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
渔娘吃惊地抬起了头,不解地望向了拦住她的凌风。
“渔娘啊。”
凌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人,口中说道:“那个人可一点都不傻,把他当成是傻瓜的人才是真傻!”
渔娘一头雾水,小手指了指鼻尖,好像是在问:大哥哥你是在说我吗?
“渔娘,我们要不要打个赌,他真的能钓上鱼来,而且一定是你都没钓起过的,难得的好鱼!”
凌风依然望着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一错,强大的力量透入船体,渔娘顿时失去了对乌篷船的控制,眼睁睁地看着船身破开了风浪,向着那个垂钓人缓缓驶去。
渔娘索性放下了竹杠,托着腮帮子想了又想,斩钉截铁地说:“不信,赌了!”
“我就不信,这出云峡里有什么鱼是我渔娘没有钓起来过的。”
渔娘说着说着,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期待地说道:“大哥哥,你要是输了,要交我武功哦。”
“小丫头,你倒是什么时候不忘这个。”
凌风摇了摇头,道:“行,你要是输了,就拿出你的手艺来,烹条好鱼来吃。”
“好嘞!”
渔娘乐坏了,蹲在船头冲着河面念叨着,借着河风,依稀能听到是“鱼儿快走开,走开啦,再不走开被人钓走了哦”。
厉媚儿在一旁听得莞尔一笑,却发现凌风恍若未闻,只是以一种带着几分凝重的神色,望向那个垂钓人。
“他,不是普通人?”
厉媚儿现在也看出端倪了,正色问道。
凌风一笑,抚着她的秀发示意没事,缓缓说道:“他要是普通人,这万里出云峡水面上,就没有不普通的人了。”
此时,乌篷船已经与那个垂钓人靠得很近很近了,船体破开的浪花都开始溅在其身上。
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不用凌风说来,以厉媚儿的江湖经验,也足以看出这个不是普通人,而且其来怕是有着什么目的,说不准就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想到这里,厉媚儿下意识地放开了凌风的臂膀,后退了两步,显然是怕妨碍了凌风的手脚。
对此,凌风只是一笑,突然地踏前一步,站在了乌篷船的最前方。
“哗~”
激流破碎,浪花一朵朵散开成银色的莲,旋即又破碎成了无数的泡沫,随流水而走,乌篷船则停在了原处,一动不动,恰似巨大的铁锚坠落下去,深深地扎在了河床上一般。
至此,凌风与那个垂钓人,相隔只有丈许,彼此望去,都能看到对方脸上哪怕最细微的表情。
一直到了这个地步,那个垂钓人都仿佛没有察觉到乌篷船的到来一般,全神贯注地看着钓竿。
即便是单纯如渔娘这样的小姑娘,这会儿也看出味道不对了,一个闪身,缩到了厉媚儿的身后,只是露出了一个脑袋来,既是兴奋又是好奇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凌风也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垂钓人。
但见,此人头上带着斗笠,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只有下面露出了斑驳花白的胡须,可见其年纪定然是不小了。
他的身上披着蓑衣,身边放着两个竹篓子,一个放鱼饵,一个放鱼,身上的皮肤亦有水上人家特有的一种古铜色,一看就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与一般渔夫看上去并无而致。
若非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怕是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垂钓者有什么特殊,只会认为其是万里出云峡上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渔民一般无二。
“兄台在钓鱼?”
凌风终于开口了,问出的却是一句在他人眼中全然是废话的问题。
那个垂钓者却不这么觉得,斗笠在摇晃着,似在沉吟,好半天才吐出了回答:“是!”
“拿什么钓?”
凌风追问了一句,对方也立刻做出了回应。
只见得他一振手臂,长长地钓竿从水里面拔了出来,将上面挂着的鱼饵曝露了出来。
“啊~”
厉媚儿与渔娘都惊呼了出声。
她们想过鱼钩上可能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想过搞不好鱼钩都是直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鱼钩上会挂着这么一个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蛇,青蛇!
出现在鱼钩上的,赫然是一条犹自在剧烈地摆动着身子,支着毒牙的嘴巴张得几乎都成了一字型的青绿色毒蛇。
这条毒蛇只是被鱼钩给挂住了尾巴,身上却没有其他的伤,犹自能张牙舞爪。
可惜隔着长长地鱼竿,这青绿色毒蛇注定是在做着无用功,跟着空气呲牙。
“竹叶青?”
凌风皱了皱眉头,回头再望向那个垂钓者,若有所指地说道:“看来你要钓的还不是普通的鱼啊。”
“是啊!”
垂钓者依然不看向乌篷船,皱着眉头看了竹叶青一眼,紧接着似乎觉得这条毒蛇活力有些不足与萎靡了,将鱼竿收了回来,把竹叶青取了下来,随手一抛,又从竹篓子里面取出一条全新的竹叶青挂了上去。
振臂一甩,钓竿重新垂入了河里,河心礁上垂钓,看上去与此前凌风等人远远望见的全无两样,连姿势都没有半点变化。
做完了这些,那个斗笠人的声音才从斗笠下传了出来:“我要钓的是一种新鱼儿,近几年才出现在出云峡。”
“哦~是吗?那是什么鱼?”
凌风似乎也突然间对鱼感兴趣了起来,追问出声。
“它就小红鱼,一种有特殊鱼胆,有着特殊药效的奇鱼。这种小红鱼本来万里出云峡里是没有的,后起之秀,却赶得其他老牌的鱼种走投无路,成了它口中之食,生长的踏脚石,很是厉害。”
斗笠垂钓人说到这里,厉媚儿秀气的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怎么都觉得对方似乎意有所指,以鱼喻人。
凌风似乎一点都没听出来是的,仍然饶有兴致地听着。
对方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看凌风没有反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此鱼最喜其他鱼儿之味,又喜食毒蛇,故我选在此激流涌动之处,以此处最鲜美的鱼,剧毒的蛇为饵,专钓此鱼。”
“是吗?”
凌风既像是若有所指,又似是无意地反问了一句,随后,忽然问出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敢问兄台,可知水性?”
他这句话问出来,一直藏在厉媚儿身后的渔娘几乎就要笑出了声来。
“这人怎么可能不知水性,不然附近了一条船都没有,他是怎么过来的?再说一看就是峡里的老渔民了,连渔娘我都水性精熟,更不用说这种人了。”
渔娘正觉得凌风没话找话说,问得忒没有水平的时候,那个斗笠垂钓人却是犯了什么难似的,低着头,沉吟良久,这才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不~知~”
这个答案一出,渔娘险些将自家的舌头给咬下去,彻底投降,自觉得听不懂他们对话了。
凌风听到这个答案,却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有了解他如厉媚儿者,才从其最细微的表情处看出,凌风的表情比此前还要更凝重了几分。
沉默了片刻,无论是斗笠人还是凌风,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渔娘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只觉得周遭的空气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变得气闷难耐,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一个箭步从厉媚儿的身后蹿了出来。
“我说你们……”
“呼~~”
她的话刚刚脱口而出,无形的风,没有源头,没有终点,就这么无端地出现,将渔娘吹了一个踉跄,错非厉媚儿及时拉住,险些跌落到河里去。
渔娘惊魂甫定,拍打着只是荷包蛋的小胸脯,原本想说的话给吓回去了,站在那边手足无措。
虽然从头到尾,无论是凌风还是斗笠人都没有向着她看上一眼,可她还是觉得在先前那一刹那,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他们之间生出。
正在渔娘不知道是把先前给吓忘记了的话重新想起来说出口呢,还是干脆缩回里厉媚儿的身后得了,这个时候,沉默了良久的凌风忽然长笑出声:
“哈哈哈~~”
“兄台,晚来风急,雨亦渐大,小女孩儿受不住了。”
“既然如此,不如凌某帮兄台一把,早些钓取那小红鱼,兄台意下如何?”
在他的对面,那个斗笠人缓缓点头,道了一声:
“可!”
渔娘这会儿有点回过神来了,说来也怪,凌风一开口,她感觉中那股将她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东西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俨然像是暴风雨过后般的天地一片清爽感觉。
这下她的心思也灵动了起来,琢磨着:“大哥哥也会钓鱼?那一路上还都是我钓给他吃的呢。”
紧接着,渔娘的嘴巴就再也合不拢了,看到了有生以来,最大场面的“钓”鱼。
斗笠人同意之后,凌风也不废话,也不需要任何工具,就这么一只手伸出来,掌心向下,遥遥地对着水面。
初始之时,还没有什么反应,众人皆是疑惑不解,只有那个斗笠人如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向着左右转了一下头,似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紧接着,无形的风,成飓风旋转,开始在方圆数丈之内的水面上成型。
水随风动,顷刻之间,一个巨大的漩涡从水面一直延伸到水底,本来在风雨中显得浑浊的河水,随着漩涡的成型,似是把一切导致浑浊的原因全部甩出去了一般,漩涡里一片清澈。
从乌篷船上望去,可以看到有水草在摇曳,可以看到一尾尾鱼儿在惊慌地游走,却怎么也摆脱不得漩涡的范围。
漩涡中之清澈,与周围之浑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中的鱼儿更似被锁在了一个无形的囚牢当中一般,挣脱不得,仍人摆布。
到了这个时候,厉媚儿和渔娘还不明白凌风要做什么,可那个垂钓人明显是联想到了什么,只见得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凌风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在漩涡成型之后,稍稍地将手掌向下一压。
顿时,一缕火红之色,从他的身上流转了出来,循着飓风进入漩涡,倏忽之间,将整个漩涡染成了火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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