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略略开启一条缝,将唐军司马杨士林放了进来,杨士林年约五十岁,身材中等,颌下长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他虽然并不擅于言辞,但他却是李建成诸多手下中唯一和魏文通熟悉的官员。◎,
这时魏文通从甬道走下了城墙,杨士林连忙上前拱手笑道:“魏将军,好久不见了。”
杨士林用的是恒山郡乡音,听起来让人倍感亲切,魏文通也回礼笑道:“大概一年了吧!我还记得去年杨使君进京述职,经过虎牢关,我们喝了几杯酒,不如我们今天再喝一杯?”
杨士林并不是贪杯之人,不过酒桌上话就好说一点,他便欣然道:“那就麻烦魏将军了。”
魏文通立刻令士兵在城楼内摆了酒,又上几个小菜,两人坐了下来,他给杨士林满上一杯酒笑道:“使君为何不做郡丞了?”
“离石郡人口少,山地多,耕地贫乏,而且突厥军队也常来骚扰,这个官当得实在提心吊胆,跟着左都督虽然辛苦一点,但至少感觉有前途,当官不就图个前途吗?将军说是不是。”
“有点道理!”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杨士林又关切地问道:“魏将军怎么会流落至此?”
“使君不知道荥阳之战吗?”
“我确实没有听说,可能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
“这也是几天前发生,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魏文通便将发生在荥阳郡的战事简单告诉了杨士林,却隐去了杜如晦之事,最后叹道:“瓦岗军截断了我的退路,我手中只有两千人,只有北渡黄河暂避瓦岗军锋芒,没想到却遇到了你们。”
杨士林这才知道韦津被王世充出卖阵亡,他叹了口气,“韦津这一死王世充就大权在握了,李公说此人野心勃勃,迟早会自立为帝。将军还要去效忠他吗?”
“效忠王世充当然不会,但我是隋军,当然是为大隋效力。”
“其实”
杨士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将军为何不考虑长安呢?长安代王已经登基,依然是大隋天下。唐王礼贤下士,左都督虚怀若谷,他听说魏将军流落至此,心中充满同情,他久仰将军威名。愿意替将军推荐给天子,以将军之才,绝不会低于大将军之位,这是左都督的承诺,将军能否考虑一下。”
魏文通没想到李建成居然许诺自己大将军之职,着实让他感到意外,由此可见这个李建成颇有几分魄力,不过魏文通在虎牢关时就已经被封为右威卫将军了,距离大将军还有一步之遥,长安封他大将军也不足为奇。
魏文通虽然心中不在意。但他故作沉吟不语,杨士林以为魏文通动心了,又继续道:“屈突通乃天下名将,也毫不犹豫投降唐王,现为兵部尚书、蒋国公,如果将军愿意归降长安,左都督还承诺封将军为河内郡公,将来封国公指日可待,人生得志莫过于此,将军要抓住机会啊!”
魏文通沉思片刻道:“首先我感谢建成公子的厚爱。就凭他的诚意,我可以保证不会拦截永济渠上的任何船只,他尽管去忙大事,至于投降。我需要好好考虑,还要派人回去请示父亲,不管降或不降,二十天后我给他正式答复。”
杨士林知道魏文通是个守信之人,他既然承诺就不会反悔,但杨士林却没有听出其中漏洞。魏文通只答应永济渠上不拦截,却没有答应黄河上不拦截,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向左都督交差了。”
杨士林告辞而去,这时,杜如晦从里屋走了出来,笑道:“大将军,河内郡公,好大的手笔,魏将军难道不动心吗?”
魏文通淡淡道:“说不动心那是假话,但我既已决定为齐王效力,又岂能中途悔之!”
杨士林见到了李建成,便将和魏文通会面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李建成眉头一皱,居然要考虑二十天,理由居然要请示父亲,李建成隐隐觉得魏文通是在拖延时间,不过魏文通实在不肯投降他也不勉强,关键是魏文通能不能信守承诺,不拦截自己的粮船。
杨士林笑道:“魏文通最重信誉,既然他已承诺殿下,我想他不会失信。”
李建成可不会为一个承诺冒险,他想了想便吩咐左右道:“让尤将军来见我!”
不多时,尤俊达催马上前道:“卑职参见都督!”
“我的军队不会在这里消耗时间,我会立刻率军返回新乡县,尤将军可率三千士兵继续驻守在此处,准备接应我们的粮船,最迟明后两天就会到来,届时你和粮船一起返回,记住,不要让魏文通妨碍我们的粮船队。”
“卑职遵令!”
李建成安排好了后事,便率领大军离开了武陟县,向新乡县而去,他有自己的大计,绝不可能为了一个魏文通而误了大事。
魏文通站在城墙上望着李建成大军远去,他忽然笑着问杜如晦道:“先生觉得张铉会知道河内郡发生的事情吗?”
杜如晦微微一笑,“将军不是要派人去请示父亲吗?索性就直接去魏郡送一个口信,把河内郡发生之事详细告诉他们,相信张铉就会有应对之策了。”
魏文通哈哈大笑,他随口提了一个请示父亲的借口,没想到却可以利用为去魏郡送信。
他当即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又找来一名亲兵,详细嘱咐他一番,这才让他离开县城,前往魏郡送口信,魏文通是恒山郡人,回乡送信正好要经过魏郡
淮河的对峙已进入第七天,自从宇文化及突围惨败后,便再也没有勇气尝试第二次突围,但走陆路显然也不可能,除非向西转移,走襄阳北上,但显然也不可能,首先是崇山峻岭阻碍,其次还有杜伏威虎视眈眈,更重要是没有粮食支撑他们走到襄阳了。
要么就是撤回江都,但显然陈棱不会准他们进城了,所以宇文化及除了从淮河北上外,他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随着粮食开始出现不足,军队开始不满,宇文智及也着急了,他几次找到沉溺于荒淫无度中兄长,终于说服他答应派人去向张铉求和。
通济渠上,一艘小船渐渐靠近了入淮口,船上之人正是宇文化及派出的谈判使者崔召,尽管他不想去和青州军谈判,但宇文化及认定他作为博陵崔氏家主可以和张铉套套近乎,便强行令他前去谈判。
崔召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乘船前往对岸青州军营。
这时,几艘隋军巡哨船快速驶来,拦住了崔召小船的去路,船上士兵弓箭对准了他,一名校尉厉声喝问道:“是什么人?”
崔召吓得连忙拱手道:“在下崔召,奉太后旨意去见齐王。”
他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说是宇文化及派来,恐怕对面的士兵就会立即放箭射杀他了,他不得不假托太后宣旨,况且他怀中真有一份太后的懿旨。
校尉听说是太后派来,便摆了摆手,让士兵放下弓弩,他随即领着崔召的船只向北岸驶去
大帐内,崔召一边喝茶,一边想着怎么和张铉交涉,说实话,他还真怕见到张铉。
这时,帐帘一掀,房玄龄走了进来,笑道:“我家主帅身体不适,特让我来和崔公谈一谈,请崔公莫怪!”
崔召顿时长长松了口气,他就怕见到张铉,张铉不来,让他心中暗喜,他连忙起身回礼,“哪里!哪里!房军师也一样。”
房玄龄请他坐下,又让士兵换了新茶,笑了笑道:“崔公是代表宇文化及前来吧!”
房玄龄毫不客气,直呼宇文化及其名,这原本是极为无礼的称呼,一般是称公,或者使君,要不就是称呼官职,这都可以,而一般只有仇人之间才会直呼其名,连房玄龄这样有涵养的文人也直接称呼宇文化及,这就意味着宇文化及已是天下公敌了。
崔召怎么会听不出,他脸一红,连忙取出太后旨意,“这是太后懿旨,我是特来宣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