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哇国。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三个字,在大明被用于形容犹如天边的遥远。
可是实际上,世间并没有爪哇国这个国家,至少现在没有,在爪哇岛上最强大的国家要数马打蓝国,这马打蓝素丹国,与爪哇岛上的其它素丹国一样,他们都是出自于巴章国,在这几个素丹国中,数马打蓝最为强大。
尽管此时的马打蓝因为素丹阿芒·古拉特一世的统治暴虐,对莫天方教徒推行暴政苛税,国势日渐衰落,可其仍然是爪哇岛上最为强大的国家。
即便是在桂国、秦国先后就藩的情况下,马打蓝依然有着傲视两国的实力——早四十年前,对于志在统一爪哇的马打蓝,荷兰人占据的巴达维亚就成为了在背芒刺。这个爪哇霸主曾经动用了高达16万的人力围攻巴达维亚。尽管他们没能攻下巴达维亚,但却也让的荷兰人认识到他们的力量。
不过,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荷兰成为了爪哇岛的另一个“小强”,到巴达维亚以大明占领为标志,标志着大明的力量再一次出现在爪哇之后,面对大明这个巨无霸,即便是以“霸主”自居的马打蓝,面对大明的闯入,也是立即小心翼翼的侍奉着这个真正的大国,毕竟,他们很清楚,“得位不正”的他们,当年是如何先凭着“传教”,再凭借着教徒的暴乱,推翻了当地印度教国王,建立了素丹国。
他们都以为,大明会像几百年前一样,来到这里,然后离开,甚至一度马打蓝还曾幻想着,如何先借大明之手解决荷兰人、然后再得到大明的册封,以此压制那些时而作乱的异教徒,然后在大明离开的时候,他们也就顺理成章的统一了整个爪哇。
可马打蓝的君臣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把三宝垄让给了大明之后,大明阴影立即笼罩在整个爪哇,并且将马打蓝笼罩其中。
巴达维亚变成了“南衡州”,三宝垄变成了“新安”,桂国以及秦国出现在两地,上万军户,数万汉人出现两地,从此之后,无论是“南衡州”的桂国,或者“新安城”的秦国,于马打蓝素丹的眼中,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两国在就国之后,既派兵向城外扩张,以分赏土地给官员士兵,更是直接导致了与马打蓝的冲突,激化了两者的矛盾,但一直以来,马打蓝却畏惧于明国,而不敢有所异动。
不过今天,随着一张报纸从新安城传到了马打蓝的都城巴刹格德,传至素丹王宫之中,这位以素丹·阿贡也就是即最高素丹自称的阿芒·古拉特一世,立即激动的叫嚷道。
“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用惧怕大明了,什么大明如何,大明如何,秦国只是他们的宗室,他们的死活,与大明有什么关系,就像是马辰素丹和其它的素丹一样,他们都是素丹,或许他们臣服于我马打蓝,但我才是最高素丹,除此之外,我们又需要为他们承担什么责任呢?”
作为“最高素丹”的阿芒·古拉特一世,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完全是因为《南秦报》这份秦国人的报纸上,有士人用惶恐不安的言语表达着对朝廷拒绝了他们雇佣“平南兵”要求的恐惧,甚至进一步担心,没有大明的庇护,秦国恐怕很难维持国势。
而也正是这份报纸,让阿芒·古拉特一直以来担心化为乌有,过去,他们为什么会对桂国、秦国百般的忍让,不就是因为惧怕大明的威胁吗?现在,既然大明都表示“与我无干”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素丹,臣以为大明此次拒绝,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许表面上是籍此告诉各国,大明无意干涉各国国政,令其国政自主,可臣以为,如果我们欲灭其国的话,大明势必会有所不满!”
身为首相的阿罕,无不谨慎的说道,当初正是他主张谨慎应对大明,甚至三宝垄也是他割让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荷兰人刚刚被赶出巴达维亚,明人还打着“防备荷兰人”的名义。谁又能想到他们会反客为主,把三宝垄封给了自己的宗室。
“有所不满,哼哼,阿罕首相果然为为那些异教徒找借口,当时如果不是你在那里主张对大明要谨慎应对,又岂会有现在的异教徒入侵?”
阿罕的担忧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天方教长老玉树普,就冷笑着反驳道。
“长老所方极是,现在无论是巴达维亚或是三宝垄,我们的教寺被拆毁,人民被掠为他们的奴婢,甚至被迫改信异端,即便是荷兰人也没有迫使人们改信异端,可是他们却一直在这么做。素丹陛下,现在珍柱的子民,正在等待着您的拯救。”
作为国家的马打蓝有着自己的统治方式,他们在地方上推行的是帕提制,也就是类似太守为地方长官的行省制,素丹直接派太守统治国家的中心地区,所征服的半自治性质领地由素丹领有,向素丹朝廷称臣纳贡。这也是“素丹·阿贡”这个最高素丹的一名的由来,最高素丹具有最高的政治、军事和司法权力。而在最高素丹之下,由天方教长老、首相、枢密顾问3人组成咨询会议,决定国家的政治、军事、司法、宗教等重大问题。
在马打蓝素丹国的基础正是宗教。其实,由爪哇土著人建立的在室利佛逝王国和满者伯夷王国统治时,其土著居民大多信奉印度教和佛教。直到500年前,大批阿拉伯的商人由海路到苏门答腊的一些地区,先是经商,而后通过传教,在当地建立天方教素丹城邦。
而真正导致那些天方教素丹城邦强大,并最终取代佛国的,并不其它人,而是两百多年前以代表着大明下西洋的郑和,正是他假借大明大军,诱使满剌加国王改宗,并派出传教师以大明的名义,在满者伯夷传教,以大明的大军强服其土民,使其改拜天方教。而这一切,都是在朝廷不知的情况下进行。
正因为各素丹国无论大小,其宗教都是国家建立的根本,所以宗教一直在素丹国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这也是阿芒·古拉特在几十年前推行宗教法典,并改用教历,并且掠夺异教徒为奴,并对异教徒征收苛税原因。
也正因如此,当然天方教长老反对之后,地位仅次于首相阿罕的枢密顾问苏南立即站到了长老的一边,毕竟,长老的影响力,在很多时候甚至超过的素丹。
“素丹陛下,现在,我们必须要发动一场,对明国人的圣战,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年“教师”率领的助我传教的朋友了,而是异端,是异教徒!”
玉树普看着素丹,不无激动的说道。
“长老,不要忘了,大明!”
又一次,阿罕提醒着这个试图发动“圣战”的长老。
“大明远远比我们更为强大,即便是荷兰人也不敢挑战他们!”
阿罕的提醒,让玉树普冷笑道。
“我们有神的保佑!而且这是神的旨意!”
相比于神的旨意,实际上玉树普更在意的是南衡州以及新安城的繁华,在意的是其中的财富。
“而且,无论是南衡州或者新安城里的明人,都有着数之不尽的财富,他们穿着丝绸,住在砖砌的房屋中,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奴婢为他们耕地,为他们穿衣,如果夺下那里,我们不仅可以向异教徒传播神的福音,而且从素丹到士兵,都可以得到极为丰厚的回报。”
“但是却会激怒大明!”
阿罕并没有因为宗教或者财富失去冷静,他能够看到两者实力上的差距,同样也有看到大明,绝不会抛弃他的封国。
“万一大明因此报复我们,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毕竟,无论桂国或者秦国,都是大明皇帝的兄弟。”
“首相阁下,其实,你们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插话说道。
“或许,那些国主是皇帝的兄弟,但是那些国主之中,未必没有大明的皇帝陛下恨不得其立即身死之人!”
在他的话声落下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穿着满清式长袍的汉人,与普通的汉人不同,他不仅穿着满清式的淡青色长袍,甚至还剃着金钱鼠尾。他是素丹的汉语教师洪任九,也是他的亲信,尽管他是汉人,可是阿芒·古拉特对他极为信任,因为他一直都是以清人自据,而不是明人,
“哦?这是为什么?”
看着洪任九,阿芒·古拉特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有些人,是那个皇帝想杀而不得的人!”
见素丹、首相以及长老、枢密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洪任九冷笑道。
“如果有人能够帮助那个皇帝解决掉那个人,明朝非但不会因此恨上素丹,甚至还会因此心生感激,毕竟,素丹帮明朝皇帝解决了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