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武者们听惯了的佛号,听得麻木了的佛家真言,在这一刻入耳,直似晨钟暮鼓,又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无花和尚……”
本能地循声望去,众人只见得平日里温文尔雅,秀气如处子的无花和尚,看上去完全不是无平时模样。
无花和尚不知何时,盘膝坐到了落于最后的一艘渔船上,月白色的僧袍上披着一身金光闪闪的袈裟,一手念珠捻动,一手敲响身前的木鱼,木鱼旁边更有一册佛经无风自动,一页页地翻过……也不知道是否错觉,一众蜀中武者这个时候望去,只觉得这和尚周身上下似乎有一层光在浮动,尤其是在他的脑后,隐隐成轮模样。
“佛法无边啊~”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默念着,对佛祖无比虔诚。
身为佛法氛围最浓的蜀中,他们本就司空见惯,听多看多,不少人下意识地就随着无花和尚念起了经文来。
霎时间,一声声含糊无比,又蕴含着渴望、祈求、超脱味道的梵唱声音,如锥子般,刺破了妖气隔绝。
以无花和尚为中心,金光弥漫开来,仿佛一层罩子,笼罩在所有人,所有船上。
那些妖物似是无知无觉,全无所知般地一头撞了上来。
“砰砰砰砰~~”
轰鸣声不断,在金光罩上,一股股青烟升腾而起,消散于风中。
佛法之威,佛光之力,在这般天生克制妖魔力量的净化下,那些溃散的妖物并没有再次化作那乌光珠子,而是在虚空中形成了一个个虚幻的人形。
这些人形在一现身出来,先是茫然,紧接着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无不是立刻就要破空飞起。
紧接着,黑气如锁链,自妖气中凭空生成,将这些虚幻的人影一个不漏地抓入了水中。
渔船上的武者们看得真切,那些虚幻人影在落水的一瞬间,无不是竭力挣扎,恰似活人溺水时候模样。
显而易见,他们并没有真的能逃脱水下那个始终未曾露面存在的掌控。
即便是如此,也足以让那些武者们重拾活下去的信心了,以这种形式收回那些虚幻的人影,似乎对妖物的重新复苏有着不少的影响,不过片刻功夫,围绕着渔船和一众武者的妖物明显减少了。
“这和尚,总算是磨蹭完了。”
上一刻还万众瞩目,被寄托了无数希望的惜花公子这会儿完全被人抛在了脑后,他一个人扶着膝盖,再顾不得风度,贪婪地喘着气。
“不过该死的,佛法竟然不是骗人的,还真有点用啊。”
“要不是这和尚,本公子今天怕是要活活累死,那些美人们可是要伤心喽。”
惜花公子还在苦中作乐着,脸上的苍白却是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楚。
在无花和尚出手之前,至少有七八成的武者是死在他一人之手,其余的则是蜀中熊雄元霸等蜀中好手所杀,其余的蜀中武者惊慌之下,往往能保得住性命就不错了。
惜花公子这头悠闲了,挡在最前头的无花和尚却慌了神,他顾不得中断经文,大喊出声:
“快走啊!”
“小僧支撑不了多久的。”
“啊~~”
如梦初醒般,一众蜀中武者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个抡起了胳膊,效仿着渔民们模样,尽其所能地让渔船能跑得更快一点。
“离开水,离开那些妖物。”
“上岸,上岸,岸上有后起第一人,先天强者——凌风,凌少帝!”
“他会救我们的!”
不知道多少人抱着这般想法,全无章法地撑着杆子荡着桨子,终于与渔民们合力,推动着渔船如离弦之箭般地向着水神渔寨处驶来。
这个时候,渔船上的武者,不过堪堪及得上此前的一半,那些渔民们更惨,不过三一之数。
驶离了那片水域的渔船身后,大片的尸体浮在了水面上,下一刻又齐齐徐徐沉了下去,似在水面下,有着一个外表看不出来的漩涡,在吞噬着一切…………“还好~”
凌风舒了一口气,本来紧握的拳头稍稍放松了下来。
“这和尚,倒是没有让我失望。”
凌风心里头着实是捏了一把汗,要是无花和尚和惜花公子不能力挽狂澜的话,以双方的距离,即便是凌风也不可能救得了他们的性命。
毕竟,他还不是先天第四重,还没有能凌空虚度,不能在顷刻之间,横渡水面。
现在,形势终于逆转了。
“龙王,惜花公子和无花和尚无愧于他们的名声。”
“机会,他们争取出来了。”
凌风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水龙王曹憾一眼,沉声道:“现在,轮到我们了。”
“嗯!”
曹憾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将蓑衣褪下,露出了里面一身劲装,伸手一抖,震碎了钓竿外面的竹子,露出了内部水蓝色的金属钓竿。
这,才是纵横万里出云峡,称雄数十年的水龙王曹憾拿手的兵刃。
曹憾在这边时刻准备着,凌风重新将目光移回了河面上,看着不住靠近的渔船上无花和尚周身笼罩的那层金光,在飞快地削弱,变得暗淡,心中不无遗憾地想着:“可惜了可惜,无花和尚终究只是无花和尚,不是一代奇人花满楼,不然的话,仅凭他在佛法上的造诣,就足以让那个妖魔吃个大苦头。”
无花和尚如此,惜花公子亦是一般,他们两个无论哪一个,勘破了那一层,突破到先天境界,都足以面对那个妖魔不至于只能被动抵挡,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这事,也无法可说,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凌风收拾了情绪,将人皇剑匣从背上拿了下来,“嘭”地一声,插在了前面的沙滩上。
再伸手一抹,“刷”的一下,剑匣打开,剑气裹挟着金光冲天而起,飞到空中刺破了妖气,散落水中透入其中,似是在向着水下那个妖魔挑衅。
凌风振臂一扬,披风从肩上脱落下来,如一片乌云飞出,落到了附近的沙滩上,露出了锋芒内敛,不再寒光闪闪显得更加古拙晦涩的麒麟臂。
一柄人皇剑,剑中吾称神;一柄麒麟臂,掌间易乾坤!
这两样无上神兵,便是凌风未曾踏上先天境界前,闻名迷神天,让他获得后起第一人殊荣的标志性兵器,一出现,就引得旁边的水龙王曹憾侧目。
凌风的动作并没有停,就在曹憾的目视下,取出了一柄小巧的雕弓,精致的弓身美轮美奂直如艺术品一般。
“射月弓!”
“落入凌某手上,让你埋没至今,今天,就以妖魔之血,为你正名!”
射月弓滑入掌中,凌风周遭寒风乍起,河面上的水汽凝结成了一支支晶莹剔透又寒光闪闪的箭矢,如有生命般地环绕在凌风的周围。
“七星连珠!”
凌风手上的动作化作了残影,射月弓飞快地被拉动,发出“嘣嘣嘣”的欢快声音,似是在雀跃着,为自己能正名天下,让世间人都知道世上有神弓,名射月。
“嗖嗖嗖~~”
连珠箭,箭连珠,肉眼几乎分不出先后之分的数十支上百支箭矢,化作了寒冰箭矢的暴雨,隔着数百丈的距离,从天而降。
“嗤嗤嗤~~嗤嗤嗤~~~”
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下,一坨坨的冰疙瘩或是如陨石天降,或是破碎成了无数块变成了冰雹,方圆数十丈范围内,水面上不住激起密集的水花,俨然是成百上千朵水莲花,花开一瞬。
这些冰坨子,碎裂的冰块,无不是在是一刻犹自前仆后继的妖物们,却在寒冰箭矢下全无抵抗之力地变成了这般模样。
偌大的水域范围内,只有那些渔船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一次次冰坨子溅起的水花将渔船上的人淋了个透心凉,明明就近在咫尺了,却总能避开渔船所在的位置。
如此强大的威能,如此精准的控制……“是谁?”
霎时间,所有人不可遏制地回望,正好见得凌风弯弓搭箭,气势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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