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姨娘在赵府中,被赵英长宠二十余年,膝下三子一女,可谓是宠惯后院,哪怕如今已经有些年岁,依然风韵犹存,压得小周氏这个正室都抬不起头来,根本就是半个嫡夫人……
在这后宅里,她的威风比之小周氏都要更甚,甚至,在以前,连赵纯这个嫡长女,亦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谁能想到,不过眨眼之间,她就丧了命,竟被活活勒死,连小儿子都被抱走!!
“你,你怎么敢?赵纯,你这个孽女!”赵英俯身,惶然抱着明姨娘的尸身,瞠目结舌的瞪着赵纯,厉声斥责着,面上冷厉,可眼底,却隐隐藏着惊恐和惧怕。
明姨娘是被活活勒死的,虽然未见血,但却脸色铁青,长舌探出唇外,眼眶欲裂……看起来很是可怕,赵英抱着她,口中声声心疼,但实际上,却未敢去看她的脸。
而明姨娘的小儿子,不过一岁有半,还不怎么懂事儿呢,突然被人抱走,娘又倒地不起,当然害怕的紧,便‘唔唔’的嚎哭起来,“娘,唔唔,娘,我,我要娘,哇……”说话还不怎么利落,她在宫人怀里拳打脚踢。
“娘?呵呵,我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妾室也能让少爷叫娘了?”赵英狠狠瞪了庶弟一眼,眼神阴狠,吓的他在不敢哭,直抽抽着哽咽,这才冷哼一声,“还不把他抱走,送到我娘那儿去!”她吩咐宫人。
“是,公主殿下。”宫人连忙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赵纯突然唤,两步上前,她伸手捏住庶弟的下巴,狠狠瞪着他,厉声道:“你记住了,从此之后,嫡母就是你亲娘,你在不是明姨娘的儿子,若是在让我知道你喊明姨娘做娘,我就打死了你……
“唔,唔……”一岁半的小孩子懂得什么,见赵纯面目狰狞的样子,庶弟被吓的大哭,只有点头的份儿,哪还敢说别的。
庶弟哭哭啼啼的被宫人抱走了,书房内,除了下人外,便剩下赵纯,赵英和明姨娘的尸身了。
“你这个孽女,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赵英看着面沉如水的女儿,声急厉色的问。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和我娘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为夫,为人父的,心里不清楚?”赵纯冷笑,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赵英,这个她应该称做父亲的男人,眼底满是鄙夷,“以前,我和我娘没有法子,只得生生受你的冷待,受你那些姨娘庶子的气,可如今……”
“我是公主了,我要和亲辽国了!”她嗤声一笑,高高挑着眉,“我给你挣得义忠候的爵位,不是让你拿我的一辈子,用命换来的荣耀去添小妾庶子的!”
“那你要怎么样?”赵英脸色一凛,这爵位是拿女儿换的,这点赵英心里清楚的很,虽然他心知,女儿马上要和亲,日后恐很难在回楚国,但是……最起码,这一,两月之内,还需内务府收拾她的嫁妆,且嫁不出去呢!
一个和亲的公主,不值当的什么,没谁会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可在未嫁之前,总还会有些麻烦,万一惹了她,让她在楚皇和钟皇后面前说些什么……
怕没人会反对。
毕竟,事不关已,谁会在这个时候去得罪个‘大义凛然’,为两国邦交奉献一生的‘有功之臣’呢。
“我想怎么样?呵呵,我要去给平宁记在我母亲名下,给他请封世子,给我母亲请封超品诰命!”赵纯冷声。
平宁――就是明姨娘最小的儿子,亦是方才被她抱给小周氏的孩子。
“可是,平宁年纪太小,你大哥他们……”赵英有七子六女,长子便是明姨娘所出,自小聪慧,如今已经中了秀才,赵英平素爱他如命,早便将长子视做继承人了。
便是义忠候的爵位,他也是定了要给长子的。
幼子――为安赵纯的心,舍给小周氏,赵纯到不觉得怎样,明姨娘去了……终归也不过是个女人,去了便去了,但是这爵位……
赵英当真有些不甘心了!!
到底,平宁还小,品德和能力如何,根本就看不出来,甚至,能不能养活还不知道,哪里及得上长子,早已成年,文武双全。
“我大哥?呵呵,就那模样,也配让我称他一声大哥?”赵纯冷笑一声。这府中,明姨娘所生的孩子,从来都是她和母亲最大的对手,如果不是母亲身体不好,生她之后大出血,在不能季了,而平宁却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还不怎么记事……赵纯便是疯了,也不会让母亲抱养他!
“父亲,我现在还唤你一声父亲,是念在骨肉亲情上,您别逼我上奏章于父皇母后案前,坏了我们父女的情份,可就不好了……”赵纯目露凶光,一副要同归与尽的模样。
“嘶,这,这……好吧,一切就依了你!”赵英咬着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妥协了。
毕竟,平宁也是他儿子,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事,跟赵纯撕破脸。
终归,她是要和亲的,万一上奏些什么,楚皇和钟皇后都要给她面子!
“父亲能这么想,那就好了!”赵纯笑了笑,“到底家和万事兴嘛,女儿还有事,便先辞了!”她甩甩袖,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明姨娘一眼,转身离去。
只把赵英孤零零留在书房,陪着一俱面目狰狞,渐渐冰凉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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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姨娘无声无息的死了,还是活生生被勒死的……这事儿早便通过书房的丫鬟传了出来,后院里,原本欺压过小周氏和赵纯的妾室们,俱都颤颤兢兢,生怕被赵纯找麻烦。
而明姨娘那两个成年儿子,却都在学堂,根本未回来,因此,她竟就这么死的无声无息,让人胆寒。
只是,偏偏,后宅女眷们得赵纯的‘警告’,心中暗嘘在不敢小瞧小周氏,但……正院里,面对着哭泣不停的平宁,小周氏却怕的脸色苍白。
赵纯自离了书房后,自就去了小周氏那里儿,如今,正坐在亲娘对面,看着她眼眶里泛着泪,一脸惊恐和不安。
“儿啊,纯儿,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父亲,你,你还让人勒死了明姨娘……这,这怎么行?你这不是,不是……”小周氏低垂着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平宁,满面慌张的跟女儿说。
“不是什么?忤逆吗?”赵纯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伸手将平宁抱起来,顿了两下。而平宁虽年幼,却还让得这个让亲娘不知为何‘睡着’了的姐姐,心里害怕的很,到了赵纯怀里,竟然就不敢动了,“呦,到是挺乖巧的,不像明姨娘的种,反而像了爹,真是识时务。”
赵纯嗤笑一声,没理会小周氏慌切的言语,反到把平宁递到她怀里,轻松的道:“娘,你抱抱看,感觉如何?等过几天开了祠堂,把他记到你名下,这就是你儿子了,等名记好了,在让爹爹上书,给他请封个世子……”那么,就算女儿走了,您的后半辈子,也算有依靠了。
看着小周氏,赵纯眼神暗了暗。
“什么我儿子?纯儿,你,你这样做真的行吗?”小周氏慌张的抱着平宁,看着他眼泪汪汪的小脸儿,心里又是乱,又是喜。
没有儿子,又在生不得,这是小周氏心里最深刻的痛,在赵府中,她维维诺诺,好像谁都能欺负一把,未尝没有之方面的原因,平宁虽然是明姨娘的儿子,她平时私下里也没少咒他去死……但如今,明姨娘都死了,女儿又说可以把他记在她名下……
而且,这孩子还这么小,一岁半而已,能记得什么?只要她好好养着,不让旁人随意靠近,怎么可能养不熟,小周氏心里盘算了,却依然还是难免害怕,“纯儿,你爹真的就能心甘情愿的同意?他平时多宠爱那狐媚子还有那小畜生……”
狐媚子,小畜生――这说的,就是明姨娘和其长子,“你就这么勒死了她,还把平宁抱过来,又要抢世子的位置,你爹……能这么就甘心?”
“他不甘心又怎么样?这爵位是我挣来的,我说给谁就给谁!”赵纯嗤笑一声,浑不在意。
“纯儿,你,你是要强压你爹?”小周氏惊慌不已,猛的站起身,不顾平宁被吓坏了大哭,只连连摇头道:“纯儿,你是要和亲的人,未来去了辽国还不一定会如何?没个娘家,没有你爹撑着,万一出点什么事儿,那可怎么办?”
“纯儿,你仔细想清楚,娘没事的,这么多年,没个儿子,娘都不都这么过来了吗?你都要走了,眼看和亲了,何苦跟你爹闹翻,你,你,纯儿……你不好让你爹恨了你的。”小周氏苦口婆心。
“娘,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爹那人吗?他就是不恨我,只要我不能给他带来利益,他也不会管我的。”相比小周氏的糊涂软弱,赵纯显然冷静多了,她面色平静,抬头望着小周氏,无奈一笑,“我已经是宗室公主了,嫁的是辽国,这两国之事,莫说我爹根本插不得手,就算他插上手,他又能做什么?他又敢做什么?”
“平素,在府里的时候,我那般讨好于他……他都不能护着你我,冷眼看着姨娘庶子百般欺压……如今,我远走辽国,他身边娇妾爱子,哪里会记得我?”
“我便是不开罪他……”赵纯苦笑,眼神凌厉,望向小周氏,一字一顿的道:“娘,你仔细想想,抛开所以顾忌,你觉得,我敢指望他吗?”
“这,这……纯儿……”小周氏被问的哑口无言,结缡这么多年,赵英是个什么人品?她心里能不清楚,无非便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我儿,你可怎么办啊?连个娘家都没有,到了辽国,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你可怎么活啊!小周氏泪眼朦胧。
“无妨,娘,你忘了吗?我现在是大楚的公主了,都上了宗室玉碟。万岁爷和钟皇后就是我爹娘,楚国就是我的娘家!”赵纯隐忍着眼底的泪,勉强自己笑出声来。
虽然她心中明白,就凭楚皇那软弱性子,以及钟皇后万般看她不顺眼的事实,无论她在辽国怎样艰难,恐怕楚国都不会为她撑腰,但是……母亲这个模样,她总不好实话实说的。
“靠山山倒,靠水水枯,这人啊,还是要靠自己的!”赵纯抿了抿唇,眸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