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名质疑者,此时更是冷汗津津而下,整张脸似乎都浸入了水泊中一样,扬起来就是湿透透的。
“那又如何呢?总是你作为负责者,出现了这么多问题,换成别人如何不会呢?还有,......”质疑者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的下一刻开始,就没有了退路,所以尽管张铭此时已经将最有利于自己的反驳理由摆了出来,他仍然死鸭子嘴硬一般想着反对,心中只想着,如果有其他的反对者跳出来,他肯定第一手就会反手去支持对方。
只是他却不知道,张铭之前话语中的陷阱——或许他没有迟钝到那种地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难以想象,张铭竟然真的敢拿着那种莫须有的理由,来对付他这样一个军中的骑都尉,看来他是小看了公族的高贵身份和巨大天然权力了。
“好好好,事到如今,你还有说法!”张铭张开双眼,厉声喝道,浑身真气一震,场上以他为圆心登时穿过一阵微型的旋风,而其气势似乎也更上了一个台阶,惊得那人连连后退熟步,双目瞪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张铭轻蔑一笑,那人突然双腿一软,再也无法坚持,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在众人眼中看来,这自然是做贼心虚了。
“你个奸细,可还有什么说法?!”张铭终于甩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再度嗤声道,那质疑者慌乱地看向张铭,他自然没想到张铭能够抢先一步将这个屎盆子扣到他的头上。
自己身为普普通通的一名骑都尉,军中少说也有十余个,哪里来的资格参与这等军机要务呢?根本不存在接触到那副布防图的可能性,说起泄露,反倒是公孙成和勾当先更有可能泄露一些!
但是此刻的他却愈发趋近于绝望当中,因为在场上没有一个人出声声援他的,每个人都在拿着自己最严厉的眼神看着他,仿佛非如此就无法体现出自己难以言喻的愤怒一般。
“你.....你们......”那质疑者有些手足无措,口不择言道着什么,突然瞳孔缩成一条竖线,原来他眼前,张铭竟然猛的一下抽出了自己腰间佩戴的长剑,横着指向他,下一步就是连着几步赶上,速度奇怪,身影快要连成了一条残影带。
“噗——”下一刻,在这位勇气可嘉的质疑者一句话没有吐露干净的时候,张铭的利刃就已经加于其脖颈间,然后就是鲜血飞溅,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从他的脖子上掉了下来,张铭则慢慢将自己的长剑擦拭干净,收入鞘内。
“内奸已经授首,各位可有什么想说的?”张铭斜着眼睛看向场上的诸将,诸将这才感受到方才质疑者所全程受到的来足以张铭动用真气营造的气势压迫,一个个眼神凝重地看向他,嘴上却不停:
“早知道这人贼眉鼠眼,定然妄负君恩,没想到真的做出这等无君无父狼心狗肺之事!真气煞我也!”
“不错不错,早该将他杀了,否则本军此次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损失,真恨不得生啖其肉!”
“公孙真是太仁慈了,用这么快的剑给了他一个痛快,不然,他应该接受我们共同的鞭笞的!”
“但公孙终究还是功大于过的,若不是其机警过人,及时找出了我们当中的蛀虫,恐怕还要蒙受更大损失!”
“正是如此!公孙可是担任过参将军的,纵是勾将军在世也比不得。我等于此情景,实在是手足无措,不若就让成将军,来统领我等,反攻苗夷,再造功勋!”
“附议附议!”
“......”
此起彼伏的讨伐声不绝于耳,纵然有几个平日里自诩正直的人冷眼看待没有附和,但也再不敢出言讲什么不合大众的说法,张铭满意地点了点头,记下了几个给自己邀功最快的名字,也记下了几个冷眼旁观的人的样貌。
积极靠拢的人应该给好处,而冷眼旁观拿出一副观其自败神色的,则应该给点教训,如此法令才能立得起来,也才能让整支军队让自己如臂指使一般地操作起来,否则若是让自己一个人对抗所有人,实在是太难了。
张铭双手下压,原本聒噪的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实在是对比鲜明。
只见张铭悠悠道:“诸位真是抬爱子华了,子华不才,方才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诸位认为可以,不妨就照此办理,子华也就厚颜无耻地暂时指挥?”
此时诸将中,却有几人暗中看了一眼张铭的佩剑,闷声不说话,至于几个刚才喊得最欢的,此时也自然跟着呼喝着赞同。
这时,在先前就默然不语冷眼旁观者中,却又有一个不信邪的。
原来这人以为张铭已经杀了一个,是什么情况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哪怕事后立了功劳说不定此案都要重查,实在没什么让人好怕的。在他眼里公孙成绝不敢妄造杀戮了,这完全是违反长沙国律令的。
如果说第一人将其名为内奸,事急从权杀了还有的说道,此刻既然内奸已经揪出来杀掉了,公孙成也就失去了继续杀人的借口,自己终于可以跳出来一展抱负了。这人也是个骑都尉,自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我倒是有点不同的看法。”这人捋了捋自己颔下胡须,慢悠悠地道,斜眼看向张铭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屑。
张铭却不想还真有这般愚蠢的家伙,直接噌地一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剑光寒照在场上,那人心中一紧,稍有点紧张,没有放松,嘴中继续嚷道:“公孙!莫非你还要杀人吗!朝廷有公法在!”
张铭撇了撇嘴,没想要和他理论的打算,直接上前几步,效法方才的模样,手起剑落就朝着对方劈砍而去。
只是这家伙这回却有了点准备,迅速将手腕上的小盾举起格挡,张铭不管不顾地继续劈下,倒让他心中松了口气,他自信自己的玄龟盾牌挡下一记剑击是没问题的。
就在他继续幻想着在挡下这一击,破了张铭的气势之后,自己要如何反唇相讥,引领大众反对公孙成,然后自己登上将军之位,看到时候公孙成应该如何收场时,却感觉腕上传来一阵巨力,让他脸色一变,紧接着是一股刺痛,再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彻底坠入归墟了。
在诸将来看,这一切进展地实在是太快了,只看见寒光一闪,张铭就已经连着进了几步来到反对者的面前,然后就是一剑劈落。这剑快,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众人只感觉眼中寒光闪过,然后身前的反对者,就已经整个人都被劈开成了两半,包过对方手腕上佩戴的,及时举起来了的腕盾。
张铭再次用对方的衣服徐徐将长剑擦拭干净,然后收剑入鞘,这一次的这个过程减慢了很多,似乎在等待着是不是有人继续上前拦阻。
“哈哈,”张铭突然展颜一笑,却让诸将心中同时一抖,谁料张铭继续说道:“没成想还有一个漏掉的奸细,还想着扰乱军心,还好本将及时发现,将其解决掉了。怎么样,对于本将临时指挥一事,诸位没什么顾虑吧?”
他阴森森地问出这样的话,哪里还有个人胆敢说出一个不字,前车之鉴就躺倒在众人的脚前呢!
诸将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此人的面前和自己等人不一样。漫说是那些从底层升起来的平民出身的校尉都尉了,就是那些小贵族或者地方贵族出身的兵将,好像是比起旁人身份要高出去一些,但也就那样。
他们至少不敢在军阵当中,直接再没有军法官认可的情形下拔剑连怒杀两个同级军官。
而公孙成则不一样,他是公族的一员,是权倾朝野的竹山君最喜欢的小儿子,只要他办好了差事,就算是过程出格一点,也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来帮他磨平一切,更何况他甚至已经细致周到到将他的敌人的罪名都安排好了呢?
“成将军果然不愧果敢机智!我等愿意追随!”一个将领立刻单膝跪地,垂头大喊道,他的心中满是恐惧,因为他和前二位一样,之前也想要出言反对的,他也是个骑都尉,在之前同样也不屑一顾张铭的所谓手段,冷眼旁观。
但是在见识到张铭的这一面之后,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顽固,迟早下场也会和前二位一样,还好自己还有补救的办法,自然第一时间回过头来表起了忠心。
诸将同时一愣,但也争先恐后的从下一秒钟开始热烈拥戴张铭起来,张铭满脸笑容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自己终于是成功夺权了,千算百算。
不顾这些其实都是小节,接下来的东西才是重头戏,张铭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在接管军队之后的任务搞砸了,那么自己不仅无法再将军的位置上坐稳,今天营寨失守的责任也要堆上来,同时加上两位都尉被自己亲手手刃的事情,也肯定会被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位敌人,重新翻出来调查。
甚至现在脚底下那些纷纷单膝跪地表示忠心的诸将,也会纷纷翻脸,因为他们也需要一场胜利,才能够洗刷自己身上的过失——主将被杀!如果自己不能给他们带来这些,结果只会是对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但是,如果自己成功了,那么成功者的一切都是经得起推敲的,何况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呢?
张铭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笑着道:“诸将免礼吧,现在而言,本将也同你等一样身份,只要战阵之时牢记上下分位便可。”然后双手连摆,诸将连道不敢,直到张铭佯装愤怒才纷纷直起身来。
“诸将听我号令,聚其徒众,清理营寨,天明之前,将苗人全部驱逐出去!”
张铭发出了第一道敕令,诸将纷纷应诺,这是谁上位都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现在苗人显然已经主动退却,这样他们只需要重新掌控这个营寨便可,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当前而言,稳住阵脚,收拢士卒才是最需要做的事。
这样的处理办法也算是中规中矩的老成之法,没什么问题,但没有立刻出营追击也让几个年轻校尉露出失望的表情。
张铭很快带着几队人回到了自己原来所居的营帐,这一次,却发现原来守在外围护卫自己的那队士卒竟然已经全然倒毙在营帐外,张铭脸色一变,闯入营帐,却看到吕焕秋正盘腿坐在坐席之上,这才松了口气。
看到张铭风风火火地闯入,吕焕秋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公孙神情,看来是计划成功了。”
张铭压制住心中的得意和喜悦,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还全赖吕公的谋划。”
吕焕秋虚弱无力地摆了摆手,笑道:“哪里用得上老朽,全是将军的计算罢了。”
张铭又要客套,却突然发现吕焕秋的神情不太对劲,其发白的嘴唇,飘忽的眼神,显然不正常。
突然间,他莫名又想起营帐外的士卒们,感受到一股危险,猛地后退几步,下一刻,在原来他所站立的那一刻,就有几支箭矢突突突地激射插到了土地上。
张铭回神再看去,却看到吕焕秋的身躯已经绵软无力地倒在了坐席之上,其身后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眼见是不活了,只是从身前看却看不到什么,所以他方才也没有察觉。
“竟然公孙有这么高的警惕,再加上心智如此成熟,不除去看来是不行了。”一个沉闷闷的声音从吕焕秋倒地的身影后传来,张铭这才注意到一个人影忽隐忽现地藏在营帐角落的黑暗当中,而其用的声音,正和他刚才和吕焕秋交流时听到的声音一样,换言之,正是吕焕秋的声音。
“吕公,死了?”尽管形势如此明显,张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缓缓出言问道。
“公孙何必自欺欺人呢?”这时,这句话前半句却是吕焕秋的声音,后半句则是一个粗壮的男声。
“公孙成,今日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处!”一个厉声响起,跟着是一阵破空声,张铭仿佛后脑勺长了对眼睛一样,却是轻巧地向旁边侧了一步,轻松避开突如其来的袭击。
张铭再回头看去,却是一个瘦弱的男孩身影,满脸都是冷漠,手中拿着一柄刃部发着淡绿色幽光的短刃,凶厉无比。
这些死士,正是之前分兵的时候被分到去直接袭杀张铭的营帐的那一部分,只是他们初来时,先派出了几人对张铭的营帐进行过简单的探查,果然发现张铭其实不在营帐之内,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愿意贸然发动攻击,只好先行撤退,去往军寨当中的大帐处去跟他们另一部分兵的死士汇合,甚至期许另一路人已经截杀到了张铭。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人却是遇上了张铭,结果却和他们想象的恰恰相反,张铭单人就杀灭了他们的一支分兵,当他们来到了地方,看到地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的自己的同伴的身影,心情大部分都有了极大起伏。
接着,他们自然迅速看到了张铭的表演,他们曾经想过要不要直接出手,但是考虑到当时那地有不少的军中尉官宿将,张铭陡然遇到袭击,不用说,肯定会相助,这些人相聚起来,光是战阵杀气,也足够将他们统统灭杀了,所以他们决定转换策略。
这时,他们响起了那位在张铭的营帐当中,附近还似乎特意安排了一队士卒巡守的老人,或许可以在张铭的营帐当中设伏,毕竟对方刚刚达成目的,志得意满的时候,也是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
于是他们迅速回程,此时,倒是张铭需要给诸将布置任务,回程的时候也带着不少士卒,拖慢了行进速度,所以死士们提早很多就回到了张铭的营帐,然后很简单地杀死了张铭布置在外围的军卒。
他们虽然人数只有十几个,比起一队士兵来说要少,但是各个精锐,常年练习,养蛊训练,可以说冷漠之极,而士兵虽然进退有道,但在队这个级别上,军阵却不能够发挥出太多的效用,只能无奈被死士们屠杀了个干净,在一刻钟之内。
死士们接下来直接进入营寨,结果了似乎有所准备的吕焕秋。这一步倒是有点麻烦,吕焕秋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幕内工作半生,不必说,其士气定然是远超过常人的水准的,也正是如此,闹出了不少动静,将张铭的营帐都掀了一半去。
可惜的是,附近并无士卒在巡视,也没人发现此处异动。虽然吕焕秋借助士气法门维持了很短时间内的均势,但是终究不如,被死士们车轮战,很快身没,遗憾被杀死。
然后死士们一般炮制对方的尸体,好让张铭进入营帐后不会立刻发现问题,一面重新加固整修复原营帐,刚刚完成这些工作的时候,张铭就回来了。
而此刻死士们的筹谋竟然也获得了实现,让人惊叹,张铭为和吕焕秋商议,毕竟此事机密,也未能和其他士卒们共同进入,所以虽然带入了一营的士卒,暂时也排不上用场。
他孤身进入了营寨,就是进入了死士们苦心孤诣营造的绝境当中,张铭只能被迫和他们交手了。
但张铭也很快摸清楚了此刻的要点,显然,自己只要造点动静出来,问题应该就不会太大,总归自己带回了一个营的兵力,他们自然是灵醒的,看到自己进入险地,不可能无动于衷。
到时候,一个营的士卒组成的战阵,就绝对不会是区区十几个死士所能够抗衡的,恐怕只是一扫而过,死士们就没有几人能够保存尸骨了。
死士们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主公之命不可以轻违,他们遇到的并不是张铭之前看到的那个唯一逃掉的死士的情况,他们是有能力歼灭张铭的,至少在他们的认知中就是如此。至于自己的那队分兵之所以在追杀张铭的路上死去,在他们的想象推测,无非就是张铭身边带着士卒,能够借助众人之力与死士拼斗。
在他们看到张铭和诸将交涉过程当中,张铭也确实拥有一支军队的拥护,这似乎也在某个方面证实了他们的这种推测。
按此理推之,他们绝对不会是没有胜算的,也正是这样的信念支持,他们此刻才能够一个个奋发向上。
张铭也是感受到了久违的难缠,在那小男孩突来奇袭之后,就有一个短发女子手持长刀横劈过来,让他差点没有招架得住,紧接着又是一刀暗器,然后一个壮年男子举着重锤砸来,十几个死士,连环不停,连连攻击,让张铭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虽然他之前确实是单打独斗灭掉了一伙死士,但那时的情况也不如这样遭,那时对方对他的重视显然没有这样大,而且战斗场地也较为空旷,防备张铭进行各个击破,此时此刻,却是张铭凭借着自己的轻功辗转腾挪,才找回来一条性命,否则恐怕也活不下去多久了。
哼!这时,在连连攻击当中,张铭终于在他们的攻势当中寻得了一个空隙,然后迅速脱身而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死士的培养,本来也不重在协调攻击,他们的攻击,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已经相当不错。
期间张铭的滑手程度也让几位死士同时心中凛然,对张铭的重视提升了一层又一层,也让他们心中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张铭脱身而去,就如同鱼入大海虎放南山,感到束缚一瞬间尽去,笑呵呵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然后崩了一下剑刃,霎时间,一道道剑气从他的剑刃上散射而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使来,让每一个死士都是楞了半拍,接下来,自然就是授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