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郡兵器坊占地约五百亩,四周围有营栅,门口有士兵站岗,不准任何闲杂人员进入工坊,就算工匠家人也不准入内。
兵器坊实际上就有一个铁匠集中地,从青州各地招募来的三千铁匠集中此地,每天挥汗如雨打造兵器,但就是这样,三千工匠打造的兵器也远远满足不了十几万大军的消耗,因为兵器比较容易损毁,一场大战下来,每个士兵的兵器基本上都要更换,被砍坏的盔甲也要修补甚至更换。
战争打的是国力,不仅仅指粮食金钱耗费,还有兵器物资源源不断的供应,大量民夫畜力的使用,一场大战如果打得旷日持久,弱小的国家首先就要被拖垮了。
张铉之所以极其重视货船航运,就是为了节省下民夫和畜力,使他的物资运输能够便利且低成本,这也是战争的一种有力保障,也是他赢得几次大战的关键。
也处于运输成本的考虑,张铉便将兵器工坊放在巨洋河口附近,这样从海路运来的生铁、煤炭等等其他物资就能便利地运入工坊,生产出的兵器也能迅速运走。
工坊内有四座大仓库,一座是用来堆放生铁等各种原料,一座是用来堆放煤炭,另一座则是放置各种半成品,装配刀柄、枪杆也在这里进行,最后一座仓库则是放置成品,
除了仓库外,便是近百座铁匠炉,尽管现在还是正月初五,但数千名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工作,为了加强战备,朝廷给出了两倍的工钱,使工坊正月初二便开始运转了。
工坊内热气腾腾,青烟袅绕,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烟气息,但工匠们早已习惯,他们在工坊内穿流不息,各自忙碌,有的抡锤打铁,有的加媒烧火,负责控制火候,也有不少人推着独轮车,载着几十件半成品向仓库而去。
张铉视察了一圈工坊,便直接来到成品仓库,成品仓库占地约有数亩,用青石砌成,建筑高大宽广,各自角落里堆满了已经制成的各种兵器以及从别处运来的刀鞘和矛鞘。
在仓库中间摆放着一张至少五丈长、一丈宽的大桌子,桌子上堆满了长矛和战刀,桌子两边则坐着数十名工匠,大多已经年老,他们正一丝不苟的检查兵器,在他们身边堆满了刀鞘和矛鞘。
来楷低声对张铉:“这就是最后一道工序了,检查合格便可以出工坊运走。”
张铉走到大桌旁,桌上摆满了寒光闪闪的战刀,他随手拾起一把横刀,横在眼前细看,这是一柄八斤刀,由臂力较强的士兵才能使用,刀背颇厚,刀刃锋利无比,重量均匀,刀面呈现出一种青色,刀柄上刻有刀匠的名字:大隋刀工赵武峰制。
张铉挽出一个刀花,凌空劈砍几刀,手感还算不错,做工也算精细,不过比起张铉所佩的卢氏之刀,这柄刀还差得太远。
但张铉也不会和自己的战刀相比,他更关心战刀是否合格,他走到一块宽大的铁板前,铁板上布满了斑斑刀印,这里是试刀之处,旁边站着一名试刀工匠。
张铉问道:“几刀算合格?”
工匠不认识张铉,但他却认识军器监少卿来楷,他见少卿对这名大将十分恭敬,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回禀将军,三刀不缺口,十刀不折断就算合格。”
“每把刀都要检验吗?”
“当然不是,从每个铭印刀工当天制作的刀中试验一两把即可,若不合格,则全部退回返工,三次不合格,则取消铭印资格。”
张铉点了点头,当然不可能每把刀都试验,但这样做会给制刀大匠一种压力,迫使他不得不认真打制每一把战刀。
张铉低喝一声,挥刀向铁板劈去,‘当!’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所有的检验工匠都回头向他望来。
张铉连劈五刀,刀刃上出现了一个小缺口,他连劈十五刀,只听‘咔嚓!’一声,刀折成两段,张铉点了点头,以自己的力量,居然要十五刀才折断,这柄刀确实不错。
“一天可以打造多少柄战刀?”张铉回头问道。
来楷想了想道:“回禀殿下,一天大概三百柄左右。”
“才三百柄!”
张铉着实有点不满意,一个月才一万柄,自己可是有二十万大军,要等一年半才能装备齐全,如果是和平时代倒也无妨,可现在是战乱争霸时代,这速度太慢了。
来楷感觉到了张铉的不满,连忙解释道:“主要是刀坯的合格率不高,平均五件刀坯才能有一件合格,就算是从前的军器监也是如此,根本原因是铁质不好,里面杂质太多,必须反复锻打才可以去除杂质,所以产量不高,一柄刀从制坯到最后检验完成大约需要三天左右,另外,刀匠只有九百余人,还有矛匠、制杆等等,工序很多,而且繁琐,三千人根本不够,正如殿下所言,军器监至少要有五六万工匠才能保证兵器大量且及时补充。”
张铉也知道问题所在,自己扩军太快,很多后勤保障都跟不上,好在自己还有一点存货,能够支持一段时间,只能迁都以后尽快扩大军器监,形成大规模效应。
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走来,将一份从益都县送来的快报递给张铉,张铉看了看,是裴矩和苏威联名请求他立刻返回益都县,商议重大事宜,张铉当即鼓励了众人几句,便迅速离开了军器坊
张铉率领三百骑兵在茫茫的雪原中连夜奔驰,次日清晨,他们抵达了益都县,张铉来不及回家,立刻赶到了官署,其实他隐隐猜到裴矩和苏威为了什么事情找自己,一定和长安发生的事情有关,尽管没有明确消息,但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李渊登基已是铁板钉钉之事,除此之外,不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让两位相国如此紧张,至于重大军事行动,那也应该是自己先知道才对。
张铉直接来到内史省署帐,正在在帐门口看见了准备进帐的萧瑀,萧瑀从长安过来没有多久,他原本就是大隋的内史侍郎,和虞世基一起掌握大权,这次他来投奔新隋,也同样被任命为内史侍郎,由于苏威年事已高,内史省的大量事务实际上是由萧瑀来承担。
萧瑀也看见了张铉,连忙迎上来笑道:“殿下是刚回来吧!”
张铉点点头笑道:“接到苏裴两位相国的联名信,我不敢耽误,便连夜赶回来,可是为长安之事?”
萧瑀点点头,“李渊在长安登基,宣告天下隋朝已经结束,希望天下有识之士能支持唐朝,听说李渊也要举行科举,时间订在四月中旬,和我们科举时间完全吻合。”
“这倒是有趣之事,李渊是想和我们打擂台吗?”张铉忍不住笑道。
“估计他是想用科举来试探一下新王朝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放在我们之前或者之后都试探不出,只有和我们同时举行科举,才能看出到底是谁更重要。”
张铉也觉得萧瑀说得有理,他看了看大帐笑问道:“苏相国来了吗?”
“暂时还没有。”
刚说到这,萧瑀便看见了远处正匆匆走来的苏威,笑道:“苏相国来了。”
张铉也看见了苏威,他挥手打了个招呼,又对萧瑀道:“开个小朝会商议一下吧!烦请侍郎去通知一下,三品以上高官都来列席。”
萧瑀行一礼便去了,苏威快步走来,急声道:“殿下知道李渊开国登基之事吗?”
“我已知晓,相国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吗?”
“当然很严重,它会让天下人觉得大隋确实已寿终正寝,新朝代应该开始,这会影响到天下人对我们的信心,殿下,李渊的实力其实远远强于我们,这是事实,我们必须要有所应对,不能坐视李渊开朝建国引发难以预测的风暴。”
张铉点了点头,“等会儿我们开个小朝会,具体商议具体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