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老者一愣,随即鼓掌喝彩,“好!好名字!”
一名老者起身笑问道:“请问是哪位高才?”
年轻士子连忙道:“是赵学政要找的范少郎。”
坐在对面的学政赵修文呵呵笑道:“原来是范少郎,快请进来!”
范宁走了进去,只见一张大桌前坐了五名老者,这里面他只认识主考官赵修文,其余四人他都不认识。
不过这些老者衣着考究,或穿羊毛紫衫,或内穿狐皮背心,或穿着质地优良的襕袍,每个人腰束革带,上面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看他们个个仪表不凡,应该都是镇上的名望士绅。
范宁向众人躬身行一礼,“晚辈范宁,给各位老前辈见礼!”
小luoli跑到一个胖老者旁边坐下,摇摇他的胳膊,“阿公,我在京城遇到的就是这个臭小子!”
胖老者疼爱拉着小孙女的手,小声道:“小娘子家家,哪有什么事情?”
小luoli依旧撅着小嘴道:“我就要说,他把所有的谜语都猜走了,一个都不留给人家!”
范宁只觉额头上出现三条黑线,这小丫头怎么还记得这事?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刚才面皮焦黄的老者问道:“碧螺春真是好名字啊!小友怎么想到这个名字?”
范宁微微笑道:“新茶刚采之时,其色绿如碧玉,其形卷曲如螺,其时正值三春,而且又产于东山碧螺峰下,无论是地名,还是色泽形态都很符合,也比较雅致,不知各位前辈以为如何?”
“说得好!”
面皮焦黄老者拍桌赞道:“这才符合咱们平江府的雅韵,比新血茶好十倍,我建议就用这个名字。”
众人纷纷捋须点头,夸赞这个名字起得好。
小luoli的祖父对赵修文道:“既然大家都决定用这个名字,官方那边就拜托赵兄了。”
“没问题,我回去找李县令谈一谈。”
老者向范宁竖起大拇指,“赵学政夸你是神童,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赵修文对范宁微微一笑,指着这位面皮焦黄的老者道:“这位老先生就是延英学堂的主人,你可以叫他刘院主。”
范宁一阵汗颜,原来这个老者就是延英学堂的主人,他连忙躬身行礼,“学生刚才失礼了!”
赵修文笑道:“你现在也不必急着讨好他,我找你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县学的附属学堂也在招生,你有没有兴趣?”
刘院主顿时急了:“老赵,他可是我们学堂的弟子,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挖人,这太过分了吧!”
“现在还不是嘛!”
赵修文呵呵一笑,“人家只是来考延英学堂,说不定人家更想去县里读书呢?”
范宁有点为难了,选延庆学堂当然不错,但他听父亲说县学的附属学堂,五年后可以直升县学,也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名校,
虽然父亲一直希望他读延英学堂,但私立学校读书太贵了。
犹豫一下,他委婉地回答道:“我需要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
刘院主当即立断,“就读延英学堂,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来帮你解决。”
赵修文也有点犹豫,他当然不想为这件小事和老友翻脸,所以他才当着刘院主的面子,以半开玩笑地方式提出来。
“来!来!少郎一起喝杯茶。”
“晚辈还有事情,就不打扰各位前辈了。”
范宁行一礼告辞,小luoli的祖父捋须笑道:“难得范少郎起了这么好的茶名,咱们怎么能不奖励一下?”
这个提议众人纷纷赞同,刘院主想了想,从腰带上取下一只紫玛瑙葫芦,对众人笑道:“这孩子我看着顺眼,你们随意!”
众人都暗暗好笑,为了笼络这个少年,刘院主真肯下血本啊!
赵修文笑道:“我们的铁公鸡这次把尾巴毛都拔光了。”
众人大笑起来,刘院主却不生气,笑眯眯把紫玛瑙葫芦递给了范宁。
“将来人们说起碧螺春,都知道和延英学堂有关,就凭这一点,这只紫玛瑙葫芦就送给你了。”
范宁知道这紫玛瑙葫芦必然贵重,连忙摆手,“老员外心意我领了,但这葫芦我真不能要。”
小luoli在旁边撇了撇嘴,声音极其低微道:“装模装样!”
刘院主把葫芦硬塞给他,“必须要,不要我可生气了。”
范宁只得万分感谢接下葫芦,赵修文从手指上抹下一只黄玉指环,递给范宁,“这个指环是我一个学生考上进士后送给我的,祝你将来也能考上进士。”
“多谢老先生!”范宁接下了指环。
另外两名老者各取下一只玉珮送给范宁,笑呵呵道:“一点心意,范少郎请收下。”
“感谢两位前辈!”
小luoli的祖父想了半天,从怀中取出一把紫檀扇骨的折扇,小luoli顿时急了,“阿公,换个别的东西吧!要不就把我这把短剑给他。”
“胡说!”
小luoli的祖父似乎也有点舍不得折扇,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把扇子递给了范宁。
“这柄扇子是我的心爱之物,多谢范少郎在京城对我宝贝孙女的照顾,这柄扇子就送给你了,我们结个缘分。”
范宁觉得小luoli就像一头小狼的一样盯着自己,只要自己敢接这柄扇子,她就会冲上来狠狠咬一口。
范宁当然也不想要,但老人已经说了,结个缘分,自己不收就有点伤人面子了。
他只得万分感谢地收下,却装作没看见小luoli要哭的样子。
“各位老前辈的厚爱,范宁感激不尽,也铭记于心,不打扰大家喝茶,范宁告辞了。”
范宁再三感谢,便捧着一堆奖品慢慢退下去了。
小luoli的嘴巴都快撅上天了,那把让她心仪已久的折扇,祖父居然给了这个臭小子。
范宁走出房间,高兴得跳了起来,今天发大财了,这些东西卖掉,至少值上百两银子。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后面传来小luoli讥讽的声音,“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都卖给我吧!”
范宁顿时挺直了腰,慢慢转过身,一脸正气道:“这都是前辈们鼓励我这个晚辈的心意,我怎么能随便卖掉?”
“别装了!你刚才高兴得跳起来,心中一定在喊,‘发财了!’对不对?在京城,我就知道你贪财如命,连五文钱都不肯放过。”
范宁老底被揭穿,他不由有些老羞成怒,瞪了她一眼,“随便你怎么想!”
范宁转身下楼走了。
小luoli走到楼梯口,却不慌不忙道:“那把折扇我开价五十两银子,等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成交!”
范宁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楼去,乖乖,一把折扇就开价五十两银子,他恨不得大喊一声,‘我现在就想通了。’
但面子怎么办?范宁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
他呵呵一笑,“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让我动心?你也太小看我了,再见!”
他潇洒地挥了挥手,却满怀失落地走了。
小luoli气得一跺脚,咬牙道:“我就不信你不动心,那把扇子你早晚得乖乖交给我!”
走出酒楼,范宁倒有点好奇,什么折扇值五十两银子。
他慢慢展开了折扇,顿时笑了起来,难怪小luoli祖父看得很重,原来是范仲淹亲笔题写的一首诗: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扇柄最下端还刻有一行字,吴江朱元甫藏。
这个朱元甫应该就是小luoli的祖父了,范宁心中一动,原来这个小luoli姓朱,还是吴江人。
这把范仲淹亲笔手书的折扇至少价值千金,小luoli居然只开价五十两银子,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宁儿!”远处传来父亲的喊声。
范宁连忙把东西塞进怀中,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