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咖嘛,就得有大咖的待遇。
而且大咖是不跑通告的,不去电视台摄影棚,得摄制组找大咖去。
要么在会议活动间隙,要么约时间来预定地点。
大咖以上就没巨咖了,荣克顶多是个怪咖,因为他不审核“采访提纲”。
人给他递过来,他看都没看又给人还回去了:“随便问,你问我小时候有没有看过老太太洗澡,我都回答你。”
......
“你小时候有没有偷看过老太太洗澡?”
一身职业正装,坐在荣克对面的记者薛琴,在交还“采访提纲”的次日,专访的时候,真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只不过,现在是专访拍摄准备阶段,大刘还在指挥他徒弟抬架子呢。
薛琴这三天在岛上玩嗨了,玩的筋疲力尽。今天专访前,她特意洗了个很热的热水澡,又冲了个冷水浴,把精神打的亢奋起来,才正式进入工作状态的。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她由衷的感觉荣克真好相处,懒洋洋的一身痞赖劲儿。不是嬉皮笑脸的开玩笑,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神经病她是没察觉到,倒是感觉挺萌的。
要不是明知面前之人是个财团领袖,她都以为这位爷是郭德纲的同行了,说相声都不用预备台词的,张口就来。
面对这么爱开玩笑的家伙,她开玩笑都不是故意的,就是本能。
“看见过,没偷看过。”
荣克对第一次正式专访还是很重视的,特意穿了身唐装。不过不是丝绸的,是白色亚麻布料,对襟布扣,黑色灯笼裤,白色棉袜子,懒汉布鞋。
造型是有点民国苦力的赶脚,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嘛,让人民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
为了表现自己的风流倜傥,他还特意拿了把蒲扇,不是折扇,就是济公扇。
他小时候听过一个评书,记得有段是刘罗锅装穷,在和珅到府的时候,好像就是拆的老蒲扇,当茶叶泡给和珅喝的。
他临时想起小时候这段了,特意搞了个老蒲扇。
一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艰苦朴素永不忘。二是怕国内网友“逼捐”。
他造型都这么惨了,民国苦力老蒲扇,这一看家里就没余钱啊。人看他这么惨,不捐点给他都不好意思,还好意思让他捐么?
采访的地方,都刻意没找装潢,找的是自然光,是在凉亭临时摆了两把椅子,镜头能收入画的全是自然风光。
为了极力突出农夫,山泉,有点田的乡土特征,他在背后的凉亭外,专门让人放了群“咯咯咯”怪叫的中国土鸡出来,一看就是乡土人家,真不是土豪家。
就是老母鸡待在陌生的地点老跑,时不时得让助手扔回来,观众要是看到鸡是飞进镜头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中太平洋,海上风大啊。
“小时候跟我妈还洗过女澡堂呢,老太太洗澡肯定看过。”
荣克是个很诚实的人,面对玩笑都实话实说,“就是小学前记忆很模糊了,似乎三五岁的记忆被大脑删的差不多了。”
“你还进过女澡堂呢?”薛琴挺惊讶。
“你小时候没被你爸领着到男澡堂洗过澡么?”这下轮到荣克惊讶了。
“没有,我都是在家洗的。”薛琴有点不好意思,嗯,似乎对没洗过男澡堂挺不好意思。
“我们家不行,没浴室,得上公共澡堂。”
荣克回忆了一下,“后来摞了煤火炉,才接了个淋浴,冬天还得上澡堂。”
“你们家不是很早就做生意了?”
薛琴是做过功课的,疑惑道,“八十年代就做的挺好了吧?”
“我们家是后搬到鸟城的。”
荣克笑道,“我小学有段时间是在老家上的,早前房子现在还在呢,老平房。我们家是直到九十年代才在鸟城买的房。”
“我知道。”
薛琴挺佩服,“一直住到现在?”
“很正常,我父母都是生意人嘛,小买卖做起来的。”
荣克笑呵呵的,“我不知道别的生意人第一桶金怎么来的,就知道我爸妈是扣出来的。八十年代我爸妈就赚了几百万了,可还是住的四十平米的老平房,带瓦的那种,估计都是清朝时候的老房了,人字屋檐,我小时候就喜欢在屋檐下看雨。
老太太洗澡没偷看过,老太太有什么好看的?我小时候倒是偷看过女邻居,大点了偷看过女工洗澡。”
“你真偷看过啊?”偷看的是荣克,薛琴问话的神态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对啊,好奇嘛。”
荣克很轻松,“我青春期应该是初中时期到的吧,可我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对女同学耍流氓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该就是好奇。偷看女工洗澡的时候,应该过了好奇期了,但也不是青春期现象,为的是偷窥的刺激。女工大大方方让我看,我就不想看了。
现在想想,我青春期不知道是不明显,还是不知道哪去了。可能是思想品德课学的太好了?成功压抑住了?我也闹不清了,反正没啥感觉,我的青春期就走了,或者就没来过。”
薛琴挺服气,感觉对面的家伙有点天然呆,彼此倒像是聊天的感觉:“一会儿咱专访访什么好?提纲您又不看,真没啥忌讳的?万一我戳到你初恋被甩一类的软肋上,您不疼啊?”
“名记不就是越对着大咖,越提尖锐问题,提起来的名声么?”
荣克满脸的无所谓,“你担心你自己吧,一瞅你全身正装绷着个名记范儿,我就知道你紧张。你别说提尖锐问题了,我递你根儿红缨枪,让你随便扎,我不躲你敢扎么?扎出血来你不怕因暴力血腥镜头被禁啊?”
“噗!”
薛琴没忍住笑出来了,白了对面浑身痞赖劲儿的家伙一眼,“你这讽刺够尖锐的呀!”
“我是让你放松,别怕扎死我。”
荣克摇头轻笑,“你能尖锐到哪去啊?最多来个美女记者问的二鬼子哑口无言的标题党。美国哪个记者能问的我哑口无言,哪个记者就能得普利策奖。美国名记见我都怵,我会怕你的不禁要问了?我怕的是你被删,怕的是你的问题没水平,怕的是你为了凸显水平故意提更没水平的问题,浪费我的时间,不是怕你尖锐。”
薛琴不知不觉正襟危坐起来,神色开始严肃起来,对面的人还是一副痞赖儿,可一股无形的鄙视,或者说威压,已经让她不敢随意开玩笑了。
“放心吧,我是中国人,尺度我有数。”
荣克倒是安慰起主持人来了,“我不会回答的太尖锐,让你为难的。”
薛琴挤了个笑像哭,摄像机侧后坐着的王台神态也有点尴尬。小薛平常挺干练的,身上有股英气,在台里一向有泼辣敢言的评价。没想到让采访对象软绵绵几句,打击的有点颓了。
“大忌啊妹妹。”
荣克一副黑道教师的做派,一手轻扇蒲扇,一手朝薛琴一点,“被采访对象掌握了节奏,可是主持人大忌,更不要说被采访对象压住了。要不要我教你个诀窍啊?给我打工的世界级名记是不少的,有些窍门不是老板问,他们可不会透露哦。”
“荣哥,什么窍门啊?”
薛琴特想知道,又特别不好意思。这才晃神对面这个怪咖还是个世界级新闻媒体集体的总舵主,就是打扮的民国苦力一样,一把蒲扇晃得她一时竟然忘了。
“看你叫哥这么主动的份上,我就传你一招吧。”
荣克不要脸的自我夸奖了一句,得意洋洋道,“你呀,回头采访谁,先收集谁的黑材料,先做个心里建设期,不停暗示自己,采访对象就是个傻笔。要对采访对象是个傻笔的事实,深信不疑。”
“你没骗我吧?”薛琴惊讶极了。
“你这妹妹靠不住,又不叫哥了。”
荣克失望的摇摇头,惋惜道,“本来想再传你两招,让你三招吃遍天下,终成一代名记呢。唉,可惜啊,缘分尽了,就这一招了,你爱信不信吧。”
“哥,我错了。”薛琴可怜兮兮的望着荣克。
“晚了,不经意之间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面对要讨好的人,一定要注意细节哦,拍马屁是一刻不敢放松的。接领导电话,都要赶紧站起来接。你放心,领导在电话那边,是可以听出来你的态度的。”
荣克说着,扭头对王台一笑,“不信你问问王台,能不能听出下属接电话站没站起来?”
“哎呀。”
王副台长一捂脸,他的人生经历中,真没经历过这么不靠谱的采访对象。
“王台不诚实,咱不跟他玩了,但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
荣克打趣了王台一句,又扭过头来,对薛琴笑道,“我教你的这招,是世界级的名记传我的。究竟是谁,由于这招太黑,毁人清誉,我就不告诉你了。我只告诉你,只这一招,你能融会贯通,包你记者职业生涯受用不尽。
你要记住,你不是记者,你是傀儡师。你的采访对象,就是你要操纵的傀儡。你是不能崇拜你的傀儡,对你的傀儡有感情,被你的傀儡影响的。你要做的,是操纵你的傀儡。
一个哥就值这一招了,你不诚实,教多了你绝学,会惑乱世界,遗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