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曌仙朝的皇都所在的修士星球名之为‘血星’,干净利落直指血族根源的名字。
血星有数百颗月亮,这些月亮有大有小,最大的几乎有血星的十分之一大小,而最小的一颗,则是远远的游离在血星极远处,他围绕血星公转一周,都要耗费一万两千年。
这颗体积最小的月亮,被血妖们称之为暗血妖瞳。
这也是血妖一族无数禁地之一,甚至就连血曌仙朝的皇族,他们平日里也不能踏上这里的土地。
而此刻,殷血歌就站在暗血妖瞳上,静静的站在一座高有百里的巨型金字塔前。
高有百里的金字塔表面没有丝毫缝隙,浑然一体有如天成。通体血色的金字塔表面没有任何的雕饰,光洁如镜的塔身被一层厚重的,透着苍古历史气息的血色光晕覆盖,在这一层血光中,隐隐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头大小的太古血妖符文在闪烁。
暗血妖瞳表面没有山峰,没有丘陵,这是一颗直径不过千里,表面光滑如镜,不见丝毫起伏的小小星球。唯独这座金字塔矗立在暗血妖瞳的表面,如此的突兀,如此的醒目,但是无数年来,极少有血妖得到允许,可以靠近暗血妖瞳,更不要说走到金字塔前。
太平公主不知道在哪个禁地闭关突破,殷凰舞在血星处理血曌仙朝的国政大事,年轻的血皇乘坐血魇舰,远远的飘浮在虚空中。不敢靠近暗血妖瞳。
唯独殷血歌一个人踏上了这里,他静静的向那金字塔眺望了一阵。然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随着他的前进,暗血妖瞳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血妖符文。低沉的轰鸣声从暗血妖瞳的深处传来,这颗静静环绕着血星旋转的小小月亮开始了颤抖,开始了复苏。
四周虚空中无量的天地灵气不断被暗血妖瞳吞噬,渐渐的就连悬浮在极远处虚空中的血魇舰都不得不向后不断退却。如果血魇舰不退后的话,血魇舰甚至都可能随着四周被吞噬的天地灵气不断的流向暗血妖瞳,最终被这颗正在苏醒的小小月亮吞进肚里。
这颗正在复苏的小小月亮造成的声势,甚至让血魇舰这种先天灵宝级的存在。都本能的产生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下意识的,出自于本能的向远处撤退开来。
殷血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地面开始有血色的烟云喷出,他行走在粘稠的血云中,一步一步的很是稳当。一声一声低沉的呼唤声从暗血妖瞳的核心处不断传来,突然间暗血妖瞳的地面裂开了一条极细的。比头发丝还要细小的缝隙。
一股惊天动地的浩大气息就从暗血妖瞳的核心处喷了出来,浓郁的血光从这条缝隙中喷出,薄薄的光幕喷出去有数万里远。古老、纯正的血妖气息笼罩虚空,就连万亿里外的血星上,无数的血妖强者都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是无数的血妖强者纷纷转过头来。下意识的看向了这边。
每一步踏出,暗血妖瞳表面的裂痕就多一条,一片一片血色光幕不断从暗血妖瞳地下喷出,宛如刀锋一样切进了四周的虚空,将四周虚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一声一声低沉的咆哮声不断响起。突然间,就在殷血歌踏上这座金字塔正中的那条细细的台阶时。暗血妖瞳光洁如镜的地表碎裂开来,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向着四周飞出。
一头硕大无朋的奇形生灵在虚空中出现,他就好像从鸡蛋中刚刚钻出来的小鸡崽子一样,巨大的翅膀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全身紧紧的缩成了一个肉球儿。高有百里的金字塔姥姥地扎根在他的头顶,就好像一支尖角,在他头顶散发出浓烈的血色光芒。
这头奇形生灵形如蝙蝠,但是体积庞大异常。暗血妖瞳的直径也不过千里大小,可是这头通体血色的大蝙蝠从暗血妖瞳中挣扎出来后,他蜷缩在一块儿的身体直径居然超过了万里。真不知道他如此庞大的身躯是如何在暗血妖瞳中藏了这么多年,他的身体又有多么柔软,才能将偌大的身躯塞进那么小的星球里。
‘霍拉’一声响,血色蝙蝠慢慢的张开了翅膀,他的翅膀极薄、极宽、极长,略微张开翼展就超过了二十万里。站在血魇舰上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同时屏住了呼吸,他们的视野整个被巨大的半透明蝠翼遮挡,他们所能见到的,就是那么巨大的一对儿血色翅膀。
殷血歌米有搭理这头刚刚苏醒的大蝙蝠,他顺着金字塔上的台阶,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金字塔的腰部附近。他的手掌轻轻的按在了一个血色的血妖符文上,于是他的面前一块塔身突然平静无声的滑开,露出了一个不大的门户。
浓郁的精血气息从门户中喷薄而出,温柔的环绕着殷血歌的身体。
殷血歌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他大步走进了这扇门户。地面上流动的精血之气迅速汇聚过来,在他脚下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妖族符文,构成了一个单体的传送妖阵。殷血歌的身体一晃,一道血光笼罩住了他的身体,他的身形当即消失。
下一瞬间,殷血歌来到了金字塔的核心部位。
这是一座长宽百丈,相对于仙界恢弘的建筑物而言只是普通寻常的小小殿堂。
四周都是黑色的墙壁,红色的柱子,黑色和红色对比鲜明,共同营造出了厚重、威严、古老、肃杀的氛围。殿堂的墙壁上雕刻了一幅一幅奇异的浮雕画,而这些画面放在外面,怕是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浮雕在描述一些什么样的过往。
或许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是在胡说八道。
浮雕上大致记录了一件事情,一件前因后果很是清晰明白的事情。
起先是一轮太阳。在天空中追逐一只小小的蝙蝠。小小的血色蝙蝠浑身冒着浓烟,在无边无际翻滚的犹如飓风一样的潮汐洪流中逃窜着。一脸好几副画面都在描绘血色蝙蝠在虚空中逃窜的景象,到了后面,可以看到浮雕画中的蝙蝠翅膀被烧焦,半截身躯都被烧得稀烂。
然后无边无际的虚空中,一株浑圆一体、犹如一颗宝珠一样树冠将树根环绕在核心处的大树出现了。
大树的一根树梢头上,清晰可见一只小小的金色的秋蝉懒洋洋的趴在那里。在大树的树根边,有一块巨石。而巨石上,用三两刀就雕刻出了一株野草的简单纹路。
接下来的画面就很有趣了,血色蝙蝠藏进了大树的树荫中,那轮太阳悬浮在大树上,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化为刀枪剑戟各色兵器攻击大树。但是大树纹丝不动,反而是那一只金蝉窜了起来,绕着太阳胡乱的盘旋着。
雕刻这幅画面的人手艺精妙到了极点。殷血歌甚至能看到那金蝉嘴边几滴飞溅的涎水。可见这只金蝉在绕着那轮太阳飞旋的时候,正不断的骂骂咧咧,以至于口水都喷了出来。
接着就是金蝉身上喷出了一缕浓烟,太阳和他几乎贴在了一起。
下一幅画面就是大树的几根枝桠犹如长矛一样突刺虚空,将那太阳穿透了数十个透明窟窿。金蝉奄奄一息的躲回了树荫中和那血色蝙蝠作伴,而那太阳一路喷洒着浆汁。狼狈的挣扎着想要逃脱大树的禁锢。
最后的浮雕画就是,太阳被大树强行拖拽到了树冠最浓密处,一颗太阳,居然被大树像是吃点心一样的吞噬一空。而血色蝙蝠和金蝉懒洋洋的趴在了那块大石上,从那野草的叶片上有晶莹的汁液滴下。血蝙蝠和金蝉就依靠"yunxi"着汁液,慢慢的调养身体休养生息。
这些事情。在仙界从未被记载在任何一本典籍中,仙界没有任何一位大能知道这些事情。
而这些画面,却被这座大殿的主人雕刻在了墙壁上,劳劳地记载在了这里。
殷血歌向着这些画面望了一阵子,然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事情,我都有点忘记了。嗯,最近过得怎么样?”
大殿的正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黄金棺椁,黄金铸成的棺椁上镶嵌了无数血色宝石,密密麻麻的血色宝石组成了怪异的妖族符文,整个棺椁都被一层让人心魂震荡的血光笼罩着。
棺椁内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动静。
殷血歌悄步走到了棺椁前,他用力的敲了敲棺椁,一道浅绿色的生命气息透过棺椁渗了进去。
“醒醒,醒醒,喂,不要睡了。”
“没见过比你更懒的家伙了,赶紧醒醒吧。时间到了,一如你当年和金蝉儿说过的那样,那些人类啊,还真是不靠谱,尤其是那些仙人……亏了他们是为了什么,沦落到这一步的,居然真做出了恩将仇报的事情。”
“醒醒吧,醒醒。我现在要你搭把手儿。”
“没有血妖一族的力量,我们还真难得达成当年制定的目标呢。”
棺椁内隐隐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棺椁内传来了低沉沙哑的痛呼声。
殷血歌无奈的拍了拍额头,他沉声喝道:“笨蛋,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每次起床的时候,不要直挺挺的跳起来。你躺在棺材里面,棺材里能有多大的空间?你不撞脑袋才怪了。”
“我是舍不得撞坏这么漂亮的棺材。”一个极其甜美,甚至有点甜腻腻的声音从棺椁中传来:“多美丽的棺材啊,你不这么觉得么?我当然可以一头把他装成粉碎,但是多可惜啊?”
“我宁可我的脑袋痛一点,也绝对不能撞坏了他。”
棺椁沉重的棺盖缓缓挪开,连续九重棺盖逐一飞起,一道道浓郁的血气不断从棺材中喷出。
最终,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生得白净雪嫩犹如玉石娃娃,发色乌黑光泽犹如黑檀木。微红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犹如红宝石,小巧的嘴唇红润迷人的小姑娘穿着一套宫裙,悻悻然的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她站在棺椁的头部,弯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殷血歌。她仔细的抽了抽鼻子,辨识了一下殷血歌身上的气息,然后她满意的叹了一口气,化身一道血影扑进了殷血歌的怀里。
“啊,就是这个味道。春天发芽时的味道。秋天落叶时的味道。可惜你不结果子,不然我就能闻到你开花结果的味道了。”小姑娘就好像一只慵懒的猫儿,亲昵的将脑袋在殷血歌的怀里磨蹭了又磨蹭。
殷血歌木然,他揉搓着小姑娘的脑袋,很无奈、很深邃的叹息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得是雌雄同株才行。”
“但是很不幸的是,我虽然是一株木头。可是,我是雄的。”
“母的嘛,母的嘛,母的多可爱?”小姑娘瞪大了淡红色犹如红宝石的眼睛,拼命的眨巴着,向殷血歌放着一道一道的秋波:“不要做我大哥。做我大姐姐嘛。其实,对一株木头来说,你是雄的还是母的,有意义么?没意义嘛!”
无奈的抓了抓鼻子,殷血歌苦笑起来:“但是。金蝉儿是……那株草也是……我们是,兄弟啊。”
“哎哟。兄弟什么的,兄弟情真没意义,姐妹感情才珍贵嘛。”犹如一块牛皮糖一般,死死的贴在殷血歌身上,小姑娘大呼小叫的挥动着手臂:“变成女人嘛,变成女人嘛,不要让我输这么多嘛!”
“输这么多?”殷血歌瞪大了眼睛,瞳孔深处有一丝棱光闪过。
小姑娘的表情骤然冻结,她浑身僵硬的挂在殷血歌身上,过了半晌才干笑起来:“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啊,阳光灿烂,狂风泛滥,洪水肆虐,天崩地裂的,呵呵,这天气,真不错。”
“你们,赌了多少?”殷血歌很好奇的看着小姑娘:“血母,天地间所有血妖的始祖,吸收先天太阴太阳精华气息,繁衍天地间第一代血祖,从而让血妖一族出现世间的血母,你赌了多少?”
小姑娘的脸色变得很阴沉,她撩起了殷血歌的一缕长发,狠狠的放在嘴里撕扯着。
“金蝉儿那无耻的家伙,一半的身家,我们陪着你,在鸿蒙中流浪三万量劫,我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一半嫁妆。那个心狠手辣、奸诈无耻、贪婪阴险、厚颜廉耻的金蝉儿,他敲诈了我一半的身家。”
血母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殷血歌,带着哭音说道:“哥哥,我们做姐妹好不好?我们打赌就是,你的真灵从本体中脱离,化身为人,真正开始修炼,你的身体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赌你是女人,但是金蝉儿和逐月都说你是男人……”
两根食指轻轻的相互戳动着,血母压低了声音,很可怜的低声嘀咕:“你真变成了男人,我就输给金蝉儿一半的家当,输给逐月一半的身家。”
“全输光?”殷血歌骇然看着血母。
“全光喽!”血母的眼眶里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水滚出来:“我的嫁妆!别看我有这么多孩子,但是你知道第一代那些血祖,最多算是有自我灵智的我的分身?好吧,不管怎么算,反正不是我的孩子,我还没嫁人呢。”
“我的嫁妆,没有了,你变成男人,我的所有嫁妆,都被那两个心狠手辣的无耻家伙给敲诈光了。”
“包括……”血母很委屈的看着殷血歌:“包括这些小家伙建立的这个血曌仙朝的地盘,整个血曌仙朝八千仙洲,无数星域,无数修士星球,都……变成他们的了。”
“呃!”殷血歌再一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血母,低沉的咕哝道:“你们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赌博。但是你们从太古鸿蒙一直赌到今天,你们的兴致真好。”
血母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很天真、很纯真’的笑容:“他们欺负我。”
摇摇头,殷血歌拎起了血母的衣领,拎着她向大殿外走去。
“好了,好了,你的欠账,我和他们说说。逐月比较好欺负,你们两个一直欺负他。”
“但是,金蝉儿么,他,现在我们找不到他。他或许,已经踏出那一步了。想要赖账,也要找到他才行。”殷血歌连续长叹:“在这之前,我们得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人,妖,魔,鬼,各方世界的关系,都要理顺。”
“仙界不应该这么早被开辟,幽冥界也没有酝酿成熟,就被那些‘器’和‘人’给打开了。”
“这个世界的秩序,又被那些‘器’强行破坏、扭曲了一些,我们需要将这些秩序拨乱反正。”
“争取在三年内,我们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成。然后,我们要去找金蝉儿。”
“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殷血歌很严肃的说道:“虽然有这么多波折,但是起码我真正的化形凝结了真身。”
好似拎着一头硕大的树袋熊,殷血歌拎着不断扭动挣扎的血母走出了金字塔。
那头巨大的血色蝙蝠发出一声欢快的长啸,四周翻滚的血光向内塌陷,全部没入了蝙蝠体内。
就这时,站在血魇舰上的血皇脸色突然一变,他掏出一块血色令牌,厉声尖叫道:“梵家纠结三百六十个佛门护法家族,全面侵入血曌仙朝,已经屠杀我血妖一族子民亿万。”
“梵家?”殷血歌的瞳孔骤然变成了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