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李道玄的脚步,沿着整个金水桥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安国寺前黑压压的人头浮动,就如一潮黑水,翻涌不息。
今日这场决斗只所以有这么大的场面,除了因为参与者有京都大少秦烨,云裳小筑的魔女洛灵莲,更为重要的还是长安四大赌坊的推动。
对于那些得到假消息,押李道玄胜的赌徒们来说,这个关外的土包子可是天上的财神。
李道玄走到金水桥中间,运转丹海灵力,果然没有了那云珠禁制。他看了看秦烨摆下的酒席,摇头一笑,跨出一步。
上万围观之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这关外的土包子似乎也没用出什么绝妙身法,偏偏就这样一步踏到了酒席之前。
整个金水桥都安静下来,李道玄挥手起笔,在生死文书上签下大名,然后抬头对那面色有异的秦烨说道:“一剑!我今日只出一剑!”
他这句话以全身灵力送出,暗合了百兽行的狮吼之力,虽然是淡淡出口,但声音如晨钟暮鼓传遍了整个金水桥。
围观之人听到这关外土包子说今日只出一剑,齐齐发出震撼的“哇”的一声!
秦烨脸颊上的肌肉一跳一跳,周身灵力闪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已经是到了愤怒的极限,也因此,那凝结在他身上的十玄六相心法也被这股怒气消融的一干二净。
观战中那隐藏的修行之士看到这一幕,都是暗暗点头。在安国寺废墟顶部,一个高大西域胡人转头对身边一个裹着轻纱的女子说道:“一句话,这少年一句话就破了秦烨的十玄六相身。果然是高手。”
裹着轻纱的女子点头道:“秦烨此人性格暴躁,易怒易冲动,本来就不适合修炼佛宗的心法,这个叫李道玄的少年人正是抓住了他性格上的缺陷,故意用这句话激怒他,打乱其心神。不过你说他是高手也不见得,修为太低了,若真是碰上了心神坚定的修士,哼!”
高大的西域胡人笑道:“咱们看看再说。”
那轻纱女子转身就走:“秦烨已经败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夜殇曼罗馆吧,今晚上还要去杀洛碧玑,你莫要太激动了。”
高大的西域胡人无奈一笑,转身前还是忍不住握了一下腰间的黄金弯刀,叹道:“李道玄,好想跟你一战!”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金水桥上,那红狮公子秦烨已经抢先出手了。
他大吼一声,一脚踏出,左手做拈花状,右手长剑飞起直刺长空,那长剑上的剑鞘崩裂成无数碎块,首先飞击李道玄全身。
秦烨这一招三式,却不是佛门的功法,竟然是长白三门剑。
李道玄闭上了眼睛,感受那飞舞来的剑鞘碎块带着呼啸之声,对方右手长剑划击爆发出刺耳的鸣叫。但他心中却清楚的知道,这秦烨的杀招,其实在那左手的拈花指上。
李道玄笑了,刚才一走到金水桥上,他体内的灵力就被秦烨的十玄六相心法引动,灵光一闪之下明白了这秦烨修习的功法乃是感应之道,最是需要和修炼者本身的精神气质合一才能发挥威力。
所以他上来一句话激怒秦烨,破了他的心法感应。他等的就是秦烨首先出手的愤怒一击。
此时秦烨那长剑带着滚滚灵力已经切到了他的脖子,秦烨左手拈花,一股博大庞然的佛宗灵力自地面游动到李道玄胯下。就要爆发而出。
就在对方的杀招将出未出时,李道玄睁开了眼睛并低喝一声:“住手!”声音非常轻,但李道玄故意收束灵力,将这两个字送到了秦烨耳边。
秦烨耳边如雷一般炸响,双目一呆,下意识止住了长剑,左手的拈花相也被迫收回,佛宗灵力倒转回去,顶得他丹海翻滚,脸都憋红了。他虽然爱打架,但毕竟没有真刀实枪的和人死战过,只想着对方叫住手,肯定是有话说。
李道玄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对着那秦烨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右手拔剑向右直刺,左手四指握住剑鞘,却以大拇指运转全身灵力,自上而下划了一个‘风元一字斩‘!脚下则是向前跨出大大的一步。
风元一字斩乃是五元道法里杀伤力最为凝聚的一门道法,经李道玄运转全身灵力使用出来,威力更是惊人。
秦烨看到李道玄嘲讽的表情就知道上当了,那本来就因为强行收回灵力而不安的气血丹海更是雪上加霜,血管都差点爆裂了,但他也感应到了李道玄左手的风元一字斩,无奈之下身形侧转,想先避过这招再说。
但他忘了李道玄的右手长剑。
李道玄的风元一字斩落到了秦烨右身侧地面上,沿着金水桥刺拉拉一声划开了一道深刻见底的石沟,速度之快一路穿过了秦烨摆下的酒席,将所有物品一分为二。
而此时秦烨就像被设计好的一般,挺着脖子迎向了李道玄右手长剑。
长剑轻盈若水,冰旋刃覆盖其上,水元灵力凝结后冻住了秦烨脖子上的肌肤,李道玄朗笑一声,长剑弯转一下,直刺变为左旋,沿着秦烨的脖子旋转而下,自胸口直到小腹。
秦烨的衣衫自中裂开,冰凉的水元灵力在肌肤上窜过,他双目圆睁,愤怒与惊恐之下,那股倒转体内的佛宗灵力再也压制不住,捣入丹海冲击全身经脉,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一天,身子摔倒在地。
李道玄长剑斜伸在他的脖子上,再跨前一步,弯腰笑道:“秦少,承让了。”
只有秦烨自己明白,现在的惨败全是因为自己体内灵力反噬,并不是李道玄一剑所至。
但在那数万观战者眼里,刚才发生的场景却绝不是这样。
他们只看到那位关外来的土包子不愧是高手,人家竟然闭着眼等秦烨大少出招。而往日如狮子般威猛的秦烨大少好像有些慌乱,上来竟然忘了拔剑,带着剑鞘就捅了出去,可能是太着急了,剑鞘被炸开后,刚冲到那位土包子面前就没有力气了。
而那关外来的土包子一睁眼就震住了秦烨大少,继而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只左手切开了长安金水桥,右手潇洒的一剑剖开了秦大少!
这一剑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就让这长安十万观战者在此刻集体凝住了呼吸。
秦烨挺着脖子,再吐一口淤血,双目露出了绝望的愤怒之色,嘶哑道:“你,你这无耻之辈,我,我不服。”
李道玄望着他摇摇头,起身收了长剑,淡淡道:“秦少,你可以说我无耻,但不能说不服,若是到了真的厮杀场上,你已经是死了。”
李道玄说完这句话,一声龙吟,手中长剑归鞘,傲然环视了那围绕在三百七十八丈方圆的十万看客,运转灵力曼声道:“长安人呵!某不是你们口中的‘关外土包子‘,在下妙华归藏宗门下,云州李道玄!“
随着他这句话,‘云州李道玄’五个字便如长龙飞卷,曼声低吟间便傲视了整个长安!
但回应他的,却是十万长安看客的衷心欢呼!为他而呼.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一辆狮头马车不要命的冲进了金水桥,马车还未停下,那车顶就被一拳打碎,秦国公秦川如一头狮子般从车上跳了下来,落到了马车前面。
秦国公看来是匆忙赶来,盔甲只穿了一半,落下马车就大吼道:“你,你没事吧!可伤着了?“
这位老国公带着惊慌之情,大踏步的走向金水桥中央。
那自酒席被风元一字斩切开后就惊呆了的一群纨少此时都回过神来,一半扑向地上的秦烨,另一半却踉跄围向了秦国公。
“秦叔,你可来了,大少他都吐血了……“方世麟哭的像个泪人儿,差点跪倒在秦国公面前。
秦国公心中着急,耳边什么都没听到,伸长脖子看到那金水桥上一滩血迹,吓得神魂俱散,双手一把拉将围过来的纨少们推得东倒西歪。一路小跑,就来到了李道玄身边,惶然道:“没,没事吧!“
正在吐血的秦烨见往日不是骂就是打的老爹此刻如此担心,两眼一酸,呼唤道:“爹,孩儿没事!“
李道玄瞳孔一缩,灵力运起,心中叫苦不迭,人家的老爹来了,这难道还要打一场?
但秦国公两眼连看都不看地上儿子一眼,双手颤巍巍的握住了李道玄的剑柄,自上而下睁大眼睛看着他,良久才呼出一口气:“太,太好了,你没事,老头子这可放心了,放心了。“
地上躺着的秦烨悲声道:“爹啊,孩儿在这里啊,您是,您是疯了么?“
原来那秦国公在家中得到消息后,又气又怕,立刻就上了马车直奔金水桥,心中想着若是那逆子伤了少主,老头子就一剑切了他,然后再自杀。
此刻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少主,而且自己那混账儿子也没有铸下大错,心中高兴的差点就想大笑三声。
总算他还记得鱼朝恩的吩咐,强行忍住,低头看了一眼秦烨,冷哼一声:“回家再说!”
然后对李道玄赔笑道:“那个,少……李先生,小儿无礼,老头子给你磕个头,算是赔罪!“说罢竟然弯膝就真的要磕头。
李道玄已经被这位秦国公的一番动作言语弄傻了,急忙伸手扶住了他,但却不知说什么好。
秦国公被他扶住,笑眯眯的站起来,一拍自己脑袋:“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头日后再磕。“
说罢再深深望了李道玄一眼,伸手从地上抱起了儿子,略微试探一下伤势,更是高兴,还好还好,虽然就算少主一剑切了这畜生也不为过,但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今日这结果,十分之完美。
他高兴之下也不再迁怒儿子,低头吩咐道:“烨儿啊,以后见到李先生,先磕头,再说事,啊哈,咱们回家,回家。“
秦烨望着已经”伤心变疯”的父亲,哇的一声,抱着老爹的腰大哭起来:“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您别伤心,孩儿真的没事,您不能疯啊!”
秦国公呵呵笑着,抱着儿子就走向那没了顶盖的马车,心中得意想着:“本来是没机会见少主一面的,烨儿这以闹,反而让老头子见了少主一面,嗯算是个大功劳,大功劳。呵呵!”
围观的人群并那几个纨少,望着那老人‘凄惨‘的抱着儿子,‘疯了’一般走向马车,无不发自内心的震撼,所有人都在怀疑,这位抱着儿子的疯老头,真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秦国公,曾经手持御赐金鞭,上殿狂打宰相的红发疯狮,秦川秦大将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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