风来说不多,但对王海菲来说……
她很难拿得出手。
心性善良温和,不会撒谎的王海菲,在苏淳风灼热的目光注视下,终于红着脸低下头,似乎犯了多大错误似的,像个孩子般小声地说道:“对,对不起啊,我说了你别生气,其实,其实是你平时经常请我吃饭,所以我,我就省下来一些,然后,然后我又借了薏瑜三十块钱……不过你放心,我姐姐已经答应下个月她工资发了,会给我点儿零花钱,到时候我就能还给薏瑜了。”
苏淳风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抓住王海菲冰凉的小手,捧到嘴边轻轻往上面哈着热气,一边温和地说道:“你啊,傻丫头。”
“淳风。”王海菲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我就想送给你一件礼物,别怪我,好吗?”
“嗯。”苏淳风怎么舍得去责怪这个可爱的、温柔的、善良的……几乎完美无瑕的心爱的女孩?他毫不在意附近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看来的目光,紧紧攥着王海菲的双手,深情地凝视着她,轻声道:“海菲,答应我,黄薏瑜的钱我替你还了她,你别不好意思,也别拒绝,因为你亲手织了围脖和手套,仅是付出的辛苦和时间,还有你的这份心意、感情,在我心里,就比世界上任何东西的价值都要高得多。”
说到这里,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现在,很开心,很幸福,真的。”
听着这般充满了柔情蜜意的话语,再被苏淳风深情的目光凝视着,王海菲顿时有种幸福得晕眩的感觉,她有些昏昏沉沉地低下头,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淳风,别这样,快松开我,在这里,别人都看着呢。”
苏淳风松开王海菲的双手,随即又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让所有人都看吧,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让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我,因为我苏淳风拥有一个如此完美的女孩,我比他们任何人都幸福。”
“你……”王海菲只觉得头晕目眩,耳根和脸颊发烫,浑身酥软无力。
夜幕,已然拉上。
不远处,食堂门口亮起了灯光灯光。
寒风,飞雪,夜幕,微弱的光线,诸多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的目光,将二人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这一刻,两人心目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仿若天地已空,时间静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