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百里家后花园湖边的水榭里,犹如人入画中,场景十分和谐。也没有人来打扰,就连丫环,也躲到了一边。
“你知道?”张明华微感诧异。
“昨天,我接到了飞鸽传书。”百里依华抬起头来,微笑道,“明华哥哥,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整个会稽郡里,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新闻——再说,以伯父和我父亲的交情,有关你的事,我总是最先知道的。”
“……我爹真是多管闲事。”张明华略微有些郁闷,“这点儿小事儿也值得用飞鸽传书?”
“为什么不值得?”百里依华瞪大了眼睛,说,“对我来说,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没有一件是小事。”
“依华……”张明华心中感动,轻轻揽着百里依华的腰肢,将她半拥在怀里。
“等一下,”百里依华脸色微红,将一直放在身边的小巧包裹拿过来,交给张明华,道,“明华哥哥,丹药已经炼好了,你别忘了带上。”
“哦?”张明华接过包裹,打开,其中有十数个玉瓶,他随手取出一瓶,拔开瓶塞,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令他精神一振。
“是‘生生绵延丹’,我主要炼了这一种。”百里依华解说道。
“好丹药!”张明华大赞,“依华,我早就说过,你的炼丹天分是一等一的!”
“瞎说。你什么时候说过?”百里依华轻轻掐了张明华一下,装着有些生气的模样,鼓着腮道,“明华哥哥骗人!”
“没说过么?”张明华挠头笑了笑,竖起大拇指,道,“那现在说也不晚,依华,你的炼丹天分是一等一的!”
百里依华摇头苦笑:“你呀。”
“依华,多谢了。”张明华把玉瓶收好,拉着百里依华的手,诚心诚意地道。
“你我之间……”百里依华的脸色更红了,低声呢喃道,“可用不着这个‘谢’字。”
“你说的对。”张明华点点头,起身站到水榭边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地道,“依华,和你在一起,我心里真的十分欢喜……十分……欢喜。”
百里依华和他并肩而立,恬静地说:“明华哥哥,我也是。”
“依华,你……”张明华抬起手臂,紧紧地揽住百里依华,轻声道,“等我回来!”
“我等你回来。”百里依华微笑点头。
暮色将至,张明华与百里依华依依惜别。他走出百里世家,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儿女情长放下,打算去找李天鸣。
然而就在这时,从百里世家侧门外不远的橡木林中,走出一个丫环打扮的年轻女子,快步来到了张明华的面前。
“你是……”张明华看着这个丫环,觉得十分眼熟。
“张少爷,”丫环显然是认得张明华的,施礼后,落落大方地解释道,“我是伴雪,曾经跟您见过几面,我家小姐姓萧。”
“啊,我记得你。”张明华想了起来,她是萧雪枫的贴身丫环,在郡学,还有几次萧雪枫出席的正式场合,都曾露过面。
“半月之前,我家小姐已经起身返回帝都。”丫环对张明华说,“小姐把我留下来,让我把一件东西转交给您。”
“她……已经回去了么?”张明华一愣,心中情不自禁地升起淡淡的惆怅,随即,他看到对面丫环的眼神,不由得苦笑道,“什么东西?”
萧雪枫已经走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这个丫环分明有许多种办法把东西交到张明华的手上,可她却偏偏等在这里——百里世家的周围,显然是想要提醒张明华已经是订了婚的人,别再跟自家小姐纠缠不清。
果然是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张明华尴尬地想。
丫环并没答话,将一个不大的楠木方匣交给张明华,又施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明华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轻轻打开楠木方匣,匣中放着一个素色的荷包,荷包上绣着孤零零一棵枫树在风雪中傲然直立的图案,大约是萧雪枫以这样的景色来隐喻自身。
张明华由此想到萧雪枫的倔强,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又摸到荷包里似乎还放着什么,便打开来看,却是一个编织精巧的大红色的情身结,在素色的荷包的衬托下,更显得浓艳奔放。
“身在情长在……”在天武帝国,情身结的寓意尽人皆知,张明华心中反复默念几遍,一时竟痴了。
郡学外五里,是李天鸣的府邸。张明华叩门而入时,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但李天鸣的府中已经点亮了华灯。
在仆人的引导下,张明华走进后院,蓦地发现院中竟摆了好大一桌酒席,除了李天鸣外,张明新也在,两人都含笑望着自己。
“李兄!”张明华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我要过来,定然瞒不过你!”
李天鸣起身迎客,也是一笑,道:“你一进城我就知道了,我还顺便跟明新打了个赌,赌你至少也要等到过了初更天,才会从温柔乡里睡醒。明华,你来早了!”
张明华脸上一红,却发现张明新把身前的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听到他说:“我输了。我赌的是二更。”
“你们两个……”张明华连连摇头,啼笑皆非。同时他也有些欣慰,经过这么多事情的磨砺,张明新的性格也变得活泛了一些,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张明华一到,仆人丫环便开始端上热菜,三人一面攀谈,一面入席坐好。
这是李天鸣特意为张明华准备的践行宴,菜色丰美,酒也是禁中的佳酿,张明华心中感激,连干数杯,片刻就已微醺。
“李兄,你真是……”张明华又举起一杯酒,正色道,“多谢。”
“明华,”李天鸣微微颔首,陪他喝了一杯,笑道,“你我之间,早已不必这么客气了吧?”
“李兄说的是。”张明华忽然诧异道,“对了,王空前辈呢?来时我还想着,要向王空前辈当面致谢的。”
李天鸣微一摆手,道:“他另有事,现在正在莽苍山。”
“哦?”张明华也不深问,转向张明新道,“明新,我这次离开,恐怕至少也要有个几年,别的倒也罢了,族中诸多事务,你一向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
“你不用担心。”张明新淡淡地说,“司马狐不来,自然一切好说;他如果卷土重来,自有老祖和族中高手应对。我总算也突破到了炼精高阶,对上一个最多也只有炼气期的司马狐,跑还是跑得了的。”
“司马狐……”张明华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哑然失笑,道,“是了,总不能叫一个身受重伤、过了气的司马狐,拦住你我兄弟的路。”
李天鸣静静听着,蓦地插口问道:“明华,你见过孟山长了?”
“孟山长的修为,只能说深不可测。”张明华答道。
“那是自然……”李天鸣微微一笑,随即取出一张叠得有成人手掌大小的纸片,起身将其展开,铺到旁边早就预备好的方桌上,道,“明华,你来看。”
“是什么?”张明华、张明新同时凑了过去,看到是一张硕大的地图,上面以朱砂红笔圈了数十处。
两人细看,发现这是一张天武帝国的全图,九州三十六郡一百八十县标注得清清楚楚,在会稽郡,“莽苍山”三字便被红圈标记出来。
“这张地图标注着帝国疆域内可供高阶武者历练所用的四十九处险山恶水,”李天鸣解说道,“还标着二十余处至今也未曾勘探完全的上古遗迹——其中多半坐落在人迹罕至之处,不但环境险恶,而且各有不可解的奥秘。比如深入地下足有万丈、上下颠倒的千层黑塔,又比如平顶山上连绵八百里、为飓风环绕的‘仙王墟’,不一而足。”
“我小时候在故事里听过。”张明华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问,“这都是真的?”
李天鸣颔首,沉声道,“至少,其中七处我曾亲眼目睹过。”
“什么?”张明华、张明新同时惊呼出声。
“明华,这张地图给你。”李天鸣淡然道,“既然你要出外历练,大约是用得上的。我不是要你去勘探那些上古遗迹,而是要你避开它们。”
“为什么?”张明华疑惑地问,“你不是都去过了?”
“我只去过其中七处,而且,每一处都不曾深入——事实上,每一处,我都没进去过。”李天鸣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轻声道,“只是抵达那些地方,造成的损失已经叫帝国难以承受了……当今之世,宗师境界就是武者的最高水准,千年以降,从不曾有一位大神通者现世,这些上古遗留下来的奥秘,或许永远也不可能揭开了。”
大神通者!张明华心中一动,想到自己的奇异空间,只是默然不语。
“不过,这里你倒不妨去看看。”李天鸣把话题一转,手指顺着莽苍山划向西方,指着梁州的蜀郡,道,“七百二十年前,创出‘九战法’的宗师,‘九绝老人’的坟墓就在这里,这座古墓六十年一现,据说其中藏有完整的《九战法》秘籍,还有‘九绝老人’的诸多珍藏。似乎半年后就到时间了。”
“九战法!”张明华大吃一惊,蓦地皱眉问道,“李兄,如果我没记错,二十年前,‘九战法’就曾经现世,还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那不过是慕容世家为了剪除异己,在幕后操纵的一场把戏而已。”李天鸣微哂,道,“七百多年前,慕容世家的一个旁支曾拜九绝老人为师,我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学全了‘九战法’,但慕容世家至少掌握着‘九战法’中的五种倒是真的。”
“五种!怪不得……”张明华想起当初的炼神期高手、郑家族长,不由得叹道,“那郑向风死得真冤……对了,李兄,你说那九绝老人的墓穴里,真的会有全套的《九战法》?”
“据我所知,直到上一个六十年,还没人能走到那座墓穴的最深处。”李天鸣笑了笑,将地图叠好,交给张明华,又道,“不管到底有还是没有,就算为了开开眼界,总归也是值得一去的,不是么?”
“说的是。”张明华笑起来。
“来,我们满饮此杯,为明华践行!”在李天鸣的提一下,三人同时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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