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江南一直在下着雨,雨水淅淅沥沥,虽然还是江南细雨的柔软,可是雨水之中已经没有了生机气息,有的是血水之中的杀意。
天色昏暗,之前的天色已然暗淡无光,如今更是如同夜晚一般。
江南烟柳湖,这里还是一片人间的净土。细雨划过这里,在湖水之上缓缓的撒下,一丁一点的水纹在湖面上扩散开来。一缕缕的淡雾也开始弥漫了,笼罩在整片烟柳湖的白纱,朦朦胧胧的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阳光如同月光,却少了月光的那般的清凉,淡红色的光华在天空之上犹若是一个摆设一般,如同末日妖魔的玩物。
雨水似乎一直不曾停止,仿佛是苍天在悲戚,悲戚什么?江南血流千里,伏尸百万,苍天若是还是无动于衷的话,或许就是应对了那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细雨飘荡,在空中,在淡雾中,缓缓而来,飘零而去,一丝一点仿佛滴入了人的心坎里,平静的心湖开始有些微颤,波涛起伏的心海在细雨之中缓缓的沉淀化为平静。
如此微风飘雨之中,一道水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烟柳湖畔,摇曳的身影在微风之中似乎颇为孤独。
双手抱胸,仿佛有些冷意。
细雨似乎不随风飘动了,而是垂直落下,低落在乌发之上。
然而她始终不曾动摇过,还是那般平静的站在湖水畔上,静静的望着水中的点点滴滴。
“你怎么还不回来?”嘴角流露出几缕轻灵的嗓音。
容貌依然稚嫩,可是她的眸子之中却极为的坚定,如同一块无坚不摧的金石。
“族中似乎要发生大事了。”红唇暗淡,有些干涩,贝齿轻咬在红唇之上,神色颇为忧虑,“圣使已经让族中一级戒备,同时驱赶了非族中之人……”小女孩还在默默的说着,“你快些回来吧,族需要你……”
在她的身后的树丛之后突然缓缓的走来了一人,一头白与黑相见的长发,面孔也比之几年前更加的苍老,他或许本没有如此的苍老,可是为了什么而如此的衰老呢?
“唉——”一声叹息,“何必呢?”
如今的圣族是不允许有人擅自离开族中的,即便是副族长也是一般无二。
圣使下的令没有人敢于反抗,然而还是有人擅自出来,而且还是一对父女。
冷情微微的抬头,雨水顺着进入了他的眸子之中,迷了她的眼,她看不清眼前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将要变天了。
“阴云已经压到了族的上空,或许灾劫也快到了,这是惩罚还是历练呢?”她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和嘲讽。
……
圣域之中,依旧是那座山头,山崖之上白云依旧缭绕。
圣域不同于外界,这里永远都有一颗骄裂的太阳,红日当头,给予人的不仅仅是一点温暖,还有不可言语的安心。
素色的长衣披在身上,在烈风之下猎猎作响。
他很喜欢站在这里,因为站在这里他可以看到很多,他也可以想很多。
冷寒,一个高高在上却始终默默无闻之人。
岁月如刀,已然在他的面孔之上削了不少的痕迹。岁月的痕迹是万万不能遮瑕的,雪白的华发挂在肩头之后,坦然的神色之中有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大气。
“圣使。”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说。”冷寒淡淡的应道。
身后是什么人?
一声华丽的服饰,宽大而显得贵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站在冷寒的身后却显得有一丝奢靡和一丝恶俗。
“族中的禁令已下,不过……”颜如烈卑躬说道。
冷寒不曾晃动自己的身子,“不过什么?”
“有人不顾禁令离开了圣域,但是只是出于烟柳湖畔。”颜如烈或许只是打个小报告而已,但是对此冷寒却微微的皱了眉头,不知道是应为那对父女蔑视禁令还是应为颜如烈的小肚鸡肠。
冷寒沉默了很久,他的身上没有上位者的霸气和威势,仅仅只是像一位苍老的智者那般的平易近人。
颜如烈平静的站在冷寒的身后,双手束在前腰以示恭敬。
半晌之后,冷寒这才开口说道:“谁?”
“冷泉父女。”颜如烈此话说出来之后,不但没有栽赃嫁祸的欲望,仅仅只是流露出公正的气息。
“冷泉父女?”冷寒略微的想了一下,记得那两个小娃子,“烟柳湖畔?”
“没错,只是身处于烟柳湖畔而已,似乎仅仅只是看着湖水。”颜如烈平淡的回应道,看着身前的这位老人,心中不知为何生现出了一丝苍凉。
冷寒突然扯开话题,对颜如烈问道:“如烈,对于冷泉你怎么看?”
颜如烈诧异的看了冷寒背影一眼,略微沉默之后这才开口,心中想法一丝不曾藏留,“无能之人。”
“何为无能?”冷寒露出了一丝笑意,笑意之中却带着一丝冷漠。
颜如烈看着冷寒的背影,似乎能够看透冷寒心中所想似地,“无法担任族中要职,无法为族中解困,无威无德无能无力……”颜如烈平淡的说道。
“看来冷泉确实无能了。”冷寒淡淡的说道,似乎对于冷泉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然后冷寒问道,“那么你认为,族中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以称得上有能?”
这句话之中蕴藏杀机和机遇,颜如烈神色一震,目光之中顿时精芒一闪,略微呆滞的看着冷寒。
此刻,冷寒单薄的身子缓缓的转身,回身看着身前的颜如烈,眼神之中平淡无奇,似乎就是看着一个普通人一般无二。
“圣使……”颜如烈颤声的说道,“您的意思?”
“嗯?”冷寒没有回答。
颜如烈稍稍的平静了自己的情绪,随后细细一想,“历来圣子最为贤能,其中是水圣子为最,可惜族中有规定,圣子不可担任族中要职。”
“没错。”冷寒说道。
“去除圣子的话,族中只有几个孩子可以担任族长之位。”颜如烈说道,颜如烈的心中有些惊喜,似乎想到了什么。
冷寒的神色依旧平淡如水,“那几个孩子。”
“犬子颜炙,冷泉之女冷情……别无他人了。”颜如烈想了一刻之后只道出两个名字。
“嗯。”对此冷寒只是点了点头。
冷寒继续问道:“万年之中族中的变化,我是看在眼里的。”
颜如烈不敢插话,洗耳恭听。
“就算是族长易位之事,我也不曾插手。”冷寒这句话仿佛是一根刺一般的扎入了颜如烈的心坎里。
冷寒继续说道:“确实如你所言,族中的废物是愈加的多了。”
“作为族长若是没有一族之长的气势,确实不配作为族长。作为一族之长若是连自己族长都保不住,那么他哪来的资格作为族长。”冷寒冷笑的说道,“族长之位可不是世袭,族中需要新鲜的血液。所以我才任由你们一群小家伙胡闹。”
颜如烈突然跪在了冷寒的身前,低头告罪,“颜如烈及祖上颜家先辈告罪。”
“告罪,何罪之有?”冷寒淡淡的笑道,“我原本是打算让白家一族之人作为族长,可惜他们竟然没有此心。”
颜如烈惶恐的看着冷寒,不知道冷寒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过,你们做的不错。”冷寒笑着说道,随后再次转身,眺望远方白云缭绕之处。
“我……”颜如烈当即在冷寒脚下磕头,“颜家先辈背负这个重责已经千百年了,颜家已经承受不起了。多谢圣使能够了解我们……”
冷寒微微的摇头,“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命运弄人……冥冥之中,这一切都已经注定,征兆早已显露……”
这句话之中透露了不少信息,颜如烈满怀疑惑,抬起头望着冷寒,“你下去吧,唤两位元老来。”
“是。”颜如烈临走之刻,目光之中的兴奋已然淡去……
……
竹林小筑。
绿竹青葱,在清风摇曳之下,显得极具秀丽。
竹林之中的小屋之中,坐着一人,手执黑子,在棋盘之上默默的下着一人可以左右的棋局。
然而在此刻,两道身影缓缓的从竹林小径之中走来,缓步而行,神色之中有些疑惑。
在距离竹林小筑五丈之外,两人同时拱手恭敬的说道:“圣使,我等两人已到。”
“嗯,进来吧。”冷寒盘坐在蒲团之上,神色平淡的看着自己的棋局。
圣族之中除了圣使这位极为年长的长辈之外还有两位元老,是上一代的长老,不过舍不得族中,不仅不曾飞升而去还永远的留在了凡间。
两位花白的长发似乎可以挂在了地上,可见他们的岁数也不小了。
然而两位元老在冷寒的面前依旧只不过是一个小孩而已。
“你们做吧。你们的岁数也不小了。”冷寒笑道。
两位年过百余的老头子微微摇头,“圣使面前不敢放肆。”
“呵呵。”冷寒微微摇着头,不在说些什么。
“你们觉得我的棋局如何?”冷寒看着身前的诡异的棋局,黑白棋子有一种相互侵吞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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