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吾希,你对汉人比较了解,你说,三明是一个名还是一个字?”
听到禄东赞这个问题的吾希眉头一皱,本来都准备走了的他转过身子,询问道:“主人从何处听来这个?”
禄东赞有些惊讶的看着吾希道:“怎么了?今日去唐营喝酒,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十几岁的锦袍少年人撞了一下,听他的同伴喊他叫做三明,我听说过汉人平辈之间都是互相称呼表字而不称呼名字,但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没有妄下断论,你对汉人比较了解,你说呢?”
吾希的面色顿时一变,坐了下来对禄东赞说道:“主人是在唐营中看到了他?”
禄东赞觉得有些不对劲:“吾希,你知道这个人?”
吾希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主人可还记得四年前大唐击败东突厥,还把东突厥的可汗给活捉的事情?”
禄东赞点点头:“国内倒是没什么人知道,知道的也不过数百人,怎么了?和他有何关系?”
吾希严肃的说道:“四年前,唐庭出兵十万攻打东突厥,东突厥溃退,但是没有完全失败,东突厥可汗还有三万精兵保护着自己,以及周边牧民,虽伤元气,但是还可东山再起,当时他向唐皇上表请求投降,不过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汉人所说的缓兵之计,只是希望可以远遁到更远的地方,休养生息之后再回来报仇。
唐皇也不傻。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招数,所以就密令大将李靖率军进攻。同时也派遣了使节去迷惑颉利可汗,在这之后,一个小将带着五百骑兵,在颉利可汗驻扎的阴山上放了一把火,把颉利可汗最后的三万兵马活活烧死,颉利可汗本人被其活捉,仅仅五百人,就把三万人打败了。还抓住了大可汗,一战之后,这个小将就被唐皇从白身提拔为了侯爵。
这个小将叫做苏宁,当时他只有十四岁,但是却得到了唐皇的青睐,唐皇特别看重他,非常在意培养他。之后的灵州之战,他一个人带着两千骑兵就让西突厥发生兵变,阿史那泥孰杀掉了之前的肆叶护可汗,自任可汗,并且向大唐臣服,僚人叛乱的时候听说也是他带兵去打的。没有一次不胜利,而且智计高绝,被唐皇所倚重,爵位比他的兄长苏烈都要高,他是一等侯爵。他的兄长才是二等侯爵。
似乎还有很多事情都和他有关,我和一个从大唐回来的西域商人曾经交谈过。他说大唐民间把苏宁称作少年宰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宰相之名怎么可能随意冒领?他自然有他的本事。”
吾希说完这些话,禄东赞还有些愣神儿,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这个苏宁……”
吾希点头:“字三明。”
禄东赞顿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绝对没有见过他,他也绝对没有见过我,就算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应该认识我的样貌才是,可是今日我去唐营回来的时候,撞上的那个少年,就是苏宁,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似乎有些疑惑,再之后就说出了我的名字,似乎是在询问我。
我不认识他,没有见过他,他远在长安,隔着这么长的距离,之前大唐和吐蕃没有来往,他更没有道理知道我的长相,而且要是知道,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疑惑,并且询问我到底是不是禄东赞,吾希,我有一种感觉,这个苏宁,比起杜如晦,更应该让我注意才是。”
吾希犹豫了一下,说道:“主人,其实我们也并不需要太过忧虑,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一没官位二没权力,虽然唐皇器重他,但是不到一定的年纪,他没有办法和我们相比,而且他也不一定就能比杜如晦更加明白我们。”
禄东赞没动弹,倒是突然蹦出一句话:“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句话让吾希也突然有些疑惑,对啊,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不过是个侯爵,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吾希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或许他也在这支军队里面?那样的话倒也说得通。”
禄东赞摇头道:“不对,他没有穿军装,倒是穿着一身比较华丽的锦袍,还披着披风,倒像是风尘仆仆过来的,和他较好的几个少年人都穿着军装,那才是士兵,可他没有,看起来,倒像是和杜如晦一起过来的……”禄东赞说着说这就不说了,看向吾希,面色上有些担忧。
吾希也明白过来:“难不成他是和杜如晦一起过来的?”
禄东赞点头道:“只有这一个解释,否则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来这里的,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和杜如晦一起过来的,他是侯爵,不是一般人,他和杜如晦过来的话,或许明天的会谈也会有他的参与,吾希,唐皇真的是很看重他啊,这种事情也让他过来。”
吾希面色凝重的点头道:“话虽是如此,但是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究竟有多少才华,到底是一个战将还是一个文臣,我们都还不知道,老奴只能知道他的战绩,其他的事情老奴却不知道多少,可他十四岁就能做侯爵,还不是贵族出身,只能是自己拼搏的,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小看,主人需要戒备。”
禄东赞点点头:“我知道了,明日,你就不要出现了,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你还不适合被太多人注意到,仅仅一个李世绩,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吾希点头行礼:“老奴明白。”
与此同时,唐军军营李世绩帅帐中,李世绩正一脸愤怒的指着五个少年大声斥责。五个少年中四个穿军装一个穿锦袍,四个跪着一个站着。杜如晦端着一杯热水坐在李世绩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五个被骂的少年,一脸的揶揄之色。
“真是胆大包天!本帅严令军中不许饮酒!不单单是战时不可以,没有战斗的时候也不可以!除非陛下下令,或是凯旋之宴与过节,否则军中不许饮酒!你们把本帅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吗?仗打完了吗?陛下下旨让我等回师了吗?我们抵达了长安城了吗?进入了军营了吗?没有!
在那之前,都属于战争状态,随时随地都要准备战斗,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敌人的偷袭。偷袭者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现,除非我们解除了战争任务,否则,我们还是在战时!现在我们尚且还在吐谷浑内,大唐的官员还未抵达,这里还不是大唐真正的领土。还有大战也说不定,你们居然就敢饮酒至醉?!
自己喝酒也就算了,还敢到处乱跑,还敢肆意喧哗,还敢扰乱军中秩序!你们把军规当作什么了?你们把本帅的军令当成什么了?!一帮混帐!打了几场仗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本帅打了多少年的仗还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违规。你们倒好!
来人!将这四人拖下去,每人二十军棍,关三天禁闭!等等,李震打三十军棍!”李世绩一声令下,几个身强力壮的亲兵就冲了进来。将四个脸色煞白的家伙提了出去,苏宁有些幸灾乐祸。倒也知道他们怕的不是军棍,而是三天禁闭,哈哈,这下有的好玩了!嘿嘿!
“你笑什么?本帅不惩罚你是因为你不是军中士兵,也没有喝醉,明日还要谈判,这才放过你,你可别以为自己是什么角色,入了军营,就是军中人,军中只有军令,没有皇命!你可明白?”李世绩黑着一张脸,惩罚的人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多打自己儿子十军棍,堵住其他几个老家伙的嘴。
苏宁连忙陪着笑脸道:“是是是,大帅说的是,大帅说的是。”
李世绩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坐到了杜如晦身边,生着闷气,杜如晦见状笑道:“终究还是年轻人,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做这些事情,现在老了,做不了了,只能羡慕,呵呵呵,三明啊,他们四个都喝醉了,怎么就你没喝醉呢?你一来,应该是四对一才对,怎么他们四个醉成那副德行,你却安然无恙?”
李世绩竖起耳朵听着,苏宁暗笑道:“要说打架,他们四个的确可以揍我一顿,但是要论到这方面,他们四个团一块儿都不是我对手,略施小计,他们就窝里斗了,那还顾得上我?喝了几杯有些醉意了就开始争论谁杀的敌人更多谁的武艺更厉害谁的军功最大,我不就安全了吗?然后煽风点火,等他们反应过来,哈哈哈,全醉了!”
看着苏宁一脸奸笑,杜如晦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小子,要说阴谋诡计,大唐能和你作对的屈指可数,你啊!多读读书,修修德行才是!”
李世绩倒是有些感叹,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可以多像自己一些,走智将而非猛将的道路,谁知道还是远远不如苏宁,一句话就让四个人开始窝里斗,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还好,和他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就算自己不在了,有他在的话,李家也是安全的,当初的决定还是正确的啊!
苏宁对着杜如晦陪笑脸,而后问道:“杜相,方才是不是吐蕃的那个将军,叫什么禄东赞的来过?”
杜如晦好奇的点头道:“是啊,来喝了几杯,你怎么知道?你好像没有见过他吧?”
李世绩也好奇的看着苏宁,苏宁笑道:“没什么,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他了,看了一眼,看他是吐蕃人的打扮,感觉能在大唐军营里面安之若素的也只有他那种人了,这家伙不简单,照面相上来说,有鹰视狼顾之相,还特别有才,感觉就和司马懿一样。
吐蕃的头头没有识人之明啊,这种人怎么能放出来带兵呢?要是我是吐蕃头头,宁可杀了也不能用,曹操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杀司马懿,诸葛亮也没那么厉害吧?嗯,倒是把周不疑给杀了,真不知道曹操是怎么想的,周不疑比司马懿还要厉害?”
杜如晦和李世绩对视一眼,纷纷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只是看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多,懂面相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的,实在不多,这小子,还真是惊才绝艳啊……
反正苏宁的确知道松赞干布死了以后,禄东赞的家族就全面上位了,几个儿子把持了吐蕃全国的兵权和政权,直接把松赞干布的孙子给架空了,后来还是另一个赞普发动政变才夺回了权力,要说这禄东赞是忠臣,苏宁打死也不信,只是他有司马懿的能耐,他的后代却没有司马师司马昭和司马炎的能耐,被赞普家族翻了身,灭了族,惨兮兮的。
但是即使如此,禄东赞仍然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明日的会谈,可真要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