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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点头称是,深思半晌方才幽幽叹道:“我本恨极萧恒夺我娘亲,害我娘亲早亡、父亲不知所踪,可今日听马掌柜一席话,方知他对母亲用情之深,非常人所能及,我现在对他竟然恨不起来了。”
李仁怀用脸蹭了蹭她的脸颊,低沉的嗓音间极是缠绵:“我对槿儿也是如此,当初你说与兄长有婚约,我便只想将你锁在辛豫,此生再不让你见他!”忽儿一笑,“还是爹爹骂我不似好男儿光明磊落,我方才带你去了平昌,谁想生出这许多事来。”
木槿听他说起旧事,不由既是心酸又是感激,还有满满的柔情,唇角微翘半眯着眼看他,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一般:“夫君难道是要跟我算旧账么?”
李仁怀见她媚眼如丝,鼻中是她淡淡的体香,心中一暖,一把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俯身吻去。
次日刚用过早饭,马世华便来回话:“公子昨日吩咐的事,我已打探清楚,皇上因久病不愈,前些日子悬赏重金以求良药。有个江湖术士揭了告示,呈上金丹数枚,只说包治百病、延年益寿。皇上服用后精神好了许多,重赏了献药之人,谁知那几粒药一用完,,皇上却更加不好了,且病势汹汹咯血不止,派人去寻那呈送金丹之人,却哪还有踪影?众太医束手无策,宫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李仁怀略一沉吟,道:“马掌柜,你可有办法向宫中传信,说有医者自荐为皇上诊治。”
马世华闻言皱紧了眉头,连连摆手道:“回春堂素日为太医院供药,信誉度极高,想要传句话应是不难。可如今皇上危在旦夕,公子何必去趟这浑水?”他抬眼看看李仁怀,面上尽是关切之色,“不是我怀疑公子医术,只是历来医者治病不治命,万一皇上有个好歹,岂不是要让公子背锅?!”
李仁怀看了一眼木槿,见她脸上略有失望之色,回头对马世华淡然道:“马掌柜只管找人带信,其他你就不用管了。”
木槿扯扯李仁怀衣襟,轻声道:“如此危险,夫君还是别去了。”
李仁怀拍拍她的手背,温言安慰道:“娘子放心,不碍事的。马掌柜按我的意思快去办吧。”
马世华见李仁怀态度坚决,也不便再劝,低叹一声摇头去了。
木槿却极是不安,蹙眉道:“夫君,我认为此举确实不妥,你若不去,我大不了就是见不到妹子。你若去了,万一皇上身有不测,岂不陷夫君于危险境地?”
李仁怀笑道:“莫非槿儿对为夫的医术不放心?”
木槿急道:“这不是你医术好坏的问题,是我不想你有危险!”
李仁怀轻笑道:“我自然知道槿儿关心我,不过槿儿尽管放心,我即便治不好他,也必有脱身之策。”
木槿不说话,呆呆的看着他,眼圈慢慢红了。李仁怀走上前去揽住她的肩膀,温文道:“我说了不会有事,你怎么还哭了!嗯?”
木槿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嗯,我相信你!”
到了下午,马世华带着两个宫侍来见李仁怀,说太空医院见是回春堂推荐神医欣喜不已,立即上报公主,公主这便派人来接神医入宫。
李仁怀拿了药箱,木槿换了邰都装束,以面纱遮脸,一并登上车舆进宫去了。
狄国的皇宫不似大昌那般花团锦簇、金碧辉煌,整体以黄黑二色为主,便是宫中的植物,也多以高大乔木为主,显得极为恢宏庄严。两人随侍者向金华宫而去,还未进得宫门,远远便见几个宫人陪着一个十二三岁、身着宝蓝金菊吐蕊长裙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张望。
她见众人行来,急步行来,带路的宫侍一见她,立即伏地参拜,她却视而不见,只拉住李仁怀的衣袖连声问道:“你便是神医么?你是来为我父皇治病的么?”
木槿见她肤若凝脂,稚气的脸庞如鲜花般娇艳,只是脸上挂着愁容,一双墨色大眼如泣如诉望着李仁怀,眼中闪烁着急切和希翼。木槿一见她,脑中便“嗡”的一响,眼中除了她,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眼光如粘在她身上一般竟然转不开眼,也根本不知他们说些什么。直到李仁怀暗中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忙与李仁怀一道随着公主进去。
萧恒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双眼紧闭,瘦削的脸上是极不正常的潮红之色,三人悄悄走近,却见他猛的咳嗽起来,一傍的太医忙上前将他扶起,为其顺气,又奉上汤药。
萧恒强行忍住咳嗽,喝了一口药,还不及咽下,又大咳起来,把刚刚喝的药全部吐了出来,还带出丝丝血痕,一张脸憋的通红,却是止不住咳。
李仁怀见状忙从一傍抢上前去,一把拉起萧恒的手,屈起食指摁在他鲜际穴上,运起内力进行按压。
太医正欲阻止,却被公主一把拉住,见萧恒竟然慢慢止了咳声,大口大口的喘气,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李仁怀不敢怠慢,伸指扣上萧恒的脉门细听,神情渐渐转为凝重。
众人正疑神静气间,一个身着墨紫锦袍之人匆匆行来,一边大声喝道:“何人竟敢善自入宫,来人,给本王拿下!”
永乐公主踏上前来挡在他身前,大声道:“王叔,这位是本公主请大夫。”
她年纪虽小,说话却极有份量,那王爷也不便当面顶撞,只得放缓了声音道:“公主是从何处请来的大夫?公主年少,尚不知世人险恶,怎能随便让人为皇上看病?公主难道忘了前些日子那呈丹的郎中么?”
永乐公主沉下脸道:“王叔还好意思说,你说是谁让父皇用的那个金丹?”也不管那王爷面色微赭,昂首道,“今日之事,本公主自有计较,勿须王爷多言,如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公主担着!”
王爷急道:“若真出了事就为太晚了,来呀!送公主回宫!”两人侍者战战兢兢走上前来要扶公主。
永乐公主一拂袖怒道:“谁敢!”
正僵持不下,忽听得一个虚弱却威严的声音低声喝道:“右贤王退下去!”
右贤王见萧恒发怒,也不敢再说话,微一躬身,转身悻悻退了出去。
少顷,李仁怀为萧恒诊完脉,躬身回道:“皇上神疲体倦,心悸气短,脉虚无力,是思郁烦劳引起的脏腑气血亏虚。”他轻叹一声,淡淡摇头道,“草民先为皇上开药吧!”
萧恒令人在背后放了软垫靠在床头,从枕下拿起一个黄玉麒麟把件在手中缓缓摩挲,半晌方抬头问道:“神医请直言相告,朕还有多少时日?”
李仁怀摇了摇头沉声道:“草民不敢说。”
萧恒轻笑一声:“联知道自己必已不长久,只是想知道个期限。你只管说,联赦你无罪。”
李仁怀方黯然道:“皇上此疾拖得太久,若用药得当,应该能坚持一两个月。”
永乐公主闻言,顿时向李仁怀大声喝道:“你这庸医,竟敢危言耸听,来人啊!”
李仁怀苦笑着看向萧恒,萧恒温言向永乐公主道:“玉儿不得无理!”
永乐公主怔怔流下泪来,跪伏在父皇身畔,哽咽道:“父皇不会有事的,玉儿不要父皇死!”
萧恒轻抚她的头,眼中是满满的宠溺之色:“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少顷便觉神思不济,又迷迷糊糊睡了。
李仁怀写好药方交与永乐,悄声嘱咐:“配药熬药直到将药送到皇上口中,请公主务必让可靠之人操办!”
宫侍送二人回到回春堂,叮嘱这几日不得离开,便回宫复命去了。
回到房中关上门,木槿低声问道:“萧恒真的只有一两月好活?”
李仁怀点头应道:“不错!不过若有人在药中暗做手脚,便不好说了。”
木槿奇道:“他身为皇帝,谁敢做手脚,被发现了岂不是灭门之祸?”
李仁怀冷笑道:“这却不然!我从他脉象上看,他已身中剧毒,想是早有人暗中算计于他。从他今日言语中看来,他自己也似知道的。”
木槿疑惑道:“会不会是那金丹之过?”
李仁怀摇摇头道:“那金丹只是让人亢奋,便显得精神抖擞,但药性过后却更加体力不济,服用几粒还不至中毒。他所中之毒是一种极慢性的毒药,应该是这半年来有人不断给他服毒,如今毒性已浸入五脏六腑了。”
木槿大惊,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无解么?”
李仁怀叹道:“若是身体康健之人,或还有救,只是他如今身体虚弱,如强行驱毒,只怕会立时毙命!”
木槿低低的“啊”了一声,半晌方喃喃道:“妹妹还那么小,他若死了,妹妹可该怎么办?”
李仁怀温言安慰道:“她是皇上独女,贵为当朝公主,即便新皇即位,也不敢轻易将她怎样,否则极易遭人诟病。”
木槿仍是不放心,想了想又道:“能否将实情告诉妹妹,令她多加提防?”
李仁怀摇头道:“万万不可!她若知道太多,反到会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