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虞昶胡开脑洞,这样想也无可厚非。皇帝的身体大不如前,尉迟恭必然要边陲卸甲,然后返回zhongyāng重āo旧业,给皇帝老子看大门去。
对李董来说,哪怕老婆造自己的反,尉迟恭都不会造他的反。
老魔头这一世以及下一代的所有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都是绑定在了李世民三个字上。尉迟日天又没有王莽的资源家底,皇帝下旨说你自裁吧,可能当时就抹脖子拉倒。
而尉迟恭返转zhongyāng,眼下还没有到需要他主持京畿防卫的地步,是扔到兵部还是哪里做事,都是个形式。与其如此,倒不如为李唐皇室的万世功业继续添砖加瓦,陆德明这里自有情分在,皇帝给尉迟恭封个天使,再来点嘉奖,口头上再给点承诺,苏州城内愿意卖身的土豪多不胜数……
再者,因为尉迟家子弟的缘故,算是一个缓冲,张德即便有点不爽,也不会真的对尉迟恭如何掣肘。
虞昶能这么想,也是综合考量的缘故。
不过张德卖关子,虞昶再怎么猜测,也是不作数的。
过了几日,京城来了一批官吏,说是要视察一下江东农桑事宜。陪同的还有都水监等衙门,大略地测量了一下水道之后,朝廷来的天使表示苏州诸县疏浚河道还要继续,围圩造田依旧进行。
什么都说了,唯独这新辟出来的田地怎么算,却是没说。
很快就有姓长孙的年轻人过来承包了一大批露田,不是卖,是货真价实的承包。租赁合同非常齐全,当地宿老还专门做了见证。
“这是要作甚?”
“种地。”
“姓长孙的还种地?”
“不种地吃什么?”
“……”
āo持苏州露田事宜的长孙子弟是长孙濬,此时已经去职,属于光身到了的苏州。土地到手之后,一大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倭女就住到了临时的工棚里。
一个月之后,第一批缫丝厂的机子全部安装调试完毕之后,这些明显是熟练工的倭女,就开始十分辛苦地在开始工作。
出了缫丝厂之外,大量的织机零件也陆续运送到了苏州,一个全新的织布厂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在苏州成立。而且不单单是成立,开工的第一个月就忙的热火朝天,根本不缺订单。
因为订单来自“德明学堂”,以及跟风“德明学堂”的大多数苏州本地大型学堂。
“这是个甚?”
“校服。”
“校服?”
盯着服装上面偌大的一个“德”字,虞昶久久不能平静,而老张原本想着这校服上县要是弄个“龟”字,说不定也能出几个战斗力破万的……
虞昶久久不能平静的,不是“德明学堂”有校服,而是这种旱涝保丰收的订单,凭什么给了姓长孙的?
说好的种地呢?
过了这么久,老张终于告诉了虞昶真相。
知道“德明学堂”第一任校长什么来头之后,虞昶顿时心中暗骂:校长了不起吗?校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校长就可以让学校买自己家生产的东西吗?
此时顺着南运河一路装逼的长孙无忌正悠哉悠哉地喝酒,老阴货表示凭本事当的校长,老夫为什么不捞?
再说了,老夫又不是空手套白狼,那是真金白银投资生产的。
就是校服有点多,一年四季各一套不说,鞋帽被服都得用“唯一认证指定单位”生产的。
连被褥都好几件,特色就一个字贵!
可再怎么贵,只要不是苍头黔首人家,眼下在苏州还真是能负担得起。即便只是小市民阶层,卖唱的船娘咬咬牙,这钱掏了也就是掏了。
和蜀锦那种高端卖法比起来,“校办厂”的价格还控制在了范围内,没有到贵的离谱的地步。
只是这年头笨蛋虽多,聪明人也不少。就“校办厂”这个路数,学生年年增加年年有,这订单还不是年年有年年增加?
白捡的钱。
旁人心说堂堂老令公居然还贪这么点钱,简直是丢人。然而到了扬州修了个脚的老阴货表示连小钱都不愿意贪,你凭什么说自己还能贪大钱?
勿以钱少而不贪,勿以钱多而怕贪……
为官一任,需要勇气和智慧,更要有毅力,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āo之,这长孙无忌怎地愿意来苏州?”
“他如何不愿意来?”
老张笑了笑,对虞昶解释道,“如今他上台无望,京城就是个大浑水,不若抽身了去。这年头,谁都不如他逍遥。看似皇后防着他掌权,可退一步讲,于天下人而言,他不还是皇后兄长,当朝国舅?”
虞昶微微点头:“有理。”
真正让长孙无忌纠结的,无非就是权力得到又失去,那种成就落差很难平复。
奈何风水轮流转,这种落差和妹夫皇帝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房玄龄把“九鼎”这么一献,老阴货回望过去二十年,只觉得王八蛋张德不是人啊不是人。
沉淀过后一寻思,妈的老夫又不是皇帝,老夫急个鸟啊。
于是乎,反而沉浸到了细节之中,寻找着延续长孙氏辉煌的路数。
作为老牌的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一听张德派来的说客说要让他去主持“德明学堂”,一向拿捏身份的长孙无忌,这一回想都没想都答应了下来。
双方各取所需,陆氏赚的是长久,老阴货现捡几年便宜,给“德明学堂”保驾护航几年,从第一任校长任上下来之后,学堂的发展,毫无疑问也进入了正轨。
期间他捞了多少,又或者发展了多少人到他门下,还是说跑关系塞了多少关系户进来,都是默许的好处。
至于校长工资……大概也还是会给的。
“眼下看来,围绕‘虎丘园’,怕不是成了个大市场?”
“这光景,这老货怕不是在扬州泡个热汤修个脚面,不闹点动静出来,让人知道他来了苏州,那便不是长孙无忌。只他的名声,就是个市场,更何况,如今这学堂内外,本就是个人才市场。”
“让他捡这便宜,当真是不甘。”
虞昶说是这么说,但也就是说说罢了。实际上比较适合这个位子的人,江东也不是没人,虞世南就算一个。
可惜虞昶老子死得早,死得早说什么都是白说。
为什么要续命?因为续命之后才有可能,活着,可能才是无限的。死了,就不存在什么可能。
“利弊取舍,大抵是如此的。有宰辅坐镇,这江东纵使有什么妖孽,也翻不起风浪来。”
老张要是能窝在苏州,倒也不必如此,可惜他肯定要回武汉的,这种利益交换,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