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山突然发怒,纳兰景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请肖四家主息怒。”跟随在纳兰景身后的燕歌,拱手说道:“我家少主尚且年幼,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年幼?”肖九儿冷笑道:“都活了上千年,还算年幼?换作人界的那些凡人,十几次轮回都够了。”
“嘿嘿,九儿,我还不是想讨你的欢心嘛。”纳兰景露出谄媚、讨好却令人厌恶的笑脸。
“真后悔,上次一剑没有取了你的性命!”肖九儿咬牙切齿道:“难道你还没被吓怕吗?”
“怕,当然怕了。”纳兰景亢奋地说道:“不过,一想起你当时的神情,我就又怕又兴奋,浑身不由自主地直发抖!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嫁给我?”
肖远山皱起了眉头,在这里,纳兰景也没有什么光环了,就直接蜕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癞皮狗。
一直阴冷、沉默的獠牙,也看不过去了。他伸手压住纳兰景的肩膀,瞬间将其灵脉封住,令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后,他简单地说道:“让诸位见笑了。”
“呵呵,无妨。”幽冥老太祖笑道:“他在我们面前,权当是孩子胡闹了。可是,千万不要让他见到那些更大的人物。不然,丢了他伯父的脸,他伯父保不准就会废了他。”
獠牙点了点头,转脸对燕歌说道:“我们走吧。”
“獠牙兄请留步。”肖远山说道:“我有一位老友,失踪有些时日,你可否知道,他现在何处?”
“那位前辈嗜睡,怕是躲到哪去,睡个千年也有可能。”獠牙说道:“等他睡醒,自然会回去的。”
除了被封住灵脉,无法说话的纳兰景。其他人都知道,他们在聊的是肖远山家的第一门客——老拳熊。
“这就好。”肖远山拱手说道。之前黑海之战,只是纳兰景胡闹,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此事又无法摆到台面来说。只要老葫芦没事,肖远山也不想再追究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一阵骚乱。众人不由转脸望去,能在这里引起众人围观或议论的,其地位可想而知。
只见,前方人群倏地纷纷退避,让开一条通道。
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领着一男一女,优雅、恬静地走来。那名女子,头上盘着一个精美的发髻,发髻上带着一只印有“射姑”字样的黑花凤冠,她身穿一件百花灵袍,皮肤白皙胜雪,容貌艳惊三界。她染着黑色指甲的纤纤玉手,捧着一只黄纹玉盆,盆中是清冽的神秘之水,水上漂浮着一朵精致的桃花。她的额头上有一只小巧精致的九瓣妖莲印记,气度极其优雅,仿佛万物生灵,都匍匐在她脚下一般,任谁望之都只能朝拜,而不敢生有一丝亵渎之意。
她身后跟着的那名男子,样貌异常英俊,连以容貌傲然三界的精灵贵族,见到他都会自叹弗如。只见,那男子身穿一件黑白格子灵袍,身姿伟岸、秀洒如松,怀抱一柄印有饕餮灵纹的宝剑,一头短发略显凌乱,璀璨如星辰的双眼,却带着一抹慵懒。与他并排行走的那名女子,长相与他极为相似,她穿着一件赤色、带有黑色藤纹的修身灵袍,她浑身火灵气息异常精纯,却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她的容貌之美,竟然可以与前面的那位女子,一较高低。只是在气势上,前面的女子淡泊脱尘,而她却偏于冷漠。
她们三人步履淡然,如万绿丛中的一抹嫣红,卓然行于街道间,视周围伫立的人如无物。两边的行人,也安静得异常,因为,没有人敢议论,或窃窃私语,唯有恭敬地目送她们离开。
小仙震惊地望着名火灵女子,神情颇为激动。因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江舞云和其兄长江枫。只是,行走在最前面的那名拥有冠绝三界之貌的女子,她不认识。
突然,一声清脆的啼鸣传来。江舞云的肩膀上,散逸出一朵赤金色的火焰,旋即化为一只机灵的火鸟。它陡然扇翅,向小仙飞去。
小仙伸出手掌,让小火鸟飞落到她的手掌上。众人皆好奇地转过脸,向她望去。只见,那只小火鸟,飞到她手上之后,修理一下羽毛,然后歪着小脑袋,用金色的小眼睛,不解地打量她一眼。最后,它又扑棱扇翅,飞到了江舞云的肩膀上。此时,江舞云正走到小仙面前,虽然她没有转脸,嘴角却带着一丝可消融她冰霜般冷漠的微笑。
片刻之后,那名女子领着江氏兄妹无声离开。熙熙攘攘的街道,重新恢复活跃、热闹,人们的议论声,也随之嗡嗡想起。但是,没有人敢提及那些敏感的字眼,都是用比较模糊的话,相互交流。
“爹,那位就是三界第一美人,射姑飞雪吧?”肖九儿用艳羡的口气问道:“她捧着的那盆中的液体,应该就是献给万母的万花雨灵吧?”
“还能有谁会有如此容貌吗?”肖远山点头说道:“至于她捧着的,应该就是用来酿造九品帝王酒的万花雨灵。”
“她身后跟着的两人是谁?”肖九儿问道。
“不认识,好像是一对兄妹。”肖远山说着转脸看着小仙,问道:“干女儿,你认识他们吗?”
“嗯。”小仙微微一笑,能在这冥界看到他们,她也很开心,道:“他们是人界的江氏兄妹,我还在人界的时候,就与他们很熟悉。男子叫江枫,女子叫江舞云。”
“她就是江舞云?!”肖九儿惊奇地说声。她曾听小仙说过,江舞云就是原野第一个喜欢的女孩。
“人界不是被封印,不准再飞升了吗?”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杰,好奇地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仙摇头说道:“我来到冥界之前,他们还在人界的。”
“关于射姑家的事,我们就不要多聊了。”肖远山说道。
因为,射姑家的事太过敏感,为众神所忌讳,都不敢聊得太多。
射姑飞雪的父亲——射姑晟,是当今灵界主宰者神帝的义兄,也是灵界资格最老的一位主神。很久以前,他的实力一直高过神帝一筹,老神帝寿尽之前,曾有意将帝位传给他,但是他拒绝了,将这个主宰三界的机会,让给了现在的神帝。直到神帝获得始祖之剑以前,他仍是三界之中最强者。后来,神帝获得始祖剑,寻到了长生之道,并将此道传给两个人。一是他的母亲——万母,二就是他的义兄——射姑晟。射姑晟得了永生,便不顾众人劝阻,执意废除了自己的修为,为成灵界中唯一不会使用灵力的主神。这是一个谜。
但是,真正令人忌讳谈论的,还是发面发生的事情。自从射姑晟自废修为之后,便再也不过问三界之事,而专心研究花道和美食。三界之中的三大盛会之一——百花盛宴,便是由他举办。后来,在一次百花盛宴上,神帝最钟爱的儿子北冥,见到了射姑晟的小女儿射姑飞雪,两人一见倾心,都被对方的容貌的气质,以及惊人的天赋吸引,并很快坠入爱河。万母对射姑飞雪也极为喜爱,在射姑飞雪将自己栽培的万花之王——九瓣妖莲,送给她之后,她当场就认其为干孙女,并执意要求她嫁给北冥。
然而,在北冥与射姑飞雪相恋千年之后,即将大婚之前,北冥却突然带着九瓣妖莲消失了。这便是第二次诸神之战的前奏。这也是一个迷。
后来,北冥被杀,射姑飞雪悲伤欲绝,自寻了断。结果,冥界的前生海的护卫们,不敢洗去她的记忆让她轮回,就将她的灵魂送还给万母。万母在痛失爱孙之后,找到了她的灵魂,也算是得到一丝安慰,便不容她反抗,将她复活。经历近万年的岁月流逝,如今,射姑飞雪已代替她的父亲,负责主持举办百花盛宴。
射姑一家的整体实力不算强,来头却大得惊人。他们应该算是除去神帝一家,三界之中最为显赫的家族了……
天色渐晚,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霞光,沾染在绽开着赤荷的池塘上,几只游鱼不时欢腾地跃出水面,溅起一串串水花。
原野坐在房间里的桌子前,望着月伯令人送来的佳肴,直流口水。然而,就在他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串敲门声。他只好咽去口水,道:“请进。”
房门被推开之后,一名穿着无袖黑皮甲,背着大大酒葫芦的强壮男子,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你是?”原野站起来,好奇地打量着此人。
“龙岩。”那名男子如进入自己房间般,自然地走到桌边,坐下后,撕下桌子上一只烤灵鸡的腿,说道:“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吃吧?”
原野震惊之余,无奈一笑,他已经动手了,还这么问?不过,他挺喜欢这人性格,便拱手笑道:“能与龙酒皇共进晚餐,是在下的荣幸。”
“不来那些客套。”龙岩摆了摆手说道:“最受不了你们这些人的繁缛礼节。”
“呵呵。”原野坐下后,拿起酒壶,倒了杯酒送到龙岩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师父是谁?”龙岩问道。
“大禹。”原野说道。
“没听过此人呐,酒帝还是酒皇?”龙岩思忖一下,道:“难道又是隐世高人?”
“不,大禹是传授我武技的师父。”原野笑道。确切地说,大禹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但未传授过他什么武技。
“那你的酿酒之术,是谁传授的?”龙岩问道。
“没有人传授,都是我自己领悟。”原野举起酒杯,敬了敬他,希望共饮。
但是,龙岩只拿着一条灵鸡腿,没有举杯,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出手就酿出六品王酒,如果没有师父,你的天赋就太吓人了。除非,你是酒神转世。”
“在下真没有师父。”原野无奈地说道:“况且,我也只酿出了四品酒,何来的六品?”
“你都不知道你酿出了六品酒?”龙岩震惊地说道:“就是那池冰雪恶魔酒?”
“六品?!”
“好吧,你真不知道。”龙岩见原野的神情比自己还要吃惊,便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就算天赋再好,也不可能出手就是六品。你究竟是什么来历?老实说来,不然我强行搜索你的灵魂。”
“呃。”原野一阵语塞,像龙岩这种性格的人,他也见过。如果较真起来,搜魂之事,还都不够他干的。他努力想了想,道:“在酿酒方面,我真没有师父。至于前世是不是酒神,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喝过酒神的酒。”
说完之后,他发现龙岩已然瞠目结舌,手中拿着灵鸡腿,双眼大睁,嘴张了一半,竟然忘记合上,如看怪物般地看着他。良久,龙岩眼皮眨了一下,变得如孩童般兴奋,道:“你喝过酒神的酒?”
“嗯,喝过两次。”原野诚恳地说道。
“两次!?”龙岩更加震惊,道:“你和酒神什么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原野摇头说道:“不过,第一次喝他的酒,救了我一命。第二次喝他的酒,差点害了我。”
“快与我说说,酒神的酒是什么味道?”龙岩焦急地问道。
“以前只知是好酒,现在,感觉有许多种滋味隐藏在其中。每回忆起那就,就能多体会到一种味道。”原野思忖着说道。
“当然,传言酒神的酒,包罗天地万物,任何滋味,都酝酿在其中,只要饮上口,可以回味千年。”龙岩羡慕地说道:“可惜,上次酒试,我不要前十的奖励,只为讨一杯十品神酒,万母都未允许。真羡慕你这小子。对了,走!”
说着,龙岩放下手中的灵鸡腿,便站起来,一把拽住原野的胳膊,将他也拉起来。
“去哪?”原野诧异地说道。
“你是不是对酿酒材料的了解,极为欠缺?”龙岩问道。
“对。”原野点头道。
“去城外的森林中,找一个寂静的地方,我帮你弥补这方面的缺失。”龙岩急不可耐地说道:“作为回报,当你再见到酒神的时候,一定要替我多讨一口酒喝。什么酒试、酒皇的,都是虚幻,只有能喝上三界中最好的酒,才是我们酿酒师的终生追求。”
“呃。”原野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酒神能将酒赐给你喝,说明你是一个懂酒之人,具有极高的天赋。”龙岩说道:“没准这次酒试,就是他赐你酒喝的目的。”
“不能吃完再去吗?”原野问道。
“不能……”
硕大的满月,升起在万母国度上空。
皎洁的月光,挥洒在内城的一座姬陵花园之中。这片花园深处,是初代死神爱妃的陵墓,如今只供前来的神灵祭拜。随着夜晚降临,这里也变得异常寂寥。相比这里,远处的那座灯火辉煌的万圣宫殿,就显得极其恢宏、壮观,热闹非凡。随着盛典举行在即,越来越多的巅峰神灵前来,那里召开的宴会,也越来越多。
一片争相斗艳的花丛中,有一座通体由玉龙白骨打造的凉亭,它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森森。江舞云静静地坐在凉亭中的玉石凳子上,江枫则抱着饕餮神剑,依靠在凉亭柱子上,闭着眼睛假寐。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人。
然而,远处暗香浮动,花影轻曳中,却走来了两个人。
小仙与肖九儿两人,傍着胳膊,宛如姐妹一般,轻盈地走来。白天在易宝街上,江舞云的火灵鸟飞到小仙手上,其实是想给她传达一个消息,请她来此一叙。
“云儿姐姐。”小仙见到江舞云之后,登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江舞云旋即站起来,上前一步,抓住小仙的手,一改冰霜之容,感动地笑道:“小仙妹妹,好久不见了。”
时过境迁,就算当初两人之间,留有芥蒂,随着时间流逝,也相逢一笑,感怀往事,难记旧怨了。
“云儿姐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九小姐。”小仙拉着肖九儿,热情地笑道。
江舞云心中甚为无奈,她其实只想见小仙。但是,白天见到小仙时,她就猜测小仙可能被心魂咒控制了。同时,她们也将肖家的消息,很快打听到手。现在,见肖九儿前来,便可以肯定,小仙是中了她的心魂咒了。
“见过九小姐。”江舞云微微一笑。
肖九儿摆起大家子女的派头,傲然地笑着点头。她看江舞云的眼神,颇为复杂,带着敌意,也带着羡慕。小仙被心魂咒控制,原野就算再倔强,她都可以保证他会回来。可是,如果江舞云和原野见面,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同时,她也不由自主地被江舞云的气质吸引,而且,射姑飞雪还特意将他们兄妹,带在身边,他们必然是她非常重视之人。他们的地位,怕是也已经比她还高了。
“原野找到你没有?”江舞云问道。
“找到了。”小仙开心地说道:“不过,我劝他和我一起留在小姐身边,他那个死脑筋,却执意不肯。”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花叶摇动的沙沙响声,江枫举目望去。看见两道身影,正两谈笑着朝姬陵的方向走去。
“纳兰修罗与巫马主神,像是要去姬陵祭拜了。”江枫说道:“我们前去拜见一下他们,然后到森林中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慢慢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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