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洛萨皇帝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他会把那些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学员们扔到一边,而是专门看着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袍。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预言,一种幻觉,让洛萨皇帝不由自主的指向了那个身穿白袍,低着头,谦卑而温顺的年轻人。
看着那个少年顺从的样子,皇帝就有一种想要呕吐出来的感觉。就像是周围袭人的凉风变成了恶毒的诅咒一样,就像是这温润的赛场变成了地狱一样,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正在烘烤着洛萨皇帝的脑髓。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惊恐究竟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这种痛苦究竟源自于什么知道。他只是下意识的握住了铁杖,看着那个恭谦的少年,谨慎的问了一句话。
“那边的那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
一时间,全部赛场上的眼光都凝聚在了那个白袍少年身上。
然后他们都感受到了洛萨皇帝那种怪异的感觉。那就像是一头恐怖的饿狼披着山羊的外衣一样,就算是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本质上的差异。
甚至都不用别的动作,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能对别人发出宣告,证明他是不同的。他与别人完全不一样。尽管说身材瘦弱,尽管整个身躯都被白色的教士斗篷包裹了起来,但是就算是带进来的宠物都能够感受到那个人体内蕴含着某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开始站起来,摇头摆尾的对着场中央的那个少年吠叫着,似乎在发泄着压在心头的某种感觉。
而在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内时不时闪现出几朵暗淡的雷光,那沉闷的轰鸣声与裹挟起来的狂风一起震颤吹拂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映照着圣光教派几个人越发阴冷的表情,那个长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的少年显得越发神秘与冷酷起来。一股可怖的气息开始向四周蔓延。
但是没有说话。那个少年只是单纯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任凭那漆黑色的狂风将他洁白色的袍子吹得上下翻飞,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回答我!”
攥着权杖的手掌上青筋绽裂,洛萨王的怒吼在整个赛场上回荡。
那象征着这个大陆最顶尖帝国最高权力的铁杖直接指向了那个白袍的少年,皇帝的面孔逐渐被恐惧和某种漆黑色的情绪吞没,对着那个少年高声怒吼道。而天空随之炸起来一道响雷,那霹雳的声音顿时将整个场地上的吠叫全都压制下来,只剩下王的怒吼声依然在回荡。
“洛萨!你最好不要逼人太甚!那是我们圣光教派的人,不是你那可笑帝国的奴隶!”芬里尔大主教感受到有些不对劲,转而对高台上的皇帝怒吼道。
“这跟你无关!芬里尔!我问的人是他!”
洛萨皇帝脸色狰狞的吼了回去,铁杖笔直的指向了那个白衣少年。
“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是什么存在!不要告诉我他只是你们圣光教派的一个学生!放你的狗屁!整个赛场,整个空间,我们所有人都因为他一个人而恐惧!我们在害怕!你听到这风与动物们的哀嚎了么!芬里尔,回答我,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回就连那些圣光教派的学生们脸色都变了起来,冲天的赤红色杀气顿时席卷整个跑马场。六柄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不祥之刃一瞬间闪现出来,齐刷刷的指向了高台上的皇帝。圣光教派的学生们尽是双眼空洞,手中的入魔兵器发出一阵阵嗜血的嗡鸣。那股森然而充满敌意的尖锐气势甚至让天空的漆黑色都为之一挫,一记闷雷直接被压制成了一连串哀鸣。
“洛萨皇帝阁下,我觉得您有些逾越了。”穿着哥特萝莉服装的人偶公主爱丽丝单手举着那柄暗红色的地狱斩首大剑,森然的剑光直接对准了高台上手持铁杖的皇帝。
“保,保护皇帝陛下!”
“保护皇帝!”
仿佛如梦初醒一般,那些原本在周围侍立着的侍卫们居然被那慑人的杀意压制的失神了一会儿,等到爱丽丝公主慢条斯理的说完一句话,这些侍卫们才满头大汗的从那血腥的幻觉中挣脱出来,踉踉跄跄的围了过来,将洛萨皇帝保护在这些铁罐头之间。
但是这种防御真的能够抵抗那些人的攻击么?尽管说是矮人大师们倾尽全力打造的湮没盔甲,尽管说他们理论上能够联合起来抵抗圣级的全力打击,但是能够抵抗住他们么?
每个侍卫看着那个在场中杀气四溢,隐约凝结成杀意幻象的人,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液。
“……结果搞得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想要知道我,对吧?”
正当两拨人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属于年轻男性的轻笑打破了战场上的平衡。
那个身穿白袍的少年顺从的拉下了自己的兜帽,微笑着看着那个站在高台之上的皇帝。脸上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威胁的意思,一脸谦卑笑容的弯下了腰。在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向着那个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浑身抖动着的皇帝鞠了一躬。
“在下里德尔。约瑟夫,塞尔维亚大公国的幸存者,威顿小镇的封地贵族之一。因为偶然觉醒圣光,随后被恶魔信徒所追捕。幸好参加到了圣光教派内,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仲裁官,并且加入到了圣光学院的行列中。我也不清楚洛萨皇帝陛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关注,但是这样的答案希望皇帝陛下您能够满意。我的所言所述句句属实,甚至可以用灵魂契约担保。”
金黄色的短发下是人畜无害的柔和面孔,那看起来显得过分白皙的面庞和翡翠一样的瞳孔让这个少年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孩子,而不是那种参加到打打杀杀中的男人。
虽然已经有了前两位的前车之鉴,但是里德尔的相貌依然让周围的警戒意识大幅降低。
“他说的都是真的。”
在场的法师施展了一个测谎术,飞快的公布出来这个结果。
这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虽然让人有些大跌眼镜,但是也让所有人都隐约松了一口气。毕竟没有出事就算是最大的好事,反正有什么事情还得怨那个一惊一乍的洛萨皇帝不是么?谁让他没事闲的搞这么大的阵仗?还是说这又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洛萨……你不要告诉我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就是为了施展你的冷笑话能力的。我当年已经受够你的滑稽与无能了,现在你还要把整个帝国的荣耀当成你的玩笑么?”
芬里尔大主教愣了愣,随后一脸森然的瞪着那个站在高台上的皇帝。
而头戴锡冠攥紧铁杖的皇帝却没有搭话,而是皱起了眉头,死死的盯着那个如同春风一样让人感到舒适的少年。不论那个少年表现出来怎样的顺从,不论他展现的多么人畜无害,不论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究竟有多么恭谦温润,皇帝都能够感受到一丝异常。
温润的外表下掩盖着的是一颗疯狂而极端的心,在他的心中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重要的事情。只是一团空洞,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是一团死一样的气息。就算是他周围的圣光再怎么浓郁,就算是他表现出来的再怎么顺从,在洛萨皇帝的眼中,这个男人的背后却依然隐藏着一个庞大的阴影。就像是阳光中最深沉的暗色一样,让每一个人都为之作呕。
臭气,无可遮掩的臭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就跟那些想要让所有人都去死的疯狂犯罪者一样,圣光在他身上并非是承载着他的意志,只是作为他报复的工具而已。
塞尔维亚公国的幸存者?封地贵族?落难而逃?就算这些是真的如何?经历怎么样跟性格有着必然的关系么?没有,或许可以造成改变,或许可以让他颤动,但是跟性格绝对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性格的塑造只跟自己的灵魂本质与自我意识有关。
而那个站在场上微笑着的少年人,毫无疑问的,是从灵魂上散发着恶臭的恐怖人士。
他即是罪人,也是圣人。
“……是我认错了。”
但是现在,还不是一个正确的时间。
高高举起的铁杖缓缓的落了下来,在大理石地面上锤出来一个小小的凹坑。那铁杖震颤的嗡鸣声逐渐响彻整个赛场,让那骚动着的人群逐渐平静了下来。
似乎感受到危机已经消散似得,就连原本漆黑一团的天空也逐渐的散了开来,几缕金黄色的阳光顺着云层的缝隙照射下来,将圣光教派的一群人晕染成了一片金黄的色彩。如此强烈的视觉效果更是让周围的骚动平复了下来,开始暗中羞愧着自己当时的反应。
这么多人逼迫人家一个孩子,要不是人家心态好,估计现在早崩溃了吧?
“那么现在你满足了?该宣布接下来的事了吧?”
圣光教派的学生们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中的杀气四溢的武器,重新恢复到了本来的样子。而芬里尔大主教则是面带不耐烦的神色,一脸厌恶的看着那个在高台上的皇帝。
“哼,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芬里尔。”洛萨皇帝冷哼了一声,挥手驱散开了自己面前的带甲侍卫,重新站在了所有年轻人的面前,高声说道:“因为圣光教派的学生们来到了这里,让我们的欢迎会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是不用介意,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娱乐活动。”
“希望各位能够在这伟大的国度中玩的愉快。”
看着从另一边的入口缓缓进入的彩车队,洛萨皇帝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在椅子上。一对如同狼一样森然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喜笑颜开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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