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华听了这些消息,却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马贼口中的那个红裳女子定然是楚红裳!她既然与贯云石汇合了,张明华自然省下了找人的气力;惊的是楚红裳一定对贯云石说了自己在九绝老人的墓葬中失踪的事,所以贯云石才会沉不住气,甘愿冒险,也想尽快突围——这可大大的不妙。
于是,张明华立即怂恿刀疤汉子尽快出发。他振振有词地道:“刀疤大哥,听报信的兄弟说,贯云石显然是沉不住气了!有陆老前辈坐镇,他再怎么想要突围,也肯定突不出来,说不定,一不留神就得被陆老前辈给宰了!这么一来,咱们要是去得晚了,别说立功,恐怕连口汤都喝不上了!到时候,没准儿还会被陆老前辈训斥,那咱们的前途可就有点儿不大妙……”
刀疤汉子听了,连连点头,道:“老姜,想不到你小子心思还挺灵!”说着,他立刻站起身来,纠集同行的马贼,一声唿哨,众人纷纷上马,风驰电掣,直奔绿洲而去。
一夜过去,又过了一日,明月重上中天。
张明华满身风尘,翻身跃下骆驼。
他只想感谢满天神佛,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轰然落地——
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事实上,有可能略晚了些。
明月之下,整座绿洲已经被蜂拥而至的马贼占据下来。触目所及,尽是人头攒动,耳中马嘶不绝。
何止两千!大概整个雍州的马贼都到此聚齐了,张明华粗粗估算一下,足有三五千人众,人人骑乘马匹或是骆驼,将前方不远的一处高地围得水泄不通。
高地上,生着一株黄杨,和一株红柳。
在黄杨和红柳中间,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条威猛大汉,满脸络腮胡,他单手压在腰间的剑柄上,顾盼自雄,神情间丝毫不见怯意,只是,紧锁的眉头显示他心中有事;女的身着红裳,在月下飘然泠然如同仙子,眉目间虽有忧色,眼神却望着遥遥的远方,马贼的包围圈竟完全没放在她的眼里。
张明华豪气陡生,欢喜得整个胸膛都要炸了开来——这一男一女,正是他的生死至交、贯云石和楚红裳!
张明华正想开口呼唤,就此相认,却听见贯云石冷冷地道:“你只会说这些废话么?”
张明华一愣,立刻明白过来,贯云石当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果然,在高地之下,贯云石面对的方向,一群马贼众星捧月般地将一人一兽围了个半圆,那人是个中年汉子,十分高大,恐怕比贯云石还要高出半头,神态极是倨傲,大概就是马贼口中的那个叫做“陆飞”的半步炼神的高手了。张明华点点头,目光一转,望向那头巨兽,眼皮立刻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在他眼中,那头巨兽要比陆飞本人更有看头!
巨兽果然似狼非狼。至少,在莽苍山与辗转各地时,张明华所遭遇的狼形凶兽与它都大相径庭。
它踞坐于地,头顶与身材高大的陆飞平齐,浑身毛色黝黑发亮,双目有神,犹如一对寒星!只看体形,它甚至还赶不上三阶、四阶的凶兽大,但不论是谁,一眼望去,就一定能感受到在它的皮毛下,蕴藏着低阶凶兽远远不及的巨大的力量!而那双寒星般的眼睛里,分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至少六阶!
张明华轻声叹息起来。类似的光芒,他只在小狐狸的眼中发现过,当然,小狐狸比这头巨狼要灵异得多。
张明华莫名地有点儿思念小狐狸。
自从奇异空间发生异变后,小狐狸就不见了。张明华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觉得它应该是回到了奇异空间里,等到异变完成,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只是,习惯了身边有小狐狸陪伴的日子,这半年多来,他总是觉得有些寂寞。
就在这时,高地上的贯云石又发出了一声冷笑。
——在张明华打量陆飞与巨狼时,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在继续。
只听陆飞怪笑道:“贯云石!你已是插翅难飞,难道就不想落得个痛快的死法?只要你听我的吩咐,就算给你留个全尸,又有何妨?”
“放你娘的狗臭屁!”贯云石哈哈大笑,“陆飞,有种你就上来,老子跟你单对单,什么半步炼神,我呸!老子也是半步炼神!你来咬老子啊!”
“贯云石!”陆飞脸色狰狞,恨声道,“单打独斗?你当我不敢么?有种的,你别跑!”
“有种的,把你的狼崽子赶开,老子就不跑!”贯云石反唇相讥,骂道,“老子就没听说过,带着狼崽子咬人,还自称是单打独斗!去你奶奶的吧!”
张明华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啼笑皆非。
局面僵持至此,果然是有原因的。
贯云石与陆飞两人都是炼气大圆满、半步炼神的境界,要是单打独斗,贯云石自然不惧,但在陆飞看来,所谓单打独斗,就一定要带上那头至少六阶的凶兽——贯云石又不傻,当然不干。而且,贯云石的轻功远胜陆飞,他只要不想打,陆飞也拿他没有办法。
但是,到了现在,贯云石很难继续僵持下去了。
陆飞召集来数千马贼,已把这处高地围得水泄不通,纵然贯云石轻功绝顶,突围时一旦被人绊住,陆飞连同那头凶兽就能顺势扑击,贯云石想要胜过这一人一兽的联手,实在是难上加难。
况且,贯云石还要顾忌楚红裳的安危——如果是单打独斗,楚红裳固然能轻易战胜绝大多数的马贼,可现在却是要在数千马贼的围攻下求生,这对楚红裳来说,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陆飞才会如此飞扬跋扈,只是他还没说几句,就被贯云石带歪了思路。
有些马贼的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到了破局的办法,于是,有人就凑到陆飞身前,低声道:“陆老前辈,您只管跟姓贯的单打独斗就是,哪怕您手下的灵兽不参战,难道您老人家还缠不住他么?到时候,我们再趁机一拥而上,把那个小娘们逮住——姓贯的投鼠忌器,除了乖乖投降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好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陆飞闻言,眉头皱了皱,摇头道:“我与灵兽一心同体,不管跟谁单打独斗,自然是一同参战,断然没有我一个人出手,却把灵兽抛在一边的道理!给我记住,既然我在这里了,他贯云石早晚必死无疑——你们少耍这些小聪明!”
那马贼顿时愣住,过了半晌,连连称是,退到一边,低下头去。张明华从旁边看到,那马贼脸色精彩,嘴唇微动,说不定,就是在骂陆飞的八辈祖宗。
张明华不禁微微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叫陆飞的家伙或许为人有些迂腐,但他好歹也是半步炼神的高手,你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得过他?
果然,还没等那马贼抬头,陆飞冷冷地“哼”了一声,在他身旁踞坐的巨狼立刻起身,轻轻一扑,就将那马贼扑到身下,一口咬断他的喉咙,就此大嚼起来。
周围马贼登时一阵骚动,但没人敢说什么,更没人敢再去触陆飞的霉头。
不过,他们当中有些机灵的,低声计较一阵,就有了新的办法。
“姓贯的!是条汉子的,你就下来啊!别躲在山上,跟你那姘头卿卿我我——就算想留个种儿,现在也来不及了!”
蓦地,有个马贼大声骂道。
紧跟着,不远处又有个马贼放声开骂:“山上的小娘子!跟着姓贯的有什么好处?还是下来陪哥哥亲个嘴儿!哥哥的本钱可比姓贯的大多了呀!”
就是这样,数千马贼中,骂声此起彼伏,竟都将矛头指向了贯云石身边的楚红裳!这些马贼本来就大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一旦叫骂得发了性,各种淫词浪语不绝,还有人扯着嗓子唱起《十八摸》来,引得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只听这骂声越来越是不堪入耳,起初,陆飞还想皱着眉头制止,不知为何又放弃了,只是仰头注视着高地上的贯云石,目光强硬,似乎在说:“贯云石,你是自取其辱!想让他们住口,就来战吧!”
高地之上,贯云石和楚红裳暂时保持着沉默。
但在高地之下,张明华已经咬碎了满口的钢牙!
就在这时,带张明华来到这处瀚海中的绿洲的刀疤汉子嘿嘿怪笑,一把揽住张明华的肩膀,兴致勃勃地道:
“老姜兄弟,听见没有?到底是咱们兄弟有办法,再骂上一会儿,我就不信他贯云石能拉得下这个脸来一直听着!”
张明华紧皱眉头,淡淡地说:“是啊,贯云石是天生的英雄豪杰,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然是没有办法的。”
刀疤汉子大笑拍手,道:“兄弟说得对!我知道你年纪还小,有些脸嫩,也不用你开口,听大哥我的!”
说着,他深吸了口气,就要吐出满口的脏话!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张明华两眼一翻,笑道:“刀疤大哥,你且歇歇,听兄弟我也骂上两声如何?”
刀疤汉子浑身一震,大骇低头,看着张明华缓缓地将一口长剑从自己的肚腹中抽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指着张明华,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刀疤大哥说的是啊,我确实脸嫩,不懂得怎么骂人。”张明华有些苦恼似的,朗声道,“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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