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认得另外的两人,廖杰当然认得。他们正是施长老门下的陶德陶林两兄弟,两人入门比他早,又是施长老一门的人。
自己这个记名守山弟子哪敢懈怠,没等两人走近就小跑出去迎接。
恭敬地问好:“两位陶师兄好。”两人也回应道:“廖师弟,辛苦了。”廖杰心想:“果然还是施长老那边的人谦逊有礼,其他人又怎么肯搭理自己这个记名弟子。”
心中一喜,便又说道:“分内之事,哪有什么辛苦之说。不知……?”
陶德知道他想问什么,回答道:“师祖说了,这些都是贵客,要我们两兄弟亲自下来迎接。”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凉亭里,陶德便拱手说道:“让大家久等了,真的抱歉。师祖有令,让我们两兄弟下来领贵客上山。我叫陶德,他是我弟弟陶林。”
开门见山,王平王猛两人也不再客套,便直接说道:“那有劳两位陶师兄前面带路。”
“陶林,你且将通山符分发给客人。”说罢,跟在后面的陶林就从怀里拿出一个个折成三角形的黄符分发给众人。
陶德又解释道:“这是通山符,不是本宗门的弟子,若无此符无法通过结界。我们两人能力有限,无法打开这结界,就从师父那里拿来此符。”
众人这才了解用处接过通山符,告别廖杰两人就跟着陶德两人往山上走去,饶是如此,在他们经过结界的时候还是觉得惊奇得很,连声惊叫。
“怎么感觉像是进入一个泡泡里面一样。”王成手持通山符,但是一进结界还是能清晰感觉到它的存在,稚气未消,竟然将结界比作泡泡。
走在前面的陶德也被逗乐起来,还是头一次有人把结界比喻成泡泡的,道:“小弟弟,你拿着通山符它就是泡泡,你若是没有通山符,它就是铜墙铁壁。刀砍不入,剑刺不进。”
“这个泡泡这么厉害的呀!”王成还是没改口,问道:“不对,那打猎的猎人,砍柴的柴夫也进不来吗?”
“进不来。”陶德回过头,笑着回答。“不过飞鸟走兽一类倒是可以进来。”
“山里岂不是杂草丛生?”小孩子的视角果然不一样,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但是陶德好像很喜欢他一样,不厌其烦地跟他解释着。
又接着跟他说道:“我们宗门日常也要用到柴,所以虽然这外面的人进不来,但是我们这么大的一个门派,一天下来也要消耗不少干柴。”
“原来是我们自己用了,怪不得我看这上山的路也不怎么长杂草。”王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陶德两兄弟虽然是急着回去复命,但是考虑到众人所以脚步也不敢迈得太快。果然少年们都格外珍惜眼前的机会,似乎要把一切新鲜神秘景色望尽,一双眼睛是不肯放弃路上的每一分风景。
而且紫阳派所处的紫阳山果然不同凡响。从山脚看到的云雾走到近前也没有散去,萦绕着高峰,好像披上了更为神秘的面纱。
其实这正是灵气充沛的表现。天地灵气在此聚集,对修士来说,在如此饱满的灵气聚集处修炼,可以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这就好比一般的城市依河而建,这修真门派自然就是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建立。
如此走马观花地前进,时间倒是消耗了不少。终于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才上到最终目的地――紫阳派。
只见一个巨大威武的主观赫然立在最中间。主观前面两只比石狮子更英勇的不知名石兽,倒也是威风凛凛,高大的门楣上面高悬“紫阳派”三字。
而主观旁边还有一排排数不清的侧观,大大小小的房间怕是有数百个之多。
整个建筑群烟气萦绕,安静,庄严,气派。虽然这古朴的建筑算不上是什么富丽堂皇,但是这流檐飞阁,雕梁画栋的,亦可以表现其不凡气势。
一众少年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原来这便是修真门派,之前印象中的道观跟眼前紫阳派的气势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一行人一踏上观前平台,就有很多紫阳派门人过来问陶德两兄弟,他们是什么人。
陶德笑了笑说道:“师祖吩咐下的,要我们迎接的客人。有可能是日后的同门小师弟哦。”
“是吗?”来人听到这里都会细细地打量他们一下,少年自然不认得这些人,所以每个人都略显忸怩,不过一想到这些人就是自己日后的师兄,都一一或是点头或是微笑地打着招呼。
一路上不知道打发了多少好奇的人,陶德陶林才带着众人穿来转去的走到一处宅子面前。比起气势非凡的主观,这宅子就显得普通了。想来是里面的人不在意这种外在之物。
“到了,这里面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也就是我们师祖――施仁长老。”陶德在门前停顿了一下,道:“师祖和蔼得很,向来喜欢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所以也没有太多顾忌,待会进去的时候,谦逊有礼就是了。”
“知道了,陶师兄。”一众少年回答到,并诚挚地点了点头。然后陶德又转过脸对王平王猛两人说道:“两位王大哥准备好了吗,我们可要进去了。”
“好!”一踏上大门,走进宅子,就能远远看到大堂风景。
会客的厅堂正对着大门,所以坐在里面的人一听到动静也朝外张望着。一个头发和眉毛,都已经雪白,身材高大之极,白须长眉、仙风道骨模样的上了年纪的男人,赫然就端坐在正中的檀木太师椅上。两边的椅子也做了几个中年男子,人人都是一身道袍的道士打扮。而他们身后也都站着两个青年弟子。
坐在正中檀木太师椅上的人,一双虎目似开似闭,隐隐可见精光射出。坐在两旁的四个中年男子,虽长相不同,但都有一股温和之中极其威武的气势。站在他们身后的青年道士却是沉不住气地不断往外探头探脑。
坐在檀木太师椅上的人,听到脚步声,猛地睁开眼睛,问道:“可是陶德他们回来了。”一个青年弟子回答道:“是的!师祖,正是陶师兄他们。”
原来他便是施长老,青年弟子话音刚落不久。陶德亦大声喊道:“师祖,人接到了。”施长亦是一脸期待,道:“那还不快带客人进来。”然后又吩咐一个刚才说话的弟子,道:“宁平,准备奉茶!”
“是。师祖。”
说话之间,一行人终于来到大厅中。王平走出来,拱手作揖,道:“在下王平与三弟王猛携众多少年给施长老问好。”其他人不说话,但也纷纷学着王平给施长老行礼。
施长老眉目间闪过一丝愉悦,一摆手,道:“各位客人请坐。”王平王猛等人赶紧纷纷挑了空位坐下。
但是这大厅之中,摆上来的椅子并不足以安置他们。所以有好几个少年是站在王平王猛身后。领着他们上山的陶德陶林兄弟此时也走到一个眉清目秀,气质不凡的中年道士后面站着。不用说,那定是他们的师父了。
施长老突然扬声大笑几下,说道:“邓伟,我们与老五老六该是几年不见了?”离施长老最近的中年男子回答道:“将近十五年了吧,师弟你们说是不是。”看来这年纪稍大成熟稳重应该就是施长老的大徒弟邓伟了。
其他三个中年道士同时叹了一口气,一个道:“真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过了十五年。”剩下的两人也附和道:“是啊!十五年了”
几师徒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王平眉头一皱,不知怎地顿时生出一种愧疚之感。
可端坐在中间的施长老估计还陷入回忆,一脸笑意,道:“老五老六也是急性子,说走就走。连个道别都没有。”
此话一说出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大徒弟邓伟赶紧说道:“师父!往事过去便让它们过去就是了,您看老五老六也没有忘记师门,这不给我们推荐一群优秀的孩子壮我山门嘛。”
施长老听到这里,也将心思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道:“是!算他们有良心,还记得我这个师父。”说罢又恢复了一脸笑意,扫视着一群少年,又说道:“那你们几个且猜猜哪两个小子是他们的娃仔?”
其实王平王猛早前听他们讲的时候,脸上就出现一阵极为尴尬的神色。越讲到后面两人的脸色越是难看。
他们知道这几人口中的“老五老六”正是聂雄张峰两人,而他们期待出现的娃仔,恰恰就是掉入黄腾河的聂凌与张啸。
就在邓伟扫视一众少年,要指出自己猜的少年的时候。两人再也坐不住了,将身子猛地从椅子上拨出来,走到施长老面前。
双手抱拳,低着头,愧疚地说道:“粗人王平向施长老请罪!”虎背熊腰的王猛亦是低着一张通红的脸,身子弓得老低,道:“粗人王猛亦要向施长老请罪。”
两人没有预兆地站出来,又说什么要请罪。当真是吓了施长老他们一跳。不过施长老还有大徒弟邓伟这些修道之人很快平静下来了。
施长老还是摆了摆手,说道:“两位客人,怎地突然说请罪了。这可要折煞老道士啊!”说话间同时观察着整个大厅的情况。
只见一众少年脸上也尽是如此神色。冷静下来一看,饶是施长老如此得道高人亦是脊背发凉,问道:“难道说……?”邓伟等人也略有察觉,带着疑惑和担心看着两人。
王平两兄弟脸色更是尴尬了,弓着的身子也变得更低了。半晌,王平叹了一口气,道:“聂公子还有张公子,已经不慎掉入黄腾河……”
王平话没说完,一众少年再也忍受不住。将之前的喜悦激动种种心情抛去,压制心底的悲伤猛地涌了上来,不禁连连失声痛哭。
“张啸聂凌!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两人来不到这里!”“啸哥哥凌哥哥!小成好想你们!”……
再无疑惑,从他们的表现。人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邓伟四个师兄弟神情顿时变得无比落寞。施长老就重重一顿靠在椅背上,早已修真悟道多年,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他,此刻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
喃喃自语道:“老五老六,终究是师父对不住你们啊!”
哭声一片,几个青年弟子俨然将这情况猜到了几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两位师叔,但是眼前的师父师祖都如此伤心落寞。自己也抵挡不住被这悲伤情绪感染到,同时也为那两个从未见过面的少年默哀。
半晌,施长老终于回过神来,甚是悲切地问道:“我那两个徒孙却是如何掉入黄腾河?”语气之中充满悲痛,难过,愤怒。
王平两人仍低着头,这才慢慢将当夜在船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为了不打扰王平解释,少年们的哭声是渐渐息了。整个大厅只有王平的说话声,偶尔王猛也补充几句。
不一会儿,终于讲完。如此惨痛的记忆再次想起,就好像刚刚结痂未平,又要掀开伤口给人看,任谁不好受。
少年们虽然止住了大哭,但一想到当晚的场景也是忍不住地在一旁抽泣。王平王猛两人也是极度不好受。神色之间尽是伤心,愧疚,难过。
王平说完之后,没有人说话。整个大厅特别地寂静。那种寂静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寂静。
施长老眼神黯淡,呆坐于太师椅上。或是邓伟觉得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让王平两人弓着身子站着。便开口说道:“王家兄弟,你们两个先回去坐好吧,天灾人祸,与你们无关。”王平两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便点头回去坐好。
邓伟又对着施长老说道:“师父!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施长老眼神木然,道:“我听王兄弟说的,就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有老五老六的风范,可为什么偏偏就被一个守财奴给害死了。”
其余三个道士亦是神情黯然,久久不能恢复。邓伟亦自言自语道:“好好的孩子啊!”
寂静,大厅里再次陷入沉默的寂静。
许久,施长老才勉强恢复过来几分,把手一摆,说道:“邓伟,你是大师兄,接下来的你处理便是。先好好安顿客人住下来,至于入殿测试什么的,日后再说。”说罢施长老再不愿多做停留,起身便走。
“是!徒儿领命。”邓伟看着师父那突然就矮了几分的背影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