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对付毓秀,那赵纯一百个愿意,可若是牵扯到了小周氏,她便不得不犹豫。毕竟小周氏可以算的上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而钟毓秀,从前赵纯是觉得她不是对手,可如今几次交锋,她都已经远嫁到辽国了。
还哪里能不懂的,她根本就不是钟毓秀的对手。她没有钟毓秀的家世,没有好好保护她的爱人,如今虽贵为皇妃,却只是嫁给了一个即将入土的糟老头子。越想越恨,赵纯心里是真的恨的痒。
她恨不得毓秀如今受她所受的苦,可她却仍旧犹豫。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情。
想到楚昭从前对自己的山盟海誓,还有信上说诉的承诺,赵纯陷入了两难之地,到底是情郎重要,还是母亲要紧。可是如果自己不出手帮助楚昭,楚昭必然无法继承皇位,如果楚昭不能登基,那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耗在大辽这蛮荒之地,想到会在辽国困一辈子,赵纯就觉得是场无比恐怖的噩梦。
她已经尝到了苦头,一个二品妃,不过是权势的牺牲品,况且辽王早已年老体迈,就连那种事都不能让赵纯快活,反而每次还要假意承欢,赵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恨不得明天楚昭就登基,如他答应自己的一样,将自己接回楚朝。
赵纯已经等不及了!再等下去,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可是想到母亲,想到小周氏,赵纯又不敢做出决定来……母亲身子虚弱,都是靠着大周氏和钟家帮衬才不至于被府里的姨娘们踩到脚底,后来母亲屡屡算计大周氏露出马脚,毓秀不是傻子,大周氏更不是,怎么可能看不出是母亲使得手段。
大周氏与母亲的关系早已疏远许多,不过是看在亲情的份上,还会再暗地里拉拉母亲,如果当真让母亲独自一人在楚朝,要母亲去设计钟家,简直是飞蛾扑火!
万一败露,不光扳不倒钟家,反而还会害惨母亲,钟家不倒,楚昭就根本没有希望登基,最后自己还是要在大辽等死,也许等不到死亡的那一天,赵纯就不堪受辱自尽而忘。
但是太子已死,现在的楚昭只需要有人推他一把,只需要除掉最碍眼的钟家,钟太傅年事已高,早就半个身子进了棺材,不足为惧,可怕的是钟毓秀兄妹,毓秀一直与自己做对,包括和亲辽国,都是她设计的,不是钟毓秀她也不会沦落到而今的田地!
而且赵纯心里亦十分清楚,先不论那些情谊是真是假,以她现在的状况,只能是靠着楚昭回到楚朝。倘若楚昭倒了,那她这一辈子或许都没有机会再回到楚朝了。无论如何,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愿意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也不会有女子愿意一辈子孤独的老死他乡。
想到这里,赵纯愈想愈恨,倒觉得拿母亲来除掉钟家母女也没什么,毕竟不是她们,自己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到底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开始是她自己个儿先生了嫉妒,先去害人,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别人。
从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现在又受了多少折磨,这些都是刻在赵纯心上的,下辈子都涂抹不去,她要报复毓秀,她要报复钟家,她要等她的楚昭来接她回去!
“青愉……”赵纯的内心激烈地斗争起来,可是小周氏对于她而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小周氏有难,从今往后她赵纯在这世上就真的是孤苦无依,毕竟母亲和自己是血脉相连,也不是楚昭能比得。
青愉见自家主子读了信之后神色有些怪异,就知道赵纯是遇了难,恭敬地站在后面,低头急切地闻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何故如此着急?难道是王爷他移情别恋了?”无非是为了王爷的事情,小姐才会这样焦灼,定是楚朝出事。
赵纯把信捏在手里,手腕颤抖起来,将信递到青愉面前,“你看看吧……”她也不知改如何同青愉开口,如今这样的境况――倘使成功了自然样样都好,楚昭万人之上,她也可以风风光光的回楚,可万一呢?
当真不能二者兼得吗?如果失败,那么母亲该怎么办,到时候大周氏一定不会在顾念血肉亲情的,到时候一定会弃母亲于不顾的,想到自己被辽国宫里的女人欺辱,如果没了钟家作为靠山,府里的女人会不会像那些女人欺凌自己一样欺凌母亲!
青愉从赵纯手里接过信,一眼读过去,“王爷,他,他竟然……要夫人……”小周氏是什么脾气秉性赵府的人都是知道的,让小周氏独自去做这样的事情,能不能成功,都悬得很,若弄垮了钟家还好。倘若事情不成,彻底断了情谊,让她一个人在楚朝怎么生存?
“青愉,你觉得此事可行吗?”赵纯拿不出注意,身边更是只剩了青愉一个亲近之人,也只能咨询她的意见,她实在是怕自己的莽撞又害了自己,害了楚昭,害了母亲,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每走一步,都必须万分谨慎。
稍有不慎,从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怎么会行!“娘娘您当真是疯了吗!如今咱们在辽且困难,尚自顾不暇,还哪有时间去管别人?!”何况夫人那样的性子,哪能做这种事情。
青愉是在赵家长大,出生贫苦,一直伺候小周氏母女,对她们二人心中也很是感恩,当初赵纯和亲辽国,她也是心甘情愿的跟着过来,对于小周氏,她不光是当主子看待,更是当作自己的母亲,所以让小周氏去冒这样没有回报的风险,青愉是断然不同意的。
赵纯的心里本来就有些动摇,青愉这么一说,她倒也顿时清醒过来,的确,楚昭仅仅只是自己的心上人,而小周氏是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母亲为了自己隐忍让步,为了自己给大周氏低头,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如果自己只是为了一时之乐,就置母亲于不顾,赵纯虽然歹毒,这样的事情,还是断然做不出来。
“青愉,可是不这么做,你愿意陪我待在这蛮夷之地吗?”赵纯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她能怎么办,这样的情况,她什么都做不了。
青愉眼神坚定,点了点头,“娘娘!你这说什么话,青愉愿意陪娘娘在这儿呆一辈子,如果王爷不能接你回去,青愉就陪你老死在辽国,只是娘娘千万不要想不开,我们如今的日子是苦了些,可只要熬过去,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见到青愉有这般决心,赵纯心里也动摇起来,是啊,就算楚昭把自己接回去又能怎样?自己已非完璧,虽然楚昭在信里写的千般动听,赵纯毕竟不是从前的那个少女,若放在以前,她定会相信这些话,可是后来经历的事情,让她慢慢明白过来,如果楚昭当真不介意自己,怎么会不娶自己,如果楚昭当真有心,又怎么会让自己和亲辽国。
罢了,不想也罢,这些东西想多了也是伤神劳思。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赵纯渐渐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带来的嫁妆早就被辽国的宫人搜刮得所剩无几,正因如此,那些品级高于自己的宫妃也对她没了兴趣,赵纯的日子也慢慢太平起来,至少身上不会隔三差五就多几道伤痕。
只是曾经冰肌玉骨的少女,浑身都是伤痕累累,那些被衣服盖住的地方,甚至有些难以入目,不过辽人大都不在乎这些,认为多点伤痕才够血性。
辽王年纪虽然大了,却还是依旧认为自己老当益壮,尤其是在得到赵纯以后,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最吸引人的年纪,赵纯侍寝过两次,辽王便再难忘记那滋味,好几次都宣赵纯去侍寝,赵纯哪里愿意,借着各种理由都躲掉。
一日,辽王竟亲自来了赵纯宫中,彼时赵纯正在宫里拨弄花草,辽国的女人哪有这样精致,看得辽王更是挪不开眼睛。
“参见皇上!”青愉从屋里出来,发现赵纯对辽王的到来竟浑然不知,失声喊出来,这边儿赵纯也回过头来,见到辽王那蜷曲的头发上还带着沐浴未干的水珠,就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掉了。
赵纯放下手中的剪刀,俯身跪倒地上,“见过皇上,臣妾接驾不周,还请皇上恕罪。”躲也躲不掉,赵纯也认了命,要是能得到辽王的宠爱,说不定也不要像往日受那样的苦,她还年轻,等再过几年,辽王都玩腻了,若真是个不受宠的,下半辈子也不知道老死在哪个角落。
辽王见了赵纯魂儿都快没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可想死本王了,难道当真要本王亲自过来吗?我的心肝儿哟。”
辽王上了年纪,身上已经有了令人不堪的气味,赵纯被辽王搂在怀里,那气味扑面而来,冲得赵纯几欲呕吐出来,硬生生的忍住了,她抬头扯出一个笑来,“皇上,纯儿也想您了。”如果不这么说,怕是要折损辽王的兴致,赵纯只能先委屈自己。
“诶啊,看到爱妃儿本王就开心。”辽王点了点赵纯的鼻尖,本该是十分和睦的景象,偏偏因为两人的年龄差距离谱得过分,让青愉觉得有些作呕。赵纯年轻貌美,如今却委身一个糟老头子,自小跟着她一起长大,她实在为自家小姐心疼。
赵纯依偎在辽王怀中,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暗地里已将辽王咒骂了千百遍,更是将所有的仇都算在毓秀头上,她想着就该让毓秀来过过自己现在的日子,不,还要更狠!
“纯儿啊,在朕的辽国可呆的习惯?”辽王将赵纯的手握在手里反复摩挲着,那柔软的手感让他留恋不舍,“我们辽国跟你们楚朝不同,不过朕以为,辽国要比你们楚朝好得多。起码没你们楚朝那么多的规矩?”
粗俗!野蛮!粗鄙!赵纯早已想不出词来形容辽国,形容辽王,形容这里的一切!总之她厌恶,她抵制,她讨厌,有朝一日楚昭登基,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楚昭发兵辽国,灭了这破地方!灭了这个践踏她尊严的地方!
不然这将成为她赵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会缠着她到死的那天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